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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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之后,相柳去安排明日君王微服出游之事,芙蓉帶著采王主仆去泡溫泉。 冬日夜里的風帶著一股浸透骨髓的寒意,黃姑和采麟微笑著謝絕了芙蓉泡露天溫泉的邀請,選了一處室內的泉水。 室內溫暖濕潤,采王屏退宮人,拉著采麟一同入浴,好不親密。芙蓉喚來貼身侍女朝露給采王主仆準備了些零嘴,雖然黃姑早已是仙身,但芙蓉總有點擔心她年紀大了會不會不適應溫泉水溫的驟然變化,于是她也跟著宮人到了室內。 室內溫泉水汽繚繞,門口隔了一道屏風擋住外人視線,室內的人影投射到屏風上,形成兩個相依相偎的剪影。 芙蓉駐足在屏風前,心下暗暗羨慕,原來王與麒麟可以這樣親密無間。 不知何處吹來一陣清風,屏風上的一個剪影突然消失不見,芙蓉用力眨眨眼,下一刻屏風上突然出現了一只野獸的剪影。那野獸脖頸修長,兩耳豎立,額間犄角枝丫叢生,溫順地倚靠在另一個人形剪影的懷里。 麒麟。 “可是劉王在外面?”黃姑的聲音從屏風后傳來。 芙蓉應聲,讓朝露把吃食送進去,還特意示意她不要多做停留,生怕打擾了里面那對主仆的親昵。 朝露退出來后,芙蓉正準備走,黃姑突然說:“多謝劉王好意,我這也有一些從才國帶來的美酒相贈,配以溫泉熱氣飲用,正是合宜。” 不待芙蓉致謝,麒麟的剪影突然躍出池中,從岸邊叼起一個瓶子,蹄聲噠噠地繞出屏風。 室內所有隨侍,連帶著劉王本人,都屏住了呼吸。 麒麟的腳下仿佛有光,那神獸通體潔白,只有頸上鬃發和尾巴是燦爛的金色,矯健的肌rou覆蓋在身體上,既神圣又野性。那沒有一絲贅rou的身體像草原上狂奔的野馬,那額間枝杈挺立的犄角又像傲雪凌霜的神鹿,還有那碧藍的眼睛里透著慈悲,麒麟的神性盡顯無余。 芙蓉呆呆地接過采麟遞來的美酒,麒麟低頭略略致意,又一甩尾巴跑回池中,徒留地上幾個濕漉漉的蹄印。 芙蓉就這么捧著才國的贈禮走到室外溫泉處,朝露替她寬衣解帶,倒好美酒后悄然退下,她都還沒完全回神。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麒麟真身。 那潔白的皮毛、神圣的金色,如此超凡脫俗的神獸對人類卻如此友好,難怪常世人潛意識里對麒麟充滿迷戀和敬仰,百姓甚至會不由自主地跪拜麒麟。 雖然芙蓉與相柳認識了這么久,但她從未見過相柳現出原形,不知黑色的雄性麒麟會不會比采麟更加高大健碩? 芙蓉把半張臉沉到泉水里,腦海里來回激蕩著麒麟真身的模樣。那麒麟一會兒是潔白的皮毛金色的鬃發,渾身上下散發著圣潔的氣息;一會兒又是漆黑的皮毛和鬃發,銀色的月光在其周身流動,又欲又肅殺。 就這么胡思亂想著,芙蓉眼前緩緩飄過一個托盤,里面是朝露替她倒好的酒。酒香醇厚,芙蓉伸出一只手指撥過托盤,悄咪咪地浮出水面,靠到岸邊抿起酒來。 果然好酒。 入喉不久,周身傳來熱意,正配這凜凜寒冬。 不知何時天空飄起細雪,芙蓉露出水面的皮膚被寒風吹得有些干澀,她正是喜愛這極寒與極暖在身軀上的交錯,才特別喜愛這室外溫泉,這雪下得正正好。 細雪如米粒般隨風飄揚,一顆一顆落到她的發間,融化到溫泉里,這漆黑的夜里有山風呼嘯,有細雪點綴,有美酒,有溫泉,入眼是白山黑水和煙霧繚繞,入耳是萬籟俱寂和泉水叮咚,有極致的冷也有極致的暖,皮膚被泡得發紅發脹,渾身舒坦,好不愜意。 不知不覺間芙蓉喝了不少酒,倚靠在溫泉池邊昏昏欲睡。 直到屏風另一側有腳步聲傳來。 “主上。”是相柳的聲音。 芙蓉猛然坐起,立刻坐到岸上,扯了池邊的單衣披在身上,只聽見相柳在另一邊說:“明日下界之事已安排妥當。才國護衛跟隨兩人,我方簡方隨行。” 隔著屏風和水聲,相柳的聲音聽得不甚清楚,芙蓉說:“我穿好衣服啦,你進來說吧。” 那影子略一遲疑,而后干脆地繞過屏風,走到芙蓉身邊。 芙蓉坐在池邊,雙腳還泡在水里,她一邊百無聊賴地用腳撥水,一邊抬頭對相柳說:“只帶簡方嗎?” “主上還想帶誰?”相柳問。 芙蓉笑嘻嘻的,微紅的臉色襯得人生機勃勃:“我下界去玩,要帶上馮驍的。” 相柳一愣。當年他帶著全副儀仗在宋府整治豐陽,便是叮囑芙蓉要注意君王威儀,出門要帶上隨侍,這便是記仇了。他嘆笑道:“好。” 細雪有漸漸轉成鵝毛大雪的勢頭,飛雪在芙蓉的黑發間沉淀下來,她那被酒氣熏得水光瀲滟的眸子熱情地直視相柳,恍然間竟像兩人已這般融洽相處百余年,姑娘已兩鬢霜白,仍舊愛意深深地凝視情郎。 芙蓉只著一件匆忙套上的單衣,鎖骨都還露在外面,山風一吹,凍得人直哆嗦。相柳輕輕撥開芙蓉發間的雪,從旁邊的衣架上取下大氅,俯身披在芙蓉身上。 芙蓉感到背心一暖,相柳的呼吸聲拂過耳際。她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緊張地想要站起來,可她忽略了自己剛剛飲過不少烈酒,在寒風和溫泉這一熱一冷之間最是容易酒氣上頭,猛然站起便眼前發暈,當即腳下一滑,整個人向溫泉池子里倒去。 “芙蓉——!”相柳堪堪抓住芙蓉手腕,還沒撈住人,反被芙蓉反手一拉,一起跌入了溫泉池中。 池中響起嘩啦一聲,溫熱的泉水澆了二人一頭一臉,渾身濕透。 朝露、晚霜聞聲而來,驚得立即出去給二人找衣服。 芙蓉坐在水里還有些發懵,不知自己怎把相柳也給拉進了水里。跌入池中之時相柳怕她受傷,環住她的腰擰身做了rou墊,此刻她正趴在相柳懷里,手下是他緊實的腰腹,隔著濕衣服也能摸到肌rou的輪廓。 芙蓉腦海里頓時浮現出衣服下的畫面,她上一次這樣握住相柳的腰,是在……靈臺之中。 芙蓉頓時紅了臉,尷尬地收回雙手,可她在水中無處借力,雙手一松,身體便不由自主地前傾,下巴頓時磕到相柳肩頭。芙蓉嗷地一聲慌忙撐起身體,雙手不知扶住哪里,觸手仿佛是胸肌的形狀。 相柳無言地低頭看她,她受驚般彈開手掌,苦著臉裝死,任由相柳摟著她的腰把她扶起來。 朝露捧著一黑一白兩件大氅走了進來,晚霜去偏殿找換洗衣物一時還沒回來,芙蓉和相柳便就著濕衣服先披上大氅,一齊往室內走。 剛進室內就遇見了泡完出來的黃姑和采麟,采麟戲謔地上下打量發梢滴水的兩人,仿佛看見了什么有趣的事。 黃姑笑說:“剛才聽見隔壁水聲陣陣,原來是劉王和劉臺輔共浴。” 這語調平平略帶笑意,竟聽不出她是否在開玩笑。 王與麒麟同生共死,可以是親人、戀人、朋友,也可以是君臣、同僚、甚至仇人,天命使二人命運相連,從來沒有道理可講。芙蓉喜歡相柳,但相柳從未回應過這份喜歡,一場單戀一旦牽涉進王與麒麟的羈絆,稍有不慎,便會國家動蕩。 芙蓉不敢開這種玩笑,她干笑一聲,與相柳拉開距離:“采王說笑了。” 相柳眸光一閃,一言不發地抬手從芙蓉背后拂過,二人身上水氣瞬間悉數蒸發,衣服干透,仿佛跌落溫泉一事只是幻夢。 “臣下還有事務在身,先行告退。”相柳朝采王主仆躬身一揖,轉頭離去。芙蓉也匆忙和采王道了別,轉身追著相柳而去。 芙蓉和相柳的寢殿挨得極近,二人同路而歸。 天空中飄著鵝毛大雪,一陣寒風吹來,芙蓉趕忙裹緊大氅。相柳側頭見她鼻尖都凍得發紅,腳下步子緩了緩,轉眼走到她的另一側——正是寒風吹來的方向。 芙蓉哈著氣說:“原來你能瞬間蒸干水氣,那為何不在池邊便打理好,省得采王誤會。” “術法可以解決很多問題,但也需消耗心力。況且……”相柳回過頭,晚霜正捧著匆忙尋來的衣物跟在兩人后邊,“我事事以術法代勞,芬華宮中許多近侍便會失去存在價值,如若被剝奪仙籍逐回下界,他們的親友早已是黃土一柸,又何必?” 芙蓉一愣,恍然間竟在相柳身上看見了采麟的影子。 那是麒麟的神性。 麒麟憐憫百姓,能與世間悲苦共情,那樣善解人意地替女官們考慮,芙蓉捫心自問,她想不到這點。 二人在風雪中漫步到分岔路口,芙蓉轉身和相柳告別。相柳叫住她,替她仔細抖落肩頭積雪,手背貼著她的側臉掠過,留下一絲余溫。 男人手掌微熱的溫度轉瞬而逝,芙蓉束緊大氅系繩,奮力留住那點無心的溫度。 芙蓉心里莫名有些落寞。 相柳是麒麟,永遠站在神壇之上。神壇上的麒麟愛著世間每一個人,卻又不愛任何一個個體。那個會關心女官存在價值的相柳,與芙蓉近在咫尺,卻又觸不可及。 鬼使神差地,芙蓉朝相柳伸出手去。 她心中生出一股忿忿之情,不甘地朝心里那個傷心的小人嚷道,相柳是我的麒麟。 神壇上的麒麟站得再高再遠,凡人芙蓉只能遙遙仰望,劉王芙蓉卻可以追上他、觸碰他。 君王一念起,霎時狂風大作,朔雪紛飛,遠處的人與路頓時模糊于天地間。 相柳下意識地回應了芙蓉伸出的手,但芙蓉卻突然驚醒,一時間竟不知自己想要抓住什么。烈烈寒風中,悵然的姑娘輕輕抓住相柳的一縷亂發,虔誠地放到唇邊輕吻。 相柳震驚,芙蓉驚覺唐突,懊惱地把臉縮到大氅里,急慌慌地道了一聲“晚安”,匆匆朝燕寢跑去。 相柳蹙眉佇立于風雪中,目送芙蓉的背影消失在燈火闌珊處。而后,他默默仰頭閉眼,靜聽朔風呼嘯中的時光低語,任由飛雪落了滿肩。 風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