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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雪景圖 四部曲之二】(1.6)

    【盛世雪景圖】第六筆

    字?jǐn)?shù):12281

    作者:紫嶺紅山

    29/05/12

    第六筆陳年舊事

    方雪晴悠悠醒轉(zhuǎn)時,眼前只有一片空白。

    這種失去思維能力的狀態(tài)是對精神的保護(hù),她端著堂嬸塞進(jìn)手里的杯子,木

    凋泥塑般坐了半晌,她才像是在突然間聽到外間堂屋里一片嘈雜。

    這聲音彷佛非常遙遠(yuǎn),卻又近在咫尺,不厭其煩地在方雪晴的耳邊提醒她發(fā)

    生了什么。

    她終究只能默然起身,慢慢地走到了堂屋門口。

    堂屋里的人越發(fā)多了,簡直水潑不進(jìn)。

    人們面色各異,語氣也或是擔(dān)憂,或是惋惜,或是悲傷,暫且不論這些語氣

    有多少發(fā)自內(nèi)心的成分:「……這也太倒霉了。這才幾個月呢?兩口子前后腳的

    說沒就沒了。」

    「過年我和狗兒還一起喝酒來著。這還沒半年,好好一家人就變成這樣?!?/br>
    「能富兩口子也是老實人,可惜好人不長命,唉。現(xiàn)在留下兩個娃娃可怎么

    辦呢?」

    「小的那個還要治病,可憐……」

    「說句不中聽的話,那小的怕是不知道自己可憐,也就不可憐了。他們家姑

    娘才……」

    「噓。」

    看到方雪晴出現(xiàn),人群安靜下來,齊刷刷地看著她。

    只有大門邊的石小凱,甩開他身后的父親試圖拉住他的手,在人縫中奮力擠

    向方雪晴身邊。

    方雪晴則走向前來扶住她的堂叔,渾身發(fā)著抖,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來:「

    叔,我再看看那個通知……」

    堂叔嗯了一聲,向人群掃了一眼。

    一位本家叔伯趕緊上前一步,像燙手一樣把那張通知書塞進(jìn)方雪晴手中。

    方雪晴花了一分鐘時間讓自己鼓起勇氣,然后展開通知書。

    看了一遍之后,張嘴才只來得及說出一個「我」

    字,眼淚便滾滾而下。

    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熘到她身后的石小凱和一直緊跟著她的堂嬸趕緊一左一

    右地拍肩撫背,良久之后,她才再次組織起語言:「我mama……就算精神出問題

    了……又怎么會死……」

    堂叔嘆氣搖頭,表情凝重,但并沒有多少困惑:「明天一大早我就去精神病

    院問清楚。」

    方雪晴垂著頭,雙手痙攣地握著已經(jīng)因為傳來傳去而變得皺巴巴濕漉漉的通

    知書,一筆一劃地又看了一遍,突然失聲喊了出來:「不對!不對……我mama進(jìn)

    精神病院的時間?怎么是她去北京那天?」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

    方雪晴茫然四顧,發(fā)現(xiàn)大部分人的表情都很奇怪,或者可以說意味深長。

    這種表情讓她覺得恐懼,懷疑自己是不是正在被整個世界欺騙甚至針對。

    她哀求般看向堂叔,堂叔的表情卻也有些為難。

    方雪晴渾身篩糠般哆嗦著,再一次覺得自己的精神要堅持不住了。

    終于有一位上了些年紀(jì)的本家伯伯咳嗽了一聲,同情地開了口:「丫頭……」

    方雪晴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滿眼淚花地看著這位一年也見不了幾次面的

    長輩,期待著他能給自己一個奇跡的答桉。

    但伯伯嘆了口氣,慢慢地說道:「是這樣的。我也是聽說啊,——聽說最近

    ,很多地方的政府都搞了什么截訪隊……專門堵上訪戶的。有人上訪的,都說是

    精神病,給抓回去關(guān)到精神病院里。我們區(qū)應(yīng)該也搞了這個吧……丫頭,我估計

    著,你娘應(yīng)該是根本沒到北京……只怕是在我們這邊火車站,還沒上火車呢,就

    被截訪隊的堵住了……」

    伯伯的話聽起來有一種匪夷所思的真實,也終于解釋了方雪晴的疑惑:mama

    為什么一去就杳無音訊。

    她呆呆地看著那位伯伯,眼前的一切都在劇烈的明暗交替,艱難地整理著思

    緒,卻聽見石小凱的聲音在堂屋里爆炸開來:「什么狗屁世道?——老百姓受了

    冤屈,遇見解決不了的事,還不許上訪?就算是古代,老百姓還許告御狀,還能

    攔轎鳴冤呢???」

    幾乎所有的大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這單純的年輕人。

    一位常年走南闖北的本家長輩嘴角帶著一抹嘲諷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在嘲諷

    石小凱的不諳世事,還是在嘲諷別的什么:「呵呵。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我也剛從

    北京回來,奧運會馬上就要開了,老外越來越多,都是記者電視臺……現(xiàn)在去北

    京上訪,那不是給國家丟臉,影響國際形象嘛。所以各地都在嚴(yán)防死守,哪里有

    人去北京上訪,當(dāng)?shù)禺?dāng)官的要受處分的?!?/br>
    另一位附和道:「嗯。我也聽說了,以前北京還有上訪村,現(xiàn)在都推平了。

    把上訪戶抓的抓趕的趕,還死了人……」

    「其實東洲精神病院就是為了關(guān)上訪的人開的。我家小子先前談的那個女朋

    友就是在那里當(dāng)護(hù)士的。我記得那丫頭說過,他們那其實一個真正的精神病都沒

    有?!F(xiàn)在怕是有些被抓去的關(guān)出精神病來了吧?!?/br>
    一旦有人開了頭,其他人也就打開了話匣子,紛紛說起了自己所知道的,方

    雪晴完全無法判斷真?zhèn)蔚男〉老ⅰ?/br>
    這些討論再次被石小凱憤怒的喊叫聲打斷了:「這些狗官!比封建時代還不

    如!這是社會主義?」

    方雪晴也被嚇了一跳,轉(zhuǎn)眼看時,卻見這家伙一張方方正正的臉憋得紫漲,

    氣得說不出話來。

    但他其實還只是個孩子,也只能干生氣,什么都干不了。

    ——他甚至不能隨心所欲地生氣。

    堂屋門口的石父見他說的不著邊際,便板起臉低吼一聲:「凱子!你胡說什

    么!」

    石小凱就愣了一愣,然后吶吶地住了口。

    石父再喊一聲:「你懂個屁,這么多叔伯大爺在這,有你胡說八道的余地?

    回去!你明天還要上學(xué)!」

    這娃娃還是怕他老子,見老子發(fā)火,只能戀戀不舍地看了看方雪晴,一步一

    蹭地跟他老子走出堂屋。

    方雪晴目送他們父子走向院門,卻聽見院門吱呀一聲,撞進(jìn)一個年輕男子肆

    無忌憚的笑聲:「哈哈,聽說能富家絕戶了?」

    伴隨著笑聲大咧咧地推門走進(jìn)院子的,是村中一個有名的光棍二流子。

    在場的絕大部分人臉上都浮現(xiàn)出厭惡的表情,而石小凱更是知道絕戶這兩個

    字對方雪晴的傷害,也不管自己老子就在一邊,像一只被燙了的貓一樣跳到那家

    伙面前,炸毛道:「絕你媽逼?!?/br>
    那二流子不由得一愣,但見到是石小凱,卻也不敢造次,只是虛張聲勢:「

    小兔崽子,嘴上毛都沒長齊,嘴巴放干凈點。你再說一遍?」

    石小凱從會說話開始就不吃這套。

    他現(xiàn)在郁悶的不行,本就有點沒事找事的傾向,聞言更是暴躁,頂著那家伙

    的鼻子一字一句地罵道:「你聽好了,我說,我絕你媽的青,春,大,血,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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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jīng)走出院門的石父只好回身喝止:「凱子!」

    那二流子便不理石小凱,對石父裝腔作勢地指責(zé)道:「老石頭,你可得好好

    教教你家這毛娃子,沒大沒小的?!?/br>
    然而石父也不理他,不屑地哼了一聲,對著石小凱吼一聲「走」,便帶著石

    小凱離開了方雪晴家的院子。

    二流子倒是臉皮厚慣了,也不以為意,自顧自地在方雪晴家院中東摸一下,

    西戳一下,轉(zhuǎn)了半天,才擠到大門口,踮起腳來看著堂屋里。

    這時屋里方雪晴的堂叔堂嬸正在勸著她:「……你別去。我去就行了,啊?

    ……你還小,去了也幫不上什么忙,在家休息吧……再說你現(xiàn)在這樣……去了我

    還得擔(dān)心你。」

    方雪晴其實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連保持清醒都很困難,完全沒有思考的

    能力,確實只會拖大人的后腿。

    現(xiàn)在本家長輩們一齊勸說,她便接受了安排。

    堂叔稍許放心了些,轉(zhuǎn)向屋里的人們道:「各位叔伯兄弟,晚了,大伙先回

    去吧。我先跑幾天,看看我嫂子這到底怎么回事。然后再麻煩各位一起,來商量

    一下兩個娃娃的事。勞煩大家了。」

    時間已過午夜,于是村民們便各自散去。

    人還沒有走完,方雪晴就被堂嬸扶進(jìn)屋里躺下。

    堂嬸又勉力安慰開解她良久,才在她身邊合衣睡去,留下方雪晴獨自無聲地

    哭了一整夜,直到窗戶透亮,才精疲力盡地合上刺痛的眼睛。

    當(dāng)她終于能勉強(qiáng)掙扎著爬起床的時候,已經(jīng)快到中午了。

    她搖搖晃晃地走出房間,沒有整理床鋪,也沒有看床頭柜上堂嬸為她端來,

    已經(jīng)微涼的早餐一眼,更沒有梳洗,而是站在堂屋門口,茫然地看著這個一夜之

    間變得彷佛不認(rèn)識的,不真實的世界。

    她聽不見任何聲音,就連屋檐下的燕子也保持著安靜,更讓她有一種幻覺,

    好像自己和世界之間隔了一層無形的屏障。

    她就一直站在那里,好像一根木頭。

    直到不知道過了多久,院門再次吱呀一聲被推開。

    進(jìn)門的是本家的一位女性長輩。

    方雪晴無法思考這個雖然認(rèn)識,但幾乎從來沒有打過交道的女人來干什么,

    呆呆地看著她左顧右盼地進(jìn)了堂屋。

    女人也看著方雪晴,臉上帶著一抹掩飾不住的尷尬,皮笑rou不笑地說道:「

    啊,丫頭,你在這里,正好,不知道你媽有沒有跟你說過……」

    但她話音未落,身后就傳來一個低沉的年輕男聲:「沒有?!?/br>
    女人嚇了一跳,方雪晴也慢慢地循聲看去,卻又是石小凱高大的身影,粗魯

    地杵在院子門口。

    石小凱死死盯著那女人,滿臉鄙視,也不等女人回話,便毫不客氣地說道:

    「我就想著怕是有人會來小雪家搞事,果然沒猜錯。——這世上不要臉的人還真

    不少?!?/br>
    小凱哥在說什么呢?方雪晴仍茫然地看著他。

    那女人卻像是被針戳了一樣,馬上變了臉:「石家小子,你說什么呢?我們

    方家的事,和你姓石的什么關(guān)系?年紀(jì)輕輕的嘴里不干不凈,你老子娘怎么教你

    的?」

    石小凱也不答話,只是冷冷地盯著她。

    那女人罵了幾句,自己也無趣,但又不敢把石小凱怎么樣,便惱羞成怒地摔

    門而出,嘴里還喋喋不休:「我和你娘評評理去……」

    石小凱回答她的,卻只有一個輕蔑的「呸」。

    他看都不看那女人一眼,自顧自地掃視了一下堂屋,像是在找什么,又回頭

    看了看院子,突然問道:「小雪,你家三輪車呢?」

    「三輪車?」

    方雪晴啞著嗓子,搖搖晃晃地走出家門,果然一直停在院子里的三輪車不見

    了。

    石小凱皺眉思索片刻,突然道:「我知道了?!?/br>
    說完便自己跑了出去。

    方雪晴莫名其妙地呆站在門口,過了不知道多久,石小凱騎著她家那輛三輪

    車再次出現(xiàn)在院門外,然后推車進(jìn)門,一邊走一邊笑道:「果然是那個王八蛋拉

    走了?!?/br>
    這家伙雖然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但左邊顴骨上紅腫了起來,手背也擦破了

    皮。

    方雪晴發(fā)現(xiàn)了這些跡象,多少恢復(fù)了一些理智,瞇著紅腫的眼睛問道:「小

    凱哥,你又打架了?」

    石小凱在院子一角小心停好三輪車,沉著臉卻沒有回答方雪晴的問題,而是

    說起了不相干的事情來:「前年我們石家,我叫六叔的那個,你認(rèn)識的。兩口子

    打工的時候在出租屋煤氣中毒,都死了。你也知道的。然后你猜怎么著?」

    方雪晴搖搖頭,畢竟不是本姓親戚,她只知道死了一對夫妻,其他的就一無

    所知了。

    石小凱卻恨得咬牙切齒:「我們族里那些不要臉的,把他家的東西全吃干抹

    凈,連他家鋁合金窗戶都拆跑了,留下我那個族弟沒人管。聽說叫什么吃絕戶來

    著?!?/br>
    他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和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方雪晴一時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這年輕人卻突然提高聲音:「我昨晚一夜沒睡,想著怕有人也會來欺負(fù)你。剛才

    你家車沒了,我想起來昨晚上我走的時候,你們方家那四桿子就來你家東張西望

    的,去他家一看,果然你家三輪車停在他院里呢。就和那狗日的拉扯了幾下,把

    車拿回來了。」

    方雪晴卻沒多想,而是皺眉道:「小凱哥,你也犯不著和他打架……我回頭

    告訴我叔去要就行?!?/br>
    石小凱卻不這么認(rèn)為,認(rèn)真解釋道:「不是,小雪,這個頭要是開了,什么

    牛鬼蛇神都來你家扒拉點什么走,你叔怕是顧不過來這么多。就算知道,怕是也

    不能和那么多人為點小東西翻臉。我就不怕。」

    他突然提高聲音,吼道:「還有哪個不長眼的,敢來動這家一草一木試試!」

    不得不說,這種簡單粗暴的武力威脅在農(nóng)村還是最有效的。

    畢竟是個十八九歲的高大壯實的后生,又素來有愛打架不怕事的名聲。

    院門外兩個探頭探腦的家伙馬上縮了回去。

    石小凱也不理他們,徑直走向方雪晴,上下端詳了她一眼,便心疼得齜牙咧

    嘴:「吃飯了沒有?你昨晚沒睡覺吧?要不要再去睡一會?我?guī)湍憧醇摇?/br>
    方雪晴愣愣地看著他。

    這一貫沒心沒肺的家伙怎么突然細(xì)心了起來,能想到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這份情意讓方雪晴心里溫暖了少許,恢復(fù)了一些思考的能力,于是便發(fā)現(xiàn)了一個

    問題:「你怎么沒在學(xué)校?」

    要是往常,方雪晴恐怕剛才眼看到石小凱的時候就會問了。

    而石小凱這家伙倒是一如既往,涎皮賴臉地嘿嘿訕笑著:「我也請了假?!?/br>
    方雪晴便板起臉,口是心非地佯怒起來:「你家又沒事,你為什么請假。還

    不快回學(xué)校去?!?/br>
    她從來沒有如此希望石小凱不聽自己的話。

    當(dāng)然,石小凱也確實不會聽的。

    那家伙嘿嘿著,也不分辨,就是站在方雪晴身邊,擺出一副哪里也不去的架

    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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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方雪晴嘆了口氣:「你總這樣,以后怎么辦呢?」

    話音未落,便又撲簌簌地落下淚來。

    石小凱手忙腳亂,伸手想為她抹眼淚,伸到一半?yún)s又縮了回去。

    當(dāng)他第二次試圖伸手時,院門卻再次被推開,伴隨著一個中年婦女怒氣沖沖

    的聲音:「凱子!」

    方雪晴趕緊擦了把眼淚,迎上前去,哽咽著打招呼道:「石伯母。」

    對方卻顧不得和方雪晴說話,而是黑著臉對她身后的石小凱道:「凱子,你

    剛才和陽老爹家的老四打架了?」

    石小凱脖子一梗,臉一揚,方雪晴趕緊搶在他前頭,強(qiáng)顏笑道:「伯母,小

    凱哥是看到我家三輪車被四叔騎走了,才去要回來的……」

    石伯母直到現(xiàn)在才看了方雪晴一眼。

    無論怎么掩飾,她的目光中都清晰地流露出一些方雪晴以前從未見過的情緒

    ,比如埋怨和煩躁,甚至……厭惡。

    這是方雪晴次被石小凱的父母……不,是次被別人用這樣的目光看

    著。

    她像是被重重地扇了一耳光,被打得暈頭轉(zhuǎn)向,張著嘴再也說不出話來。

    而石伯母重重地嘆了口氣,再次轉(zhuǎn)向石小凱,臉色沉得可怕:「凱子,你今

    天還請假。你到底想怎么樣,???前兩天期中考試,你是越來越差了,這次都倒

    數(shù)第十了。我和你老子不指望你北大清華,不指望你95,2,你這樣下

    去,連個大專都考不上!你還天天在外面浪!」

    石小凱還想說什么,卻被方雪晴用力拉了一把,于是便硬生生地忍住了。

    石伯母臉色逐漸失望,語氣中的怒意也漸漸消失,變成了悲傷:「我還沒敢

    跟你老子說,怕他又捶你。兒啊,我們一輩子的指望就在你身上,你也給我們爭

    點氣啊。」

    說到這里,眼圈已經(jīng)是紅了。

    就算石小凱再皮,現(xiàn)在也不由得垂下頭,一聲也不言語。

    方雪晴趕緊推著他走向石伯母,強(qiáng)笑道:「小凱哥,我都說了叫你別管我家

    的事,好好上學(xué)??旎厝グ桑形绯粤孙?,下午趕緊回學(xué)校去,快回去。不許來

    了?!?/br>
    石小凱只得跟著石伯母走出院門。

    雖然還是頻頻回頭看著方雪晴,但最終卻什么也沒說。

    方雪晴也什么都沒辦法說。

    現(xiàn)在的她哪里有心思去考慮石小凱父母對自己態(tài)度的變化,更沒有精神心力

    去解釋什么。

    她只是在悲傷外又感到了一份焦躁,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下午,到了天色擦黑

    ,堂叔終于回來了。

    一起回來的,還有另一只新的骨灰盒。

    方雪晴看著堂叔恭謹(jǐn)?shù)匕裮ama的骨灰盒和爸爸的擺在一起,又一次哭得人事

    不知。

    等她醒轉(zhuǎn)之后,馬上問道:「叔,我mama到底怎么回事?」

    堂叔只是沉默地遞給她幾張紙。

    方雪晴強(qiáng)忍著看完每個字都像在她心上割一刀般的文件,嚎啕大哭道:「我

    不信。我不信。我mama沒有精神病。也不可能是洗臉的時候摔死的?!?/br>
    堂叔仍然沉默著。

    直到方雪晴有些癲狂地拉著他的衣服,歇斯底里地喊著要去查mama的死因的

    時候,他才嘆著氣道:「小雪,你冷靜點。這是法醫(yī)開的死亡證明,有法律效力

    的。再說……人也已經(jīng)火化了,還怎么查啊?!?/br>
    「我不信!我不信!」

    方雪晴已經(jīng)瀕臨崩潰。

    堂叔無可奈何,只能用一些殘酷的話讓她冷靜下來:「小雪!就算我們明知

    道你mama死得不明不白,也沒辦法再查的。你以為我們幾十年干飯都是白吃的,

    連你個黃毛小丫頭都不信,我們能信?可是不信又怎么辦呢?」

    方雪晴煳了一臉的眼淚,呆呆地看著他。

    堂叔眉頭緊鎖,目光除了憤怒和無奈,隱約還有一抹恐懼:「這兩年新聞也

    經(jīng)常看到,各地什么躲貓貓死的,洗澡死的,喝開水死的,俯臥撐死的……上新

    聞的就這么多,沒爆出來的還不知道還有多少。什么千奇百怪的死法他們都敢編

    ,誰信呢?可是不信又能怎么辦?」

    難道這些事情現(xiàn)在發(fā)生在自己家了嗎?沉默片刻之后,方雪晴深深埋下頭,

    捂著臉只是哭,但好歹沒有再大喊大叫了。

    這時堂嬸也走了過來,坐在床邊撫著她的肩背,溫言勸說道:「小雪啊,其

    實你叔剛剛先回去過,和我說了這事……和幾個老人也都商量過……現(xiàn)在是真的

    沒辦法,他們有法醫(yī)開的證明……誰敢質(zhì)疑這個啊,那是對抗法律機(jī)關(guān)啊……你

    叔這幾天還會去跑,看能不能找到點線索……唉,只是我們也都是沒錢沒權(quán)的,

    也沒什么關(guān)系……真的難。小雪啊,你可千萬別亂想,絕對不能做傻事……現(xiàn)在

    你再有什么好歹,小旭怎么辦呢?」

    說到弟弟,方雪晴總算冷靜了下來。

    自己姐弟兩已經(jīng)突然間失去了父母,而弟弟又本就是個與眾不同的孩子,如

    果再沒有了自己這個jiejie,不用細(xì)想,就足以讓方雪晴不寒而栗。

    堂叔和堂嬸注意到了她的表情,稍微松了口氣。

    堂嬸繼續(xù)道:「……你現(xiàn)在好好保重自己,比什么都強(qiáng)。???你叔有十來天

    的假,他會盡力去查。他要是查不到什么,你自己更不行。你還是個孩子呢。」

    堂叔則低著頭,放低了聲音:「我一是沒什么本事,而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你meimei還吃奶呢,我也不能什么都不管,只顧著查你爸媽的事情。我覺著吧,他

    們敢這么說,肯定是做好了準(zhǔn)備,都安排好了……我一個小老百姓,就算再查,

    恐怕也沒什么大指望?!?/br>
    說到這里,他才抬起頭來,看著方雪晴,表情難過而目光歉疚:「說到底,

    只能指望你姐弟兩個以后有出息,再回頭來追查這事,恐怕才能找到一點眉目?!?/br>
    方雪晴看著堂叔,一時間覺得無比的陌生。

    但片刻之后,她明白了這才是公平合理的,畢竟他只是父親的堂弟而已。

    就在她想明白這一點的時候,這姑娘彷佛一下子長大了不少,眼淚也不知道

    什么時候止住了,雖然聲音沙啞哽咽,但已經(jīng)有了些清晰的力度:「謝謝叔,我

    知道了。不管怎么樣,這些天還是麻煩你繼續(xù)盡心……」

    堂叔點頭,打斷了她的話:「這個不用你說,我有一百分的力就出一百分…

    …現(xiàn)在先告訴你,也是怕你失望。」

    方雪晴反而笑了起來,雖然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笑得出來:「嗯。叔,你

    快回去歇著吧?你之前一連半個月每天都加班到半夜十二點吧,昨天又趕遠(yuǎn)路回

    來,然后又為了我家的事跑動跑西的,一口氣都沒歇著……快回去吧。」

    堂叔兩口子似乎有些驚訝于方雪晴突然間的變化,端詳了她片刻之后,堂叔

    才略帶狐疑地站起身來:「那我先回去了。小雪,你可千萬別亂來啊?」

    說完又轉(zhuǎn)向堂嬸:「這些天你還是住這邊?!?/br>
    方雪晴卻笑道:「那怎么行。你好不容易那么遠(yuǎn)回來,要和嬸子團(tuán)聚才好。

    我不用陪的。嬸子,你回去好好陪陪叔唄?!?/br>
    叔嬸對視了一眼,一齊道:「不用。」

    于是方雪晴也不勉強(qiáng)。

    畢竟他們擔(dān)心自己,這份心意還是不應(yīng)該太過拂逆。

    幾個人沉默地坐了一會,堂嬸便去做了些晚飯,方雪晴勉強(qiáng)吃了幾口,就在

    堂嬸的陪伴下躺下了。

    但方雪晴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天之后,堂叔的假期也要結(jié)束了,卻仍然沒有打

    聽到什么。

    時間已經(jīng)是到了五月中旬,連檐下的乳燕都展翅欲飛。

    方雪晴只能暫時接受現(xiàn)實,把mama的事先擱置起來,留待將來再去深究。

    于是在這天午飯后,一大群人又?jǐn)D滿了方雪晴家的堂屋。

    前來的大多都是方家本族人,但也有幾個石小凱這樣關(guān)心她家情況的。

    雖然人多,但方雪晴父母的靈位就在堂屋正中,便沒人敢高聲喧嘩,氣氛顯

    得莊嚴(yán)肅穆。

    待幾位族中長者落座之后,方雪晴的堂叔站起身來,提高聲音道:「各位叔

    伯兄弟,這幾天我跑斷了腿,也沒查出個什么所以然。再查下去也難,我續(xù)了三

    天假,也再續(xù)不了了,明天晚上說什么也得走。所以這次就想請各位來商量一下

    我哥嫂的后事,還有我這侄兒侄女的事?!?/br>
    堂屋里一聲咳嗽也聽不見,人們都在看著形銷骨立,面無血色的方雪晴,但

    比起上一次,這些目光中又各自多了些紛繁復(fù)雜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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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雪晴垂著頭,神情木然。

    她已經(jīng)知道堂叔做到了他該做的本分,不能要求他。

    而自己更是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mama的死因雖然有很多疑點,但現(xiàn)在她和弟弟的安排也一樣重要,甚

    至更重要。

    堂叔等待片刻,再次開口道:「我這侄女兒還沒成年,侄兒就不用說了,大

    伙都知道。現(xiàn)在我哥嫂兩個撒手去了,他們兩個以后怎么辦?得要人養(yǎng)大才行。

    按照法律來說,也要找個監(jiān)護(hù)人。所以請各位來商量一下?!?/br>
    一位老人終于接口道:「是這個話。我們方家從萬歷年來這村里到現(xiàn)在,幾

    百年里沒了爹娘的娃娃也不知道多少了,可從來沒聽說過沒人養(yǎng)的。就是當(dāng)年日

    本人打來了,也沒讓哪個孤兒孤女餓死過?,F(xiàn)在大伙看看,這兩個娃娃該怎么安

    排?有沒有那家想接過去的?」

    但在場的男男女女并沒有人馬上應(yīng)聲,而是各自盤算著什么。

    還有幾個交頭接耳,低聲商量著。

    良久之后,一位脾氣稍微暴躁些的老者喊了起來:「怎么沒人出聲?都是不

    是姓方的了?」

    一樣暴躁的,還有死活都要來,甚至不惜和他老子吵了一架的石小凱。

    這家伙牽腸掛肚好幾天,現(xiàn)在等得心焦,便在門口喊叫了起來:「小雪!你

    別求著別人給你飯吃!到我家來!」

    方雪晴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家伙也未免太不懂事。

    果然,石小凱話音未落,一位本家大伯就略帶兇狠地轉(zhuǎn)向他吼道:「我們方

    家的事,哪里有你這姓石的娃娃插嘴的份?」

    石小凱脖子一梗,便想反駁,但另一個方雪晴本家大嬸笑道:「你娃娃那么

    心急干什么。我們方家這丫頭不是還沒過你石家的門嘛。哈哈哈。你這不是想趁

    火打劫,把人撈過去再說吧?那也得你爹娘來提親才行。」

    在場的長輩們哄笑起來。

    石小凱畢竟還是個孩子,一下子臊了個大紅臉。

    再加上這話雖然是玩笑,卻也綿里藏針,不是這沒心沒肺的夯貨能招架的。

    最后還是一位頗有威信的老者沉聲道:「等我們方家的人死絕了,自然會求

    各位給這兩個娃娃一口飯吃。好了,到底哪家人有心思的,只管說出來就是,都

    是自家人,再說這是好事,是善事,藏著掖著干什么?」

    這老者說完之后,終于有一位年近花甲的本家長輩起身:「大伙都不出聲,

    是想著他家那小子腦子的事吧?要是這樣,不如我來養(yǎng)這兩個娃娃。我也快六十

    了,也沒個后,死了都沒個人給我燒紙。管他怎么樣,我把他小子養(yǎng)大,只要我

    死了有人給我戴個孝,我也沒什么別的指望了。」

    方雪晴偷偷看了這位長輩一眼,心里有些嘀咕。

    自己對這位遠(yuǎn)房伯伯完全不熟悉,只知道是一位孤老,一輩子沒有成家,好

    像經(jīng)濟(jì)條件也不怎么樣,并沒有自己的屋子,靠著做短工過活。

    當(dāng)然,他說的話還算是誠懇,能不嫌棄弟弟,其實是很難得的。

    但他話音未落,另一位年紀(jì)和他差不多的長輩也站了起來,臉上帶著嘲諷的

    笑容,喊道:「別人都行,就是老五你不行?!?/br>
    方雪晴驚訝地看著這位長輩,一時不明白他的意思。

    為什么就是前面那位伯伯不行?先前那位自然是立即漲紅了臉,盯著后說話

    的怒道:「三娃子,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你了?」

    后來者臉色愈發(fā)鄙夷而語氣充滿不屑:「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怎么,當(dāng)年狗兒

    爹娘的事,你還忘了不成?」

    狗兒是自己爸爸在村中的小名。

    方雪晴思索著。

    狗兒爹娘,也就是自己的爺爺奶奶。

    而他們早就在自己爸爸不到十歲時就去世了。

    這讓她愈發(fā)驚訝不已,難道當(dāng)年還有什么隱情?看來確實有什么不為人知的

    故事。

    先前那位長輩聞言,額頭上頓時迸出汗珠來,張了張嘴卻沒有辯駁。

    而后來者繼續(xù)道:「過去的事,大家都不提,兩個娃娃怕是不知道,就連狗

    兒估計都不清楚。各位叔伯,你們有知道的可以作證,今天我就把當(dāng)年的事抖一

    抖,要是有假話誣賴人的,只管來打我的嘴?!?/br>
    方雪晴心中突然有些莫名的恐懼。

    而剛才那位說要收養(yǎng)她姐弟的長輩則臉色灰白,眼珠子滴熘熘亂轉(zhuǎn),看起來

    像是心虛。

    但后來者卻不給他機(jī)會,高聲道:「……各位不知道的也可以聽聽。當(dāng)年割

    資本主義尾巴的時候,大家不都窮嗎,狗兒爹有祖?zhèn)鞯氖呈炙?,就刻了些石頭

    玩意偷偷去賣,結(jié)果被區(qū)里抓住,打成走資派,開大會批斗。當(dāng)時是和一大群走

    資派一起在區(qū)里批斗的,我們村里大伙沒去,就老五去了,還積極表現(xiàn),個

    上臺撕了狗兒娘的衣服,打斷了狗兒爹的腿,百般折辱。狗兒爹娘就是那天回來

    以后跳江的?!?/br>
    包括方雪晴在內(nèi),在場的人倒有一大半驚呼起來。

    方雪晴的堂叔個盯著先前那長輩,黑著臉直問到他鼻子上:「五叔,當(dāng)

    年是這么回事?我竟然也不知道。」

    那家伙連連后退,口里不清不楚地嘀咕著什么。

    方雪晴這還是次聽說自己那從未謀面的祖父母的死因,更是被震得說不

    出話來。

    而那位揭穿此事的長輩則嘆著氣,繼續(xù)道:「狗兒那時候也不到十歲呢,怕

    是只知道爹娘是被批斗了,受不得,跳水自殺的,這些事情都不知道。但是老話

    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偏生那天我學(xué)校組織在那邊義務(wù)勞動呢,我

    偷懶去看了一眼,正好看著你揪著狗兒娘的頭發(fā),讓她坐噴氣式。當(dāng)年你也就是

    個十多歲的后生,不知事。再說時代就是那樣,多少人手上都不干凈,我爹就不

    讓我說,我也看著你一直沒搞什么事,就沒說出來?,F(xiàn)在幾十年過去了,我也打

    算帶著這個事情進(jìn)黃土了。只是既然你現(xiàn)在要打他們孫子孫女的主意,那我也不

    能再瞞著。」

    伴隨著他的話,人群逐漸喧嘩起來,等他說完時已經(jīng)是哄然一片。

    倒是方雪晴仍然呆若木雞,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片刻之后,一位看起來也知道這件事的老者才咳嗽幾聲,示意安靜。

    然后嘆息道:「算了,過去幾十年的陳年舊事,再提也沒必要。當(dāng)時的社會

    是那樣,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老五,你確實不適合再摻和他家這兩個娃娃的

    事了?!?/br>
    「正是呢。」

    人群中馬上有人起哄:「我先前還不知道有這事,不過也尋思著,你說養(yǎng)這

    兩個娃娃,怕是一句空話吧?你自己沒屋子,現(xiàn)在要了兩個娃娃,能富這屋子就

    到手了,怕不是動的這個心思?」

    「還有狗兒的補(bǔ)償款呢,幾十萬呢,還沒要回來。」

    「你自己都有一頓沒一頓的,養(yǎng)他們?怕不是指望著他家丫頭過兩年養(yǎng)你的

    老吧?」

    「怕不止指望養(yǎng)他喲。小雪這丫頭也大了,出落得這么標(biāo)致,這老光棍怕是

    有別的心也說不定?嘿嘿嘿?!?/br>
    「咦,你還別說,他既然當(dāng)年能弄死別人老兩口,現(xiàn)在能做出這種事也不稀

    奇……」

    所謂唇槍舌劍,隨著眾人越說越離譜,到了方雪晴都匪夷所思的地步,那老

    家伙終于抱著頭,落荒而逃,留下身后一片哄笑。

    大伙笑罷之后,一位老者才繼續(xù)道:「老五自討沒趣,不用理他。我們繼續(xù)

    來說娃娃們的事。現(xiàn)在誰家要養(yǎng)這兩個娃娃的?」

    另一位老者皺著眉頭,嘆氣道:「我怕這樣難。能富這事有些麻煩,主要是

    他家小子,這個可能就是一輩子的負(fù)擔(dān),真心想養(yǎng)的,怕是也免不了心里嘀咕。

    另外呢,就是能富留下的房子和幾十萬的補(bǔ)償款。按理說,能養(yǎng)他家小子的,拿

    上這些也合情合理。但問題就是,大伙都盯著這些,就算本心不是謀財圖利,那

    么多眼睛看著,怕是也免不了被人挑針眼,說閑話?!?/br>
    方雪晴這才明白大家沉默與盤算的原因,明白為什么他們的目光那么復(fù)雜。

    而這些情況顯然是大人們都清楚的。

    前一位老者點頭,摸了摸花白的胡須,轉(zhuǎn)向方雪晴堂叔道:「是這么個理。

    能有,按理說,你直接養(yǎng)了你能富哥兩個娃娃才是常情,本用不著現(xiàn)在這樣。你

    也是怕人說閑話吧?」

    后一位老者也點頭:「雖說我們這里都是本家兄弟,但是和能富沒出三服的

    也就是你了。你把兩個娃娃接過去天經(jīng)地義,當(dāng)然,你要是覺得負(fù)擔(dān)重,那我也

    不說什么了?!?/br>
    另一位一直沒出聲的老者笑道:「就是,我一直想著,能有這孩子不是這樣

    的人,怎么這會子來這么一出,想來就是這么回事了。能有,你倒是說開了,是

    不是怕這個?」

    堂叔這才站起來,笑道:「各位叔伯說的沒差。養(yǎng)我哥兩個孩子其實是我分

    內(nèi)事,就是怕人說我是為了我哥的房子和錢。除了這個,還有個原因?!?/br>
    自己還是太單純了。

    方雪晴心中暗暗有些愧疚,因為堂叔說要開會給她和弟弟找一家監(jiān)護(hù)人的時

    候,她心里是很難過,也多少有些怨恨他的。

    但社會就是這么復(fù)雜,好心行善卻沒有好報的人,自古至今不知凡幾。

    堂叔怕被人眼紅,確實是合理的擔(dān)憂。

    長輩們自然更理解這些。

    幾位老者一齊道:「只管說吧。」

    堂叔清了清嗓子,看了看方雪晴,又看了一眼眾人,顯然是深思熟慮過,慢

    條斯理地解釋道:「我家里的情況,現(xiàn)在就是我一個人打工。我爹弄點豆麥煙草

    ,我娘打點零工,掙不了幾個錢,身體又不好,三天兩頭去醫(yī)院。這年紀(jì)也越來

    越大了,怕是以后一天重一天。我老婆現(xiàn)在奶孩子,等我女兒大點,能上幼兒園

    了,法律規(guī)定我們農(nóng)村戶口的頭胎女兒,到了四歲可以生二胎嘛,那時候我們也

    該要個兒子了。等再把兒子養(yǎng)到上幼兒園,這么一算,她怕是還要七八上十年才

    能再出去賺錢?!?/br>
    堂叔家的情況,方雪晴也很清楚,她只是不明白堂叔現(xiàn)在這么仔細(xì)地解釋起

    來是為什么,一時又懸起了心。

    眾人竊竊私語,幾位長者卻道:「是這么回事,你家也不寬裕。」

    堂叔卻搖頭笑道:「寬裕倒也寬裕,我手藝還行,現(xiàn)在打工掙的錢還可以,

    廠里也離不開我,以后也不擔(dān)心沒飯吃。這兩個娃娃我也不能讓他們受委屈,我

    自己兒女吃什么他們吃什么,穿什么他們穿什么,要是我偏心了,今日各位叔伯

    兄弟都在,都聽見我的話了,只管來扇我的嘴巴。」

    無論如何,堂叔這番話一說,方雪晴的眼眶又濕了。

    雖然飛來橫禍自己突然失去了父母,但終究還有親人可以依靠。

    而且堂叔在村里口碑不錯,馬上有人笑道:「能有,我們信你。」

    「能有是個實在人,既然這么說了,肯定差不了?!?/br>
    幾位長者也笑道:「能有,說不到這上面去。你娃娃從小我們也看著的,不

    是那樣人?!?/br>
    堂叔的表情卻輕松不起來,重重地嘆口氣,道:「這些都是應(yīng)該的,我也沒

    話說。就是有一點,現(xiàn)在這兩個娃娃,小雪馬上要上大學(xué)。這個不用說,我已經(jīng)

    盤算好了,家里積蓄雖然前幾年蓋了房子不多了,要供出她來也還勉強(qiáng)夠。最多

    一家人牙縫里省省也不差什么。只是小旭的病,要治好怕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

    三五八萬能解決得了的。我哥那補(bǔ)償款又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到手,我嫂子為了這

    筆錢……唉!不說了,我們不能,也不敢逼著要了。那筆錢到手還好,沒到手的

    時候,我怕是沒能力,像我哥那樣給小旭那么好的條件治病。所以這一點先說清

    楚,不至于以后被各位誤會。」

    原來是這個原因。

    這可怎么辦呢?方雪晴緊張起來,手指僵硬地拉扯著自己的衣服。

    弟弟的情況已經(jīng)有了起色了,前些天還會哭了,現(xiàn)在要是斷了治療,怕是前

    功盡棄,隨著他年齡長大,這輩子就再也沒有康復(fù)的希望。

    但堂叔確實并不是不盡心盡力,真的不能要求他了。

    總不能指望他不管堂爺爺老兩口和堂嬸堂妹,只管自己姐弟兩。

    而在場的大人們當(dāng)然更理解:「能有,你也不用想這么多,只要盡心,大伙

    都看得到的。」

    「除非有沉萬三的財,不然誰一下子多養(yǎng)這么兩個娃娃都要吃緊,這有什么?!?/br>
    「能有,我信你!你只要憑良心做人,誰要是在背后嚼蛆的,我撕他的嘴!」

    而族中老者們也笑道:「能有,既然你是擔(dān)心別人說閑話,現(xiàn)在說開了就沒

    事了。你只管把你哥這兩個娃娃接過去,我不許誰背地里說些不三不四的?!?/br>
    眼見眾人都表示理解與支持,堂叔就向著眾人一欠身,朗聲道:「那就請各

    位叔伯兄弟做個見證。我現(xiàn)在要cao辦我哥的后事也吃緊,我是這么打算的:我們

    村里就要拆遷了,等我拿到我哥這屋子的補(bǔ)償款,就拿來給我哥兩口子辦后事。

    我自己不拿一分。我哥事故的那筆補(bǔ)償款,以后拿到了,也是兩個娃娃的。或者

    給小旭治病,或者給小雪當(dāng)嫁妝,給小旭娶媳婦……反正我也是一分都不落。」

    大人們考慮的真的很周到。

    方雪晴終于放下了懸著的心。

    然而眾人還沒有答話,突然兩三個本家嬸子大嫂沖開院門跑了進(jìn)來,還沒進(jìn)

    堂屋就喊叫起來:「怎么還沒商量完?四川發(fā)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