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按照約定去了徐亭那里。

    左星火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并沒有露出什么不滿的情緒，也讓徐亭心里放松了一些。

    或許是打開心結想開了的原因，那晚，兩人相處得很融洽，氛圍和狀態都很好。

    相擁而眠。

    分明是美好的，徐亭卻恍惚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細想也想不出，只得作罷。

    五日后，看著測試器的尾端亮了紅光，徐亭發愣了半天。

    因為太早期，測試器也有26.35％的概率不準，但是，后續不出意外的話，極大概率會成功受孕。

    徐亭抑制不住喜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過去找左星火準備和他說說。

    去了房間卻沒發現人，徐亭往外面找去。

    “……再加上T型試劑，就差不多了。”左星火捧著本書，在和862討論什么。

    862一點也不避諱地在向導面前露出尾巴，雪白帶著黑色斑點的豹尾惹眼的緊，聽聞這話，著急地甩了下尾巴。

    語氣不太認同，“可是T型試劑不是毒藥嗎？”

    左星火輕笑了一聲，“以毒攻毒，也是自古便有的。”

    “那萬一我死了怎么辦。”862嘟囔著。

    “我給你收尸啊。”

    862氣得瞪他，拉住他的手臂晃他，“就不能把我救活嗎！醫生你倒是搶救我一下啊！別就這么放棄我啊。”

    “你不是假設的你死掉了么。”左星火一陣好笑。

    “……”862手上一頓，又晃他，“死了也得搶救一下啊！萬一呢萬一我還沒死透呢！”

    “好好好搶救一下，我記得了。”左星火無奈點頭答應。

    “這還差不多的。”862這才放過，“那這邊一頁上說……”

    “星火！”徐亭大步走過來，面上難掩喜色。

    862奇怪地看向徐亭，“你怎么叫人名字？”

    在銀松里一向是叫編號，哨兵們普遍是叫左星火為醫生的。

    徐亭大手一伸，按住862湊過來的腦袋推開，直挺挺站到左星火面前。

    “有什么事情嗎？”左星火打量著他。

    徐亭緊張起來，咽了下口水，“我剛才測試了一下，是、紅的。”

    “……”

    左星火垂著腦袋沉默些許，道，“嗯。”

    便沒了其他反應。

    徐亭心里難受起來，像是壓了塊大石頭，“你怎么這個反應，你不高興嗎？這可是你的孩子。”

    左星火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露出個微笑，“沒什么值得高興的，你也別這么高興。”

    沒等徐亭深思他話里的意思，左星火就對他說，“正好你有空，去幫我看看那個家伙。”

    徐亭當然知道他指的是誰，也知道左星火讓自己去‘看看’的意思。

    862看他和左星火似乎說完了話，便又纏了上去，“什么紅噠？”

    左星火卷著書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小孩子不能知道。”

    “哼。”862捂著額頭，一臉不爽，“我不小，那天我一個人就干掉了敵方五十來個，我可厲害啦！”

    “是么，那我給你布置的作業你怎么不會做？”

    862臉上漲紅，“這個又不一樣！反正我就是看不懂你布置的作業啦。”

    徐亭看著左星火調笑862的模樣，心里空落落的。

    他們兩人之間，似乎……產生了隔閡？

    是錯覺嗎？我太敏感了？

    給862布置完作業將他打發走的時候，左星火發現徐亭還杵在那。

    “怎么了？”

    “……”徐亭只是眼神復雜地看著他，并不答話。

    “不想和我說嗎？”左星火似有所覺地點點頭，不再追問，轉身要離開。

    衣袖卻被徐亭拉住了。

    “可能是我想多了，不過我不想和你打啞謎，也不想亂猜測你，你……是在疏離我嗎？”盡管知道答案有可能會很傷人，徐亭還是問了出來。萬一不是這個答案，那他自己多想無疑會影響兩人的情誼。

    就算有一絲挽回的可能，徐亭也想要抓住。

    “你怎么會這么想？”左星火有些詫異，“這只是我們以往相處的模式，你弄混了嗎？”

    “你的意思是……”徐亭攥緊手指，指節用力得發白。

    “多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開導，現在我已經想開了，之前對你太親昵是我不對，我可能是讓你誤會了什么，那天我想了很多，最后想，我們恢復以前的關系就好，594。”

    向導說得認真。

    徐亭腦子里一片空白。

    “你還好嗎？”

    徐亭扯起嘴角露出個牽強的微笑，“你是在和我鬧別扭嗎？”

    左星火聽得微愣，隨即一笑，“你怎么會這么想？”

    向導并沒有必要對他鬧別扭，徐亭也、沒有這個資格和身份。

    “……”徐亭哆嗦著嘴唇，“就因為我肚子里有了你的種？”

    “是。”左星火并沒有否認。

    “那我現在不要還來得及嗎？”徐亭捂著自己的肚子，艱難地開口。

    向導皺了一下眉，“這是你的自由，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這么做，我不想再拉一個哨兵下水。”

    甚至眼睛里有點祈求。

    徐亭都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緊攥拳頭，“我發現你的心好冷啊。”

    向導低聲呢喃的聲音，之于徐亭，如同魔鬼。

    “這才是我本來的樣子，你們喜歡的，不過是被梁淮捂化后的我。”

    剛來到銀松時候的向導，的確是冷傲張揚，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然后，變得溫柔、斯文、容易接觸……徐亭以為這是銀松的功勞，或者說，就是自己的功勞，卻未曾想過，是那個從未見過面的梁淮改變的左星火。

    徐亭不敢去想。

    現在的向導，又恢復起以前的模樣，任何的哨兵，他都沒放在心上。

    唯一的例外，或許就是梁淮。

    連這一場美夢，都是徐亭的自作多情。

    美夢是之于徐亭，在向導眼中，可能是一場想要逃離的噩夢……

    “你的狀態似乎不太好，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待會給你拿一些養身體的藥劑。”左星火帶著他回去，“還得給你拿一個小冊子，上面我寫了一些孕期應該注意的事項，如果你有看不明白的，就去和克萊夫聊聊。”

    “你知道的，我還有很多要忙的，可能就沒辦法照顧你了，如果你覺得孕期發熱難捱，可以來找我，我不會拒絕你。”

    “對了，倉庫里的那位，你就不用管了，我會親自準備他的飲食。”

    “他還是有些太嫩了，不知道多久能夠懷上。”

    依舊是和以前一樣的，有些不滿的事情，左星火會和他抱怨。

    但是，卻完全不同。

    沒有親昵，只是公事公辦的態度。

    讓徐亭聽得渾身發冷。

    一個小時后，徐亭收到了小冊子，上面細心地記錄出孕期可能會有的反應。

    哨兵顯孕得早，像是克萊夫那樣十來天就開始孕吐的并不少見，卻還是和普通的人類一樣會懷胎十月。越是強大的基因越難繁衍，不好好在孕期調理，生下來的可能會是個死胎。

    也正是因為這樣，帝國將軍才只要求了三個月的孕期數據，他也怕在皓藍星這個什么也沒有地方，讓哨兵營養不夠，影響到胎兒的發育。

    左星火能夠猜想到帝國將軍大概的想法，在一些突兀冒出的記憶碎片之后，對待這個實驗更加無所畏懼。

    他們想要的不是優質哨兵的后代，而是自己的基因。

    想明白之后，左星火有些荒唐的感覺。

    在自己身體里藏著的那個意識，或許是個什么了不起的東西。

    可是，這和他又有什么關系呢？

    自己現在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向導而已。

    想要基因，拿去就是。

    只要回了帝國之后不影響到他和梁淮的平凡生活。

    左星火并沒有什么介意的。

    去了倉庫，柏苜那只小獅子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裝可憐地哼哼唧唧。

    左星火測了一下他的體溫，偏高，不過看樣子并不是感冒發燒的樣子。

    “怎么了？”

    聽見向導開口詢問，柏苜一溜煙從床上滾起來，雙手撲住向導，幾乎是掛在了他身上，“我好難受。”

    “哪里難受？”

    柏苜牽著向導的手摸向自己的屁股，“屁股疼，要你給我揉揉。”

    啪——

    左星火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將他的手推開。

    “啊！你居然打我。”柏苜捂著屁股嘟嘟囔囔，“從小到大，連我叔叔都不敢打我屁股。”

    “腿分開。”左星火拿了測試器。

    還嘟囔著的柏苜躺倒在床上，自己便把腿給分開了，“是不是又檢查啊？”

    “要是沒有的話，你是不是又要弄我？”柏苜小小聲地問，臉上紅紅的。

    尾巴還很是愜意地甩啊甩，一副期待的樣子。

    “雖然你弄我的時候有點疼，但是還挺舒服的，你其他時候也多來找找我嘛。”

    “我一個人好無聊哦，就你來的時候能聽我說話，送飯的那個哨兵一點都不理我。”

    抽出的測試器，不出預料，顯示了紅光。

    “他不來了，以后我會親自給你送飯。”

    左星火將使用過的測試器扔掉，遲疑的，手掌按上柏苜的肚子。

    “嗯？”柏苜伸手按住他的手，“摸我做什么？有點癢。”

    左星火抽開手，“沒什么，我還有事，先走了。”

    “哦……誒？今天不弄我了？”柏苜后知后覺。

    “不弄了，以后也不用了。”

    柏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聽出向導的聲音里有些輕松。

    他皺著臉想了會兒，“誒？？我懷上了？”

    房間里已經沒有動靜，向導早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