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神動心，但比神更無情。

    ——楔子

    “侍奉戰神，是你的榮幸。”

    他最后聽到只有這句話，甚至來不及反應，就陷入黑暗。

    再次睜開眼，他只看到無邊的海。

    他被放在精心打扮好的竹筏上，平時的短裝也被換成了女式長裙。

    他低下頭，看到了海面上自己的倒影。

    面無表情，還是他的臉，卻因為妝容和刻意披散的長發而添了一絲女性的柔美。

    古來國征戰不斷，最高統治者信奉著戰神，每次開戰前都會獻祭一名女子，以求庇佑。

    用獻祭無辜女孩尋求所謂神明保護。

    何其可笑。

    而他現在，也是被朋友陷害，替代了朋友的meimei，成為這獻祭的一員。

    他忍不住冷笑，看著那沒有邊際的海岸線，閉上眼。

    大不了就是死吧。

    饑餓、寒冷。

    雖然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但被這些包圍，加爾還是心生不甘。

    他本來有大好年華，就因為一時的心軟，就被人陷害如此。

    好人有好報，多么諷刺。

    如果他能活下來，他一定，不會放過那些人。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漂泊了多久，只是本能地蜷縮成一團，似乎這樣就能暖和些。

    直到他感受到竹筏撞上了什么東西。

    他睜開眼，看到了一座島嶼。

    遙遙就能望見那頂端威嚴的殿宇。

    似乎是察覺到他這里的動靜，一群穿著白色長袍的女人走了過來。

    她們神情冷漠，像是被人cao控的玩偶。

    加爾認出來，這些分明是被獻祭的女子。

    難道，他真的來到了戰神的地方。

    他費力地坐起，想要說些什么，眼前一黑，又是暈了過去。

    他已經太久沒有進食，羸弱得似乎風一吹就會跑。

    加爾感受到有什么東西流進嘴里，甘甜可口，本來胃還有些疼，喝了這個只感受到全身暖洋洋。

    他睜開眼。

    一個女人跪坐在他旁邊，拿著白玉做的碗正在喂他，加爾看向碗里，不知道是什么的汁液，但聞起來像花蜜。

    看到他醒了，女人就停下了動作。

    “這里是哪里？”

    加爾的聲音還有些沙啞。

    女人沒有回答，她只是端起碗，行了個禮就緩緩離開。

    加爾這才打量著四周。

    這個房間很寬敞，但東西很少，他正躺在最中央的大床上，白色的紗垂下遮住了他不少視線。

    他坐起身，他已經被換了身衣服，這里的主人似乎酷愛白色，不同于他見到的那些女人穿的，他現在穿的是王室那些公主穿的古典長裙，蕾絲點綴，看起來很少女。

    裙子實在太長，他不得不提起來，他沒看到自己的鞋，只能赤著腳踩在地上。

    他剛想推開門，門就從外被打開。

    站在他面前的是個女人。

    加爾從來沒見過這么高大的女人。

    她金色的長發被高高束起，碧藍的眼睛里沒有一絲情緒，像是被凍住的海。

    她穿著軟甲，似乎才從什么地方回來。

    在她身上，加爾感受到了比古來國國王還要威嚴的氣勢。

    這是這里的主人。

    加爾深刻地意識到。

    他有些無措，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么。

    面前的女人卻是伸手將他攔腰抱了起來。

    要知道，他雖然瘦弱，好歹也是個成年男人，分量可不清，可這女人抱起他來輕松得像是抱小孩，步伐一絲都沒有亂，穩穩地將他放在床上。

    女人看著他赤裸的腳，皺緊了眉。

    “這里或許要鋪上毯子。”

    加爾下意識縮了縮自己的腳，被女人盯著這里實在不自在。

    “這里是哪里？”

    “這里是我的宮殿。”

    女人湊了過來，她的手不容拒絕地托起他的下巴，讓他不得不和自己對視。

    “人們稱呼我為戰神，而我的名字，克勞迪婭。”

    “你是他們送上來的最美的一個。”

    一個吻落在他唇邊。

    女人揚起抹笑。

    “我很滿意。”

    加爾分明看到，那雙眼睛，明明一絲情緒都沒有。

    神明沒有愛。

    他垂下眼眸，心里冷笑，白皙的臉上卻是浮起紅暈。

    這樣讓他看起來更加柔美，像是含羞待放的花朵。

    克勞迪婭見過很多人，事實上比加爾好看的也不是沒有，但他們都沒有面前這個偽裝的男人香甜。

    她看到了這個男人的靈魂，純黑得沒有一點雜色。

    克勞迪婭的宮殿比加爾看到的還要大，如果沒有人指引他說不定會迷路。

    作為戰神，她很忙。

    她經常注視著浮在最中央的水鏡，觀察著人類的動靜。

    加爾就趴在她的膝頭。

    任她的手撫摸他柔順的長發。

    有時候她會低下頭，加爾就抬起頭，送上自己的唇，叫神明親吻。

    他是如此的乖順。

    似乎全身心都依賴著她。

    即使知道這一切可能都是偽裝，但克勞迪婭很享受。

    沒有人，也沒有神明會拒絕那樣一雙眼睛。

    水光瀲瀲，像是盈滿了所有情緒。

    而克勞迪婭在這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人類都畏懼她，敬仰她，只有這慣會欺騙的男人不一樣。

    他像是蟄伏的野獸，只要她稍一松懈就會反抗。

    在無數同眠的夜里，克勞迪婭都感受到了脖子被人制住。

    他又很冷靜，知道人類和神明的差距，所以乖巧得厲害。

    但克勞迪婭知道，他只是差一個時機。

    克勞迪婭已經習慣觀察他，這比觀察那些人類更有趣。

    作為神明的歲月漫長又孤獨。

    而加爾的出現，好像在這歲月里添上了大片的色彩。

    如果這個男人愛上她了會怎樣？

    神明第一次有了征服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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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爾大人，殿下叫您過去。”

    神仆恭敬地向他行禮，頭快低到地上，也不敢看他。

    自從他默認成為戰神的人，這里侍奉的都對他變了態度。

    神明不知道又有了什么花樣。

    加爾放下書，在克勞迪婭說知道他身份后，他就換下了裙子，換成簡便的騎士裝。

    他的房間離克勞迪婭的寢宮并不遠，只是幾步就能到。

    他推開門。

    克勞迪婭正坐在椅子上，聽到動靜就看了過來。

    加爾察覺到了不對。

    克勞迪婭的眼神變了。

    火熱得，像是要把他灼燒。

    真可笑，神明居然有了感情。

    他垂下眼眸掩蓋住自己眼里的嘲諷，熟練地走到克勞迪婭的身邊，就被伸手攬到懷里。

    克勞迪婭的頭埋到他肩窩。

    “加爾，你真香。”

    他似乎因為經常食用花蜜的緣故，身上自然帶了花的香氣。

    克勞迪婭并不喜歡那些虛華的東西，但放在加爾身上，她只覺得誘惑。

    男人變得越來越香甜了。

    她忍不住輕輕舔咬那露出來的白皙香香肩。

    加爾咬著唇，也掩蓋不住呻吟。

    這些落在克勞迪婭的耳朵里，讓她心里的火更旺。

    她想要吃掉他。

    這很不對，神明不該有欲望。

    克勞迪婭有些懊惱。

    但她又不舍得推開他。

    就讓她放縱一次吧。

    “加爾，你想要變成神嗎？”

    神明的聲音帶著蠱惑。

    “你想要復仇嗎？”

    復仇……這無疑是誘惑力滿滿的。

    你已經沒有什么東西了。

    你還有什么能失去的呢？

    他揚起抹笑，主動地面對著神明，毫不掩飾自己的惡。

    “我要怎么做呢？吾神。”

    最后兩個字說得纏綿溫柔。

    克勞迪婭想，她才是真正地被蠱惑了。

    她吻上他的唇。

    “把你交給我，我的加爾。”

    這個世界成為神的方法有很多，但成功的很少。

    克勞迪婭選擇通過交合，將自己的神力渡給加爾。

    他們緊緊纏在一起，像是真正的情人。

    但彼此都清楚，這不過是一場交易。

    神明和人類的交易。

    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了，加爾窩在克勞迪婭的懷里，任她把玩著自己的手指。

    他神情慵懶，像是饜足的貓。

    克勞迪婭怎么看也看不夠，忍不住又親吻他的眼睛，他的唇。

    她拿出枚戒指，套在他的中指，一切剛剛好。

    而在她手上，也有著同樣一枚。

    她緊緊抱著他。

    神明第一次露出滿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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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華的小鎮。

    又一次打了勝仗，人們載歌載舞歡慶。

    他們商量著，又要獻祭哪一家女子，來換取戰神的保佑。

    直到大火蔓延。

    人們絕望地發現，這火焰居然無法撲滅。

    尖叫，哭聲，混雜成恐怖的死亡協奏曲。

    萊麗特緊緊抓著自己meimei的手，他察覺到什么，看向遠處。

    那里好像有一個人，靜靜站在那里看著這場死亡盛宴。

    這有些眼熟。

    他對上了那張臉，那人朝著他露出抹笑。

    毫不掩飾惡意。

    加爾……

    他來復仇了……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

    加爾想他應該心情很好的，陷害自己的人都痛苦地死在了火里。

    他彎了彎嘴角，試圖露出抹笑。

    可是心里什么感覺都沒有。

    他已經成為了神，毀滅還是生機，不過在一念之間，而強大的力量也是有代價的——被剝奪所有感情。

    現在他該去哪里呢？

    他看向遠方。

    他也不想回那里。

    那就隨便去哪吧。

    神明的歲月太漫長，足夠讓他看遍所有東西。

    他摩挲著手上的戒指，取不下來，也只得作罷。

    就當是給那個家伙，一點念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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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勞迪婭醒來的時候，果然沒看到加爾。

    她隨手一劃，面前就出現了一面水鏡，里面正是古來國發生的景象。

    對于自己子民的死亡，神明內心毫無波動。

    她看向手里的戒指，才露出一抹笑。

    她沒有告訴加爾，這枚戒指，有著她的印記，對方在哪里，她都能感受到。

    小騙子，我總會，抓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