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執念

    “死猴子！金毛！你給本公子出來??！”

    李繼靈雙手叉著腰，挺起小胸膛在金毛的領地大叫，不多時金毛大王果然帶著猴子們出現，它對著李繼靈唧唧大笑：“小子，你好膽量，還敢再來，今日就把天羽衣和你的小命留下來罷！”

    “哼！雜毛猴子，想要本公子的東西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李繼靈說完掏出一個巴掌長的小笛子，他今天有備而來，打得過就算了，打不過就用天羽衣逃走，反正這些猴子不會飛。

    他手上的小笛子質地像骨頭般堅硬，卻輕盈如羽毛，細小的管身上有五個孔洞，這把小笛子是他學天羽衣被留在巨大鳥巢里發現的，當時他在上面又冷又無聊，就拿來玩耍吹奏。

    之后他無意中發現他用笛子吹出的聲音里，包含了一些人類耳朵聽不到的頻率，一些蛇蟲都會倉皇逃竄遠離他，他又用林中鳥雀反復試驗，確信小骨笛是個寶貝有可以讓動物難受的作用。

    金毛的手下猴子們接到命令對著李繼靈展開攻擊，李繼靈把骨笛放入口中用力吹響，一陣刺耳尖利的的哨聲傳出，眾猴子紛紛捂耳尖叫，有的從樹上掉落，有的在地上打滾，有的遠遠跑走，金毛看見手下慘敗氣的呼呼直垂胸膛，猿臂一展就要撲過來，它畢竟已經是精怪，有一定抵抗笛音的力量。

    李繼靈見金色的影子直沖自己心中大叫不好，顧不上吹笛就地一滾躲過襲擊，那金毛大王速度飛快掉頭再次抓來，李繼靈眼看躲閃不及就要被大爪子抓下，李繼靈迅速掏出火折子打開，這一招雖然還在練習如今這情形只得嘗試。

    他掐好法訣深吸一口氣，將火折子對準金毛用力一吹：呼——唪?。?！

    只見明明是從李繼靈的小嘴吹出的很平常的一口氣，風力卻隨著距離變化如同旋風般猛烈，火折子上的火星卻變成一股大火順著風勢碰到金毛大王身上，油亮的皮毛接觸到火焰快速燃燒起來，金毛瞬間變成一個火猴，金毛驚呼唧唧慘叫著不斷打滾，這火焰隨著毛發燒完后變小，猴子被燒的渾身黑漆漆冒著煙。

    金毛大王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李繼靈走上前一腳踏在冒著熱煙的猴子身上，得意地哈哈大笑。

    “竟敢欺負我！打我寶貝的主意，你再囂張啊，哼！”李繼靈狠狠踢了金毛大王幾腳，猴子哎哎發出細弱的呻吟，不想從旁邊跳出一個細小的黑影，黑影很小速度卻很快，李繼靈的小腿被黑影撲到狠狠咬了一口。

    “誒呦！”李繼靈這才看清，那是一只小猴子，正死死咬著自己踢金毛那只腳的小腿，李繼靈痛的猛甩了幾下，對著小猴子腦袋狠揍幾拳，小猴子兩耳嗡鳴眼冒金星，終于松了口。

    小猴子掉在地上，往金毛的方向爬過去：“唧唧，父王……”

    李繼靈氣急，正要上前踩小猴子，小猴子對他呲牙咧嘴：“你不要打我父王，要打就打我好了，唧唧！”

    此刻沒有毛的金毛轉醒，它看見小猴子為了保護它不斷在地上爬，想用小小的身軀擋在金毛前面，金毛瞬間急紅了眼：“休傷我兒！有什么沖著我來，人類！”

    金毛爆發了最后的力量跳了起來，把猝不及防的李繼靈按在地上不斷揮拳，拳頭落在李繼靈的臉上如錘子重擊。正在金毛發狂的時候一陣虎嘯傳遍山林，帶著旋風的虎爪拍出，金毛的肩膀被扯下一大塊焦黑的血rou，整個猴子騰空飛起老遠，小猴子見金毛被拍飛，趕忙上前查看。

    白虎渾身氣勢滔天，帶著肅殺一步步走向遭到重創金毛，小猴子唧唧尖叫著不斷攔在前面被白虎拍蒼蠅一樣拍飛，正要虎掌落下尖爪刺進金毛的要害，了結金毛性命的時候。

    “住手……”

    虎爪一頓，李繼靈爬起身，鼻青臉腫的，一邊嘴角破了，一只眼睛腫的睜不開，但是他的聲音卻很堅定：“放過它吧?！?/br>
    “它要取你性命，傷你至此，你卻要為它求情？”白虎疑惑，懷疑李繼靈被打傻了。

    “我不是為它求情……我已經靠自己的力量把它擊倒，夠了……小猴子，你不會失去父親，我們的恩怨就此兩清。”李繼靈是佩服小猴子的，畜生尚且會為了親人奮力一搏，李繼靈不想承認，但他到底心軟了。

    小猴子聞言不斷對著李繼靈和白虎作揖跪拜，唧唧唧地叫著。

    回去的路上，李繼靈爬在白虎背上，感受著白虎溫熱有力的軀體一步一步前行，變形腫痛的臉埋在皮毛里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淚水。

    “我想回家……”李繼靈想父親，想母親，想jiejie，小猴子和金毛讓他想起了失去的親人。

    “你還有家嗎？”白虎問，“你不是被拋棄了？”

    拋棄他的是李子村的村民，他的家人并沒有，洪水無情人有情，亡魂飄蕩無所依，李繼靈心中難過，哽咽道：“我想找到他們，為我家人收殮，哪怕做個衣冠冢，求你帶我回去……”

    只有魂歸故里，亡靈才能安息，這是活著的人唯一能為死去之人做的。李繼靈的要求不過分，白虎沉默了。

    靈巢里，李繼靈在白虎濕熱的大舌頭不斷舔著他臉上的傷口時沉沉睡去，耳邊聽著野獸特有的沉悶呼嚕聲時格外安心，因為山神答應帶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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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繼靈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看到額前的長發隨風飄動，他睜大眼睛，整個人都爬在白虎背上飛在天上，他抓緊身下的皮毛，看地上的景色不斷變化，有渺小的妖樹沼澤，有精怪和野獸出來朝著天上經過的白虎跪拜行禮，甚至路過金毛的地盤，豆大的猴子們在地面上不斷作揖跪拜，小猴子和黑痂掉落重新長出焦毛的金毛也在其中。

    李繼靈張望著，感嘆精怪生命力頑強，恢復得如此之快，而他也一招就把體內的白虎元陽消耗完了，臉上的傷勢沒有之前恢復的那么快。

    只用了一天他就隱約看見自己曾經所在的那片祭祀之地，李繼靈不過離開月余，回到這里恍如隔世。

    李繼靈被山神放下，一人一虎慢慢行走在涼風簌簌的山間小路上，忽然李繼靈遠遠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下意識一躲把身體縮在一棵樹之后。

    沒想到是他，他來這里干什么？李繼靈皺眉冷冷看著那人，正是他從小到大的玩伴之一吳長弓，他曾視其為異姓兄長，家里是獵戶出身，總是帶著他上山下水，爬樹抓知了，有什么好吃的也第一個想到他，每次見到叫他回家吃飯的jiejie就會臉紅緊張的大男孩。

    想到過往種種李繼靈不由得握緊拳頭，躲在樹后面偷窺對方在做什么。初在泥石流的危機當中吳長弓還是救他的人之一，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同樣遭遇泥石流，jiejie殞命其中，而他當時活下來之后就被村里當作祭品。

    李繼靈悄悄跟著吳長弓，他在這附近徘徊尋覓些什么，不多時便見他找到一個小土丘，在土丘面前跪下，土丘前面立著個木板作墓碑，赫然寫著‘李繼靈之墓’。

    “什么？”

    李繼靈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發出驚呼泄行蹤，然后皺起眉咬牙切齒，虛偽！

    現在幫他立衣冠冢，看來是良心不安了吧。而且自己還沒死呢，不過他并未身死的事情也無人知道。

    吳長弓對著空墳冢磕了三個頭，皺眉哀喪道：“靈弟，我來看你了?！?/br>
    他從隨身的小包中拿出些吃食就要祭奠，邊祭祀邊在墓碑前的空地上啜泣：“是我對不起你，如果當初我、我去偷偷放你走，你也許就不會被野獸叼走?！闭f罷，還抹了下眼睛。

    “他們拿你祭祀失敗，后來還把紅葉也送去祭祀了……”說到傷心處更是哽咽，“阿靈，祭祀根本沒用，他們都會遭報應的，一個個很快也都來陪你了?！?/br>
    李繼靈聽著男子的絮絮叨叨，又說起他們小時候的趣事，慢慢的終于放開用力摳挖在樹皮上的手指，不再多看。

    李繼靈和山神朝著李子村的方向行去，吳長弓似有所感抬頭張望四周，并沒有看到其他人，很是疑惑，他好像聽到靈弟說話的聲音。

    吳長弓，你救過我又背叛了我，這條命就當還你了，你我從今以后再不相見……

    回到了遭遇洪澇的村子，村內幾乎成了廢墟，到處是淤泥和破梁斷瓦。

    李繼靈被祭祀之前村民們在別的地方暫立救災歇腳的地方，所以他一路走來，碰不到一個人。李繼靈循著記憶找到自己的家，房屋已經半崩塌了，到處都是水漬狼藉。

    叮鈴鈴——

    一個輕微的鈴鐺聲在半人高的破房角處發出清脆的聲響，李繼靈看到一個小銅鈴孤零零掛在上面，那是他和jiejie在一次趕集的時候，扯著父母衣角哀求著買下的，他們家沒有牛馬，所以這個銅鈴買下后就被掛在屋檐下，隨風吹來的時候，就響起清脆的鈴音?；貞浧甬敃r和jiejie歡聲笑語的情景，現在卻物是人非，他的家已經沒有了……

    李繼靈眼角泛酸，忍著傷心，把銅鈴摘下帶走，小小的銅鈴在他的手心中慢慢收緊。

    李繼靈還把能帶走的一些小物件也收拾了一下，特別是父母jiejie的隨身之物交給白虎，讓它憑借這些東西尋找他們的尸骸所在。

    “啊！！你、你沒死？”斷壁外一名村婦佝僂著腰從拐角處轉出，一眼看到李繼靈后不由得瞪大眼睛指著他大叫，李繼靈抬頭看去認出她，正是當初一起上山的李子村村民之一，白虎尾巴一卷李繼靈腰身，用隱身術把自己和李繼靈一同遮蓋了，村婦揉了揉眼難以置信他們瞬間消失，頓時面色蒼白冷汗直冒，她愣了一下忽然撒丫子往村外跑：“有鬼??！有鬼?。±罾^靈被老虎吃了！變成倀鬼回來啦?。。　?/br>
    李繼靈和白虎面面相覷，想不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只是回村子拿東西，并不想再見這些冷血的村民。

    忽然李繼靈嘴角壞笑，哼哼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