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車長途跋涉到了地，停在山腳下，后備箱那個面具，是著名游戲CS線下周邊品，純黑色頭罩，搶劫同款，順便帶了個墨鏡。

    他說他粉絲看他眼神就能認出來，那么清澈無暇干凈透徹，除他之外娛樂圈沒人能替代，所以必須得全副武裝好了。

    溫柯想讓沈途隨便去哪個招待所呆著，男人不愿意，來都來了，非得要陪她上去，錢鑰匙手機都沒帶，扔他一個人在山腳下干嘛。

    溫柯本來有些猶豫，想起魏子天來，蹙眉沉思了一小會后，轉身給沈途買了個幾十塊棉布鞋上去了。

    石階梯一層層，在入口處那條道毫無預兆地碰見了他。

    原本是有棵樹的，那里。

    這兩年鄉里準備擴充路面，錢一直沒準備完善，澆灌水泥地面的工程被迫停在初始階段，只把樹砍了而已，唯一稱景的沒了，通往家的路口就顯得更加貧瘠，貧瘠的家鄉一文不值，除了窮之外毫無任何優點。

    他站在那，就跟什么幽靈似的，隔遠了看，黑暗中發出忽明忽暗的微光，在漆黑坑洼的道路口，仿佛隨時會燃燒，把溫柯住過的貧瘠之地燒得一干二凈。

    離近了才發現，那是他叼著的煙。

    魏子天雙手揣兜，跟沙小春混熟了，有一句沒一句嘮，聲音懶散低沉，嗯幾聲，回復她說城里大學待遇不錯，他上的那所還是單人宿舍。

    沙小春躲在后邊拿著樹枝剮蹭地面，他站姿相當隨意，見到溫柯那一瞬，火星子墜落地面，一腳踩熄。

    “沙小春。”

    溫柯叫了一聲，沙小春猛地抬頭，驚喜喊了聲柯姐，把樹枝一扔快步跑來了，沈途剛走上來，正巧看著魏子天，黑暗中輪廓加深，看起像個壞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對方眼中也是如此，還是壞徹底那種人。

    他抬眼掃過蒙面劫匪，挪到溫柯臉上，天太黑又沒照明，只能從輪廓依稀分辨出她。魏子天冷哼一聲，不過說了句撕票，肯定是騙她的，引她過來而已，干嘛啊，還帶個男人。

    “這誰啊。”

    “朋友…”

    溫柯開口，沈途蒙著臉相當不開心，不過路上說好了，不讓他露臉說話，也知道是去見魏子天。沈途這幾天休假，趁著經紀人沒管，也不能把事情鬧大，只得點頭答應了，取而代之的是溫柯得跟著他東南西北跑趕通告，不能光在別墅里呆著。

    “你這朋友夠奇特的啊，怎么，帶個綁匪面具過來嚇唬老子？”

    他沒什么禮貌，伸手就要摘男人面罩，沈途眼疾手快往后退了幾步，做了個拒絕手勢。

    “天哥，別這樣。”

    溫柯把人攔住，臉不紅心不跳解釋。說她朋友小時候在廚房沒站穩，臉摔進過大油鍋里，脖頸嘴皮都跟著燙爛了，咽喉做了好多次手術，發不了聲音現在。

    “皮膚爛了，看起特別猙獰，他有自尊，天哥…咱們就別…”

    “你都認識些什么妖魔鬼怪？”

    也有可能是她干這行接觸的人多，雙方都很慘，有共同話題吧。魏子天半信半疑，沙小春擠在他們兩個中間，抱著溫柯手臂親昵。

    “我們都餓了，特地等你回來吃飯。”

    “這個哥哥說是我姐夫。”

    沙小春就是好奇問他到底是不是姐夫，魏子天干咳幾聲，當這么多人面感覺很沒面子，有點惱羞成怒，抬起腿來作勢要踹過去，沙小春忙往后面躲。

    溫柯趁機轉移話題，說太冷了，別在這里干站著。

    爺爺的老房子一時間擠進來三個人，顯得特別擁擠，小姨把房間讓出來，打算跟沙小春在隔壁三嬢那里擠一晚，沙小春不想睡覺，在老房子里湊熱鬧。魏子天把溫柯叫出去單獨談話，沙小春縮在屋里烤火，給沈途倒了杯水。

    “你喝…喝熱水么？”

    點頭。

    她把杯子遞過去，有點期待，女孩求知欲旺盛，想看看這張臉到底多惡心，就看對方比了個手勢，要剪刀。她翻翻找找把剪刀拿出來，男人在嘴邊剪了個洞，大小正好合適，只露了點下嘴皮，開始捧著熱水一點點喝，但還是悶悶不樂，又不能說話，有點憋得慌。

    “你挺得意啊你，我聽著呢，編謊編像點。”

    “我警告你，別再騙我。”

    溫柯謊話連篇，魏子天想著一定不能再上當，把人堵在院子里柴房邊質問。

    十五瓦燈泡昏黃照著周圍，干柴堆滿整面墻，溫柯問他。

    “你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問這個嗎。”

    “你什么態度？”

    他口氣不好，離得很近，溫柯貼在墻面，沒有任何退路。

    “電話里是騙你的，我特地刪的。”

    “我不干這行了…”

    類似于跟…過去道別吧。

    她不清楚魏子天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但明白至少這個男人是想見自己的，可也不至于到這個地步，或許他趁著放假，燈紅酒綠玩膩了，一時之間顯得無聊，貓捉老鼠一般找到這個地方。

    但溫柯不喜歡自己的過往被另一人熟知，聽剛才沙小春說他帶著李耀把她家鬧了一遍，這會李耀被村支書抓去鎮上做筆錄，還沒查到他們是誰，估計需要一晚上功夫。

    魏子天沉默著不說話，剛才給這女人面子，沒在沙小春面前罵些下三濫的詞，他本來已經準備聽些謊話，比如哪個熊孩子動她手機刪了聯絡方式，或者是她沒看清不小心刪的，誰知溫柯說了句真話。

    她改主意了，就在剛才。

    溫柯突然覺著要擺脫這個男人，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因為魏子天把她家大鬧了一場。

    她甚至能想象出這個男人站在她家門口，指揮李耀在里面搞破壞，各種聲音傳出門外，碎玻璃渣，木凳，嘶吼與怒罵，鄉親們的眼神，叮叮哐哐，這邊破了，那邊壞了。

    他站在原地，又續上一支，低頭點火，深吸一口，抬頭間，煙順著吐出來，緩緩往上升。

    不要懷疑，因為少爺有這個能力。也只有他能干的出這種事，連陽沉都沒這么做過。

    這是個不好的預兆，她發現男人心境出現了變化。

    溫柯避之不及，皺著眉，已經準備好迎接男人鋪天蓋地的怒火，抬頭注視過去，就聽他回了句。

    “你不是問老子叫你來的目的么。”

    他湊近，伸手捏著她的下巴，憋著詭異情緒，脫口說了句。

    “想你了不行么。”

    她一時半會也講不清，有可能想故意模糊那個身影。

    一個會在黑暗中等待的煙民，一旦說出我想你了這種話。

    那就表示她也可以成為尼古丁。

    只是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