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這是為他準備的一場狂歡盛宴。告別泡沫生活，緊接著一腳又一腳的重創接踵而至。

    他發脾氣掀桌子，也不看看場合，然后被幾個打手像扣恐怖分子般制服在身下，是個人都能踹上一腳，郭明一腳踩在他臉上，反反復復碾壓，說輸不起就別他媽玩游戲。

    一群人接連從二樓下來，舉著酒杯的女人們視線看過來，男人坐在長椅上，一揮手，震耳欲聾的音樂暫停，他拿著話筒，講述與王澤之間所謂曾經的兄弟情義。

    “好意請他來吧，自己手氣差還掀老子桌子，我他媽脾氣好，不跟這貨一般計較。”

    資本家擅長掌控輿論，比如老鼠偷人類大米，被稱之為狡猾，蜜蜂采集蜂蜜，被稱為勤勞。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兄弟也不再是兄弟，是老鼠，是蛇，是沒心肺的狗雜種。

    在場的至少有一半女人都認識王澤，以前能被他追到手，做夢都要笑醒。這會都裝不認識人，有些女人不敢看，轉過頭去，說太可怕了。

    郭明當他的面，拿出了個黑布袋，倒出來是一顆藍寶石，指甲蓋大小，一百多萬的東西，當著所有人的面，扔進泳池里。接著幾個下人把麻袋拖出來，繩子解開，一堆活物倒在泳池里。女人們嚇得面色慘白驚聲尖叫，紛紛后退兩步，男人們表情都挺興奮，說郭明心狠，這把玩的大。

    幾十條蛇，粗細都有，泳池上飄了一片，藍寶石沉在池底，一百多萬的東西，多具有誘惑力。

    郭明給王澤灌酒，說知道你這小子游泳強，兩瓶烈酒下肚，他整個人意識不清醒，卻聽著男人大發慈悲說了句。

    “跳下去找去唄，給你最后一個機會，兄弟做到這份上，仁至義盡了。”

    末路賭徒在這一刻，血液似是沸騰了般，指尖抖了抖，趴在地上反復咳嗽，可目光不曾挪開過，游走在池中，企圖找到寶石的方位。

    “讓他一個人玩多沒意思，這么多人，說不定有幾個也想下去的。”

    有人提議，是郝文宇，男人靠在離泳池不遠的墻邊，從容提議，視線挪到一旁，從女人身上淡淡掃過。

    她的指尖在發抖，她的目光不曾挪開過，就像下車離去前，收到錢了后，高興的一個親吻，把她金錢至上的品格體現的淋漓精致。

    但這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溫柯。

    想得到精貴玩意，就必須承擔風險，有所付出。或許有女人兩三句話就能哄的男人騙到這顆寶石，但溫柯沒人家有這個實力，她需要承擔一些風險。

    “女人也可以參加么。”

    溫柯轉身問他，男人故作詫異，眉頭微皺，卻還是回了句。

    “可以。”

    “可能會死，干嘛要跳下去。”

    “不會死的，宇哥。”

    她打算試試，顯得有些興奮，興奮到指尖顫抖不已，這里沒哪個女人敢跳下去，可一百多萬的誘惑力放在這，對于土豪們不值一提，對于她，是翻身改命的機會。

    她說不會死的，說這句話的時候平平無奇的臉帶著一絲篤定，郝文宇不知道這女人從哪里來的自信。她卻沒絲毫猶豫，在倒計時那一瞬間，感激的吻上了男人嘴角。

    “我得謝謝你，我是說真的。”

    然后回頭，像個賭徒一樣跳進水里。

    男人擦了擦嘴角，邁前兩步，看著溫柯，短暫有一瞬，覺著摸不透她。

    參與游戲的就兩個人，沒蛇的話或許一些其他女人會躍躍欲試，但誰知蛇有毒沒毒，身段看起靈活，生命力旺盛，跟水草般浮在水面上，搖擺著蛇頭企圖尋找上岸路徑。

    水花濺起，王澤還沒咳嗽完，就看那女人搶先一步，他慌得整個人也跟著扎入水底，撲通兩聲水花，泳池蕩漾，波光粼粼，水深兩米多，找到一顆寶石，得看誰水性好，眼睛尖點。

    溫柯在鄉里的時候沒少去魚塘游過泳，偷摸抓條魚，烤的焦糊焦糊吃下肚。

    她跳下去那一瞬五官眼鼻口都被水入侵，強迫自己睜開眼時，就感受著腳踝與腰肢有蛇貼合蠕動著，照著小腿肚咬了一口，血跟紅絲線般，緩緩化開。

    岸上有人眼尖，說看到那女人被咬了，郝文宇面無表情，郭明緩緩走過來，說他這女伴哪找的，有點意思。

    “她缺錢么不是，我給帶過來了，你大款，要真把東西拿到，可別賴賬。”

    郭明說自己還沒那么小氣，真找到寶石，光明正大拿著走就行。郝文宇雙手抱臂，目光閑散，捕捉在池底那件禮服顏色，覺著她游起來挺好看，生命力也很活躍。

    人在面對掙扎與困境亦或是絕境時，這樣的身影哪怕平日里顯得平淡無奇，也會有一瞬奪去人的目光，一瞬漂亮。

    水冷到跟冰刀似的削進骨里。

    她上一次覺著冷，也是在冬天。

    這里不敵北方干燥，一入冬就覺著潮濕，就跟倒在巷子里那天一樣。

    雨下的大，從口鼻灌進來，有一股管道里的腐銹味。

    冬天下一場暴雨是一個很奇怪的事情，也不是炎炎夏季需要降溫。

    她爬不起來，一手捂著肚子，妓女躲在屋檐下喋喋不休的罵，要錢要打胎，沒錢就滾蛋，有錢你就來。

    她看著她一遍遍爬，爬不起來，煙扔進暴雨里，粘血的刀還在落在門口。

    賣包子洗碗一個月才賺這么點，兩腿一張給男人cao就能賺很多。

    換成你你怎么選擇。

    請你告訴我。

    請給我的人生做一個正確的向導。

    她勝利了，她激動竊喜，浮出水面單手舉高，就跟當初在學校搶答的孩子一樣。

    寶石從指縫中露出一點深藍色，郝文宇難得勾著嘴笑了，拍拍郭明肩膀，說謝了。

    他打算拉溫柯上來，站在岸邊，伸出一只手，一顆冰冷的寶石交給了他，他摸著這女人手也是冰冷的，連說話都顫抖，手臂繞著一條細蛇，滿不在乎被她扯著甩開。

    “宇哥，幫我保管會。”

    說完又掉轉身，游向那個被蛇纏繞著，沉在水底快死去的末路賭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