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有一下沒一下地轉著手上的東西，思考著接下來可能處理的問題。

    到底要不要再在這個地方呆下去。

    認識自己的人太多，太容易暴露，更別提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諾亞在旁邊。

    放下手中的筆，文森特做出了決定，拿出了通訊器。

    “凱爾斯？我有事找你。”

    文森特沒有做掩飾，拋棄了之前有點甜膩的蟲族剛剛成年的雌性艾利克斯的聲音，而是用了自己的本音。

    不知道為什么，少年冷冽的聲線讓凱爾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顫。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凱爾斯這樣安慰著自己，檢查完自己的著裝之后，急匆匆地朝著文森特的寢室趕了過去。

    其實凱爾斯作為學生會主席，沒有必要和那群學生住在一起，之前安排的和艾利克斯在一起的宿舍也不過是個幌子而已，但是知道文森特的身份之后凱爾斯還是慶幸自己提前安排了這樣的寢室。

    打開寢室的門，就看到坐在窗子旁邊的文森特在慢悠悠地轉著筆，嘴邊還掛著耐人尋味的笑容。

    “找我有什么事嗎？”

    凱爾斯換上了拖鞋，自然地走到文森特的旁邊落座。

    文森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凱爾斯，你恨蟲族嗎？”

    凱爾斯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說這個？”

    “沒什么，就隨便問問。”文森特放下筆，走到凱爾斯面前。“我其實一點都不喜歡你買的這些東西。”

    “是、是不喜歡嗎？”凱爾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我馬上叫人來把它們換掉。”

    文森特還是那個笑容，“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凱爾斯。”他的右手摸上了凱爾斯的臉頰，“我現在的身份太敏感了，你這樣大動干戈，很容易讓我被懷疑。”

    凱爾斯舒了一口氣，與自己臉頰接觸的手冷的發冰，讓四肢也有些因為寒冷而變得僵硬。“沒事——”

    然而不等凱爾斯把話說完，文森特打斷了他。

    “我需要天衣無縫地身份，凱爾斯，你的存在就是我身份最大的破綻。”

    凱爾斯的表情有些怔愣，沒有明白剛才發生了什么。他的心臟一陣又一陣地發冷，猜到了自己會被怎樣殘酷地對待，卻始終不敢相信自己的命運，他的手試圖抓住文森特的衣角，卻被不留痕跡的避開。

    “我不會露出破綻的······”他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完全沒有之前剛剛進門的意氣風發。“不要那樣對我，太殘忍了，我會死的。”

    “你看你現在多好，是高高在上的家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不是在這里因為我一個落魄的家伙失魂落魄。”

    他的聲音輕緩，好像自己只是在跟老友閑談。

    文森特摸了摸他的頭發，“不會很痛的的，你只是睡了一覺，醒來之后就不記得了。”

    不要、不要。

    凱爾斯心中瘋狂地嘶吼著，現實中卻因為文森特的能力無法動彈。只是眼角發紅，神情越發絕望。

    “乖孩子，睡吧。”

    那雙手像多年前一樣輕柔地落到了凱爾斯的頭上，帶來的卻是滅頂之災。

    凱爾斯終究是不了解文森特，這個溫柔又無情的夢魘末裔。

    歐文隱身在一旁，看著凱爾斯痛苦地掙扎，最后動作慢慢微弱，只是眼中的絕望越來越深。像是被母獸拋棄的幼崽在看到母親遠去之后踉踉蹌蹌地追趕最后只能看著背影消失在視野中一般的絕望。

    已經成年的夢魘技能詭異，那些看似無用的技能可以施加在強大于自身基本的敵人身上，造成意想不到的效果。

    “本來還以為可以利用的······現在倒好，差點讓我暴露了。”文森特不滿地嘟囔著，甩了甩右手。

    “走吧。”把凱爾斯往床上一丟，文森特轉身朝外面走去，“不知道這個能拖住他多久，希望這個蠢貨能稍微聰明一點，不要再給我惹事了。”

    歐文化為一道虛影跟著文森特。

    看來文森特下手沒有到絕情的地步——夢魘的回夢可以改變生物的記憶，可以暫時封印也可以永久銷毀。

    歐文舒了一口氣，并不是同情凱爾斯，只是同是跟在小祖宗身邊的人，凱爾斯的下場一等程度上也代表著將來對自己的態度，只要不是無可挽回，歐文相信自己能笑到最后。

    “現在該怎么辦，實在是不想放棄這邊，凱爾斯解決了，還有諾亞和塞西。”

    歐文沒接話，他知道雖然現在不在文森特的‘麻煩’名單之中，但是解決了這些麻煩，很快就會到他了。

    艾利克斯這個身份已經計入了學校的學生名單了，估計因為精神力的原因還會打上重點注意的符號，現在走的話，太惹人注意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文森特揉了揉頭發，“換身份不行，換個寢室總是可以的吧。”

    文森特擁有的人工智能塞西可以幫助他神不知鬼不覺地修改身份信息，比如把和學生會長一起的寢室改成某個角落里的單人宿舍。

    “塞西，幫我選一個隱蔽一點的單人宿舍。”

    智腦上顯示處理中的字樣，沒過多久新的寢室信息就出現在文森特眼前。

    B區226號。

    跟文森特之前的宿舍相比確實是處于邊緣角落里的位置，設備和儀器估計也是最老舊的那一種，不過沒關系，在宇宙間跟大衛一起流浪了很多年的文森特完全不把這些小問題放在眼里，原始一點的設備還有助于文森特掩藏自己的身份。

    “你終于做了件好事。”

    文森特嘆了口氣，吐槽自從被強制關機之后就沒有出來找過存在感的塞西。實際上文森特關閉的只是自己智腦中的塞西，帝國第一學院的中央控制系統文森特是無權關閉的。

    “塞西絕對服從主人的指令。”人工智能這樣回答道，一向平靜的電子合成聲中出現了些許模糊，“請允許塞西跟在主人身邊。”

    文森特智腦中的智能引導被重新打開，一張表格出現在面前。

    “明天學院將會開始第一天授課，第一節課是······”

    文森特沉默地聽著塞西的課程安排，實際上注意力完全沒有集中。

    這門課的下面寫著的授課老師已經吸引了文森特的全部注意力。

    授課老師——諾亞教授。

    仿佛又看到了許多年前第一次睜開眼見到的人，當年那個家伙身上掛著的諾亞博士的身份牌隱隱與現在眼前的小字重合。

    可以想象，之后的日子有多‘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