羈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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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燈會翌日,樸騎著騶吾匆匆降落芬華宮。 吳一的案子告一段落,應邀前來芬華宮,和才國醫官一起將樸的移植之術轉譯成常世術語。吳一撰文過程中體現了極高的學術素養,他總是用最通俗的語言闡述普通人難以理解的科學方法和技術問題,來來回回反復修改,直到文章大成,竟也花費了月余時光。 這段時間里,蔡洋狀告吳一名譽侵權案宣判,吳一敗訴,賠償金額幾經調解,也要賠上吳一全部身家。芙蓉想替他賠償,被他婉拒。 芙蓉過問暖衣閣為何在輿論上不曾聲援吳一,吳一嘆息一聲,道一聲“暖衣閣終究是樊老板的暖衣閣……”,便再無后話。 而后,吳一憑借自己手握濟世良方,同樊老板談判。以移植之術全文刊載在暖衣閣小報上為籌碼,要求樊老板給予他和積云最后一次發聲機會。 于是,按照判罰,吳一在暖衣閣小報頭版頭條登報道歉,不過寥寥數語。緊接著,他和積云聯名在頭版次頭條發表署名文章,痛斥蔡洋等人以權勢壓人,聯合官商和監察司余孽打壓言論自由,痛陳名譽侵權案勝訴不等于端州拐賣強jian婦女案、監察司大興文字獄案判罰有錯,呼吁大眾不要被輿論挑唆。 最后,該期小報副刊全文刊載器官移植之術始末,闡述劉王為救百姓剖腹取肝之義舉,攻破麒麟親手剖君王之腹的謠言。 暖衣閣立場不明,吳一敗訴,積云心灰意冷,封筆而去。積云收拾停當邁出暖衣閣本部大門時,只有玉蘭等寥寥幾人頂著壓力執意相送。她回頭朝他們一揖到地,嘆息道:“我原以為暖衣閣是先王遺政中的一束光,卻沒想到只是鏡花水月。這泱泱大國竟容不下一張書桌一支筆,劉王想讓百姓自由參與、自由表達,道阻且長。” 吳一攜積云到芬華宮拜別芙蓉和相柳,啟程離開柳國,游歷天下。 芙蓉和相柳目送友人遠去,相柳召來茶嫣,讓她詳查暖衣閣樊老板背后意圖。 積云走后,暖衣閣主筆由其妹積翠接手,此后,暖衣閣小報文風大改,再無往日豪氣干云、鞭辟入里之氣。 才國使臣得償所愿,不日即將返程,芙蓉設送別宴,席間觥籌交錯,熱鬧非凡。采王貢獻出所攜全部佳釀,芙蓉喝得酩酊大醉。 喝醉了的劉王輕易不講道理,宴會上一杯一杯地敬采王和采宰輔,后半程大家都喝得有點糊了,采麟拉著劉王到角落里嘀嘀咕咕,而后劉王突然不知所蹤,害得劉麒一邊主持大局、迎來送往,一邊派人到處尋找君王。 最后芙蓉是在仁重殿被找到的。 芙蓉從君王燕寢找出一盞花燈,寶貝似的包起來,而后甩下一眾仆從跑到宰輔居所,賴在寢臺上不肯走。殿內侍者以晚霜為首稀里嘩啦跪了一地,卻無人敢勸今日特別不講道理的君王。 芙蓉醉眼朦朧地在寬闊的寢臺上翻來覆去,不小心踢到床邊的多寶格,她坐起來翻箱倒柜,直到她拉開一個小抽屜,呆呆地看著里面,不動了。 不知過了多久,芙蓉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玉球,一次次嘗試取下上面的流蘇和墜飾。可她醉得看東西都有重影了,手上動作總是不準,解了半天沒有解開。 晚霜試探性地伸手過去幫忙,被芙蓉一轉身躲開,她嘟囔道:“退下。” 相柳回到寢殿時,正看見芙蓉迷迷糊糊地蜷縮在他的床上,雙手握緊,眉頭緊皺。明月亙古,風移影動,院內花樹倩影斑駁,凄清的月光從窗外射進來,正好照亮她的側臉。 麒麟花燈靜靜置于桌上,識趣的侍女早已悄悄將其點燃,燈芯嗶啵,火光搖曳。 相柳走到床邊,輕輕扶正芙蓉的睡姿,肢體搬運間芙蓉的雙手攤了開來,一個玉質小球滾落在地,與地面撞擊出清脆的聲響,驚醒了她。 是那個緬鈴。 芙蓉揉著眼睛看清來人后,突然撲到相柳懷里,緊緊抱住他:“別動。” 相柳周身氣機一變,似有無形的手牽制住他,使他輕易動彈不得。 ——君王詔命,不可違。 相柳放松身體,安靜地坐在床邊,雙手垂在身側,任由芙蓉把頭深深埋到頸項邊。 月影婆娑,很久之后,相柳感到衣領處傳來點滴濕意。他輕嘆,輕輕撫上芙蓉后背,哄孩子般拍打起來:“哭什么?” 芙蓉抱得越發緊了,哽了很久才口齒不清地說:“我好難過……” “……” 仿佛打開了話匣子般,芙蓉再不需要相柳回應,自顧自說:“你只對我低頭,只哄我,總是先護著我,陪我幫助玉蘭、陪我面對死亡,陪我看花燈也陪我學政務,我真的沒有辦法不動心啊……” “主上,您醉了。” 芙蓉一頓,又哭又笑:“是啊,醉了……” “梳洗一下,睡吧。” 芙蓉不撒手:“再抱一會兒。” 相柳果真沒動,很久之后才說:“……主上,麒麟不懂愛。” 芙蓉沉默,恍若未聞。相柳繼續道:“我只是披著人皮的獸,如果有一天我因為柳國百姓而舍棄您,您只會更傷心。” 何止是如果,芙蓉明白,她終將是會被舍棄的。她總有一天會迷失正道而不可回頭,端看這日子來得早晚。王廢法,麒麟當廢王——這是他們早已達成的共識。 “……我知道。面對你的每時每刻我都反復告誡自己,柳國必不能重蹈舒榮與景麒的覆轍,我若行差踏錯一步,便對不起你交給我的壯麗山河。但是……” 多少個午夜夢回時,芙蓉的心思百轉千回,心里的兩個小人打得不可開交,最終一切理智勸告都敗給了這個“但是”。 相柳長嘆一聲:“當年您能決絕地放棄豐陽,如今為何不能放棄我?” 芙蓉悶悶道:“豐陽打心底里看不起我,你可曾如此?豐陽在我垂危之時離我而去,你可曾如此?豐陽會因嫉妒傷害別人,你可曾如此?這樣的你日日在我身側,放棄你談何容易?” 她離開相柳懷抱,趴到床下去撿緬鈴,硬著聲音說:“未曾嘗試,我不想放棄。我現在知道這是緬鈴了,我送給你,你要不要?” “……”相柳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既不接受,也不拒絕。 芙蓉漸漸垂下手,用力握緊緬鈴,自嘲一笑。她行動遲緩地重新爬上床,扯過被子將自己埋起來。 夜風拂動,桌上的麒麟花燈突然一閃,明亮的火光霎時點亮殿內,轉瞬之間又暗了下去,余火迅速引燃燈壁,麒麟造型頓時被火焰吞噬,幾息之后便只剩余燼。 ——是點燈的侍女忘了換蠟,燈火燃盡,引燃花燈。 芙蓉把自己埋得更深了。 采麟鼓勵她姑且一試,無論什么結果,都是對自己的交代。如今結果不過意料之中,傷心什么呢? 相柳看著那余燼,心念急轉。 這是他送給芙蓉的唯一一個禮物。 如今星火猶在,花燈不存。 若人類的感情如那麒麟花燈,燃起時無限美好,熄滅時也干脆徹底,那便沒有芙蓉今日醉酒痛哭了。 花燈即便燃盡,還有余燼。就如人類的感情,豈是說忘就能忘? 一點星火,足以燎原。 相柳思忖許久,而后翻身上床,側身將芙蓉壓在身下。他扯開被子,握住芙蓉的手腕微微用力,緬鈴當即脫手。他拾起滾落在床的緬鈴,珍重地重新放回多寶格里:“不甘心就此放棄的話,那就試試吧。” 芙蓉怔住,半天沒有反應。 “求而不得易生心魔,你若明知麒麟不懂情愛仍想嘗試,我便奉陪。你我還有很長時間,我可以陪你等到學會放棄的那一天。”相柳垂眸看著芙蓉,眼里空空漠漠,古井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