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戎羽不得不自備電腦辦公直到零件送來。維修的時候他幫忙挪主機，還下去扔了趟包裝，弄得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年終吧，買一批新電腦?！?/br>
    “能用盡量用?！比钟饘に妓粋€高管，日子過得還沒自家產(chǎn)業(yè)的中層領導過得滋潤，什么“新電腦”怕也高不到哪里去。虧得他習慣好，做什么都插著U盤，文件反復備份，硬盤垮掉也不會翻車就行了。

    眼看老板從他身前走過，戎羽攥緊了手機。經(jīng)理室在2樓，他們運營部和研發(fā)都在1層，這次偷拍機會錯過，他很難和姜清越交代。

    戎羽試過把手機別在腰間，面見老板時用仰角拍，但經(jīng)理室的位置使得鏡頭玻璃明顯反光，他沒有按下拍攝鍵的勇氣，今天他借手機手電筒照明機箱的機會將鏡頭對準老板，卻被修電腦的職員善意提醒：“哥，你手機拿反了，手電在背面。”

    “哦，謝謝?！比钟鹱ゾo時間檢查成片，只拍出模模糊糊的一團。

    “沒事?！甭殕T只當他玩不轉智能機。

    姜清越對照片質量的要求隨戎羽的拖延程度不斷提高，他又迫切地希望今天能把任務了結，為此他不得不額外用心，諸如買通樓上的清潔工阿姨：“如果您看到我們老板出來了，能不能給我發(fā)個短信？”

    清潔工面露難色：“我不會用手機?！?/br>
    “好吧。”戎羽的一條妙計就這么破產(chǎn)了。

    他們一個小破公司，官方媒體號有一個沒有，不然他就能摳一張活動照片交差了。仔細想想，他這個趁老板上廁所時假裝打電話路過拍攝老板在鏡子中的臉的計劃，也未必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實施，干脆主動創(chuàng)造機會得了。于是戎羽中午在樓里打熱水的小隔間蹲點，直到老板出來才接滿一個杯底的熱水并迎上去打招呼。

    “喲，真巧，一起吃飯去？”老板說話時看了一眼身后的欒潸。

    欒潸整了整領帶，表情不見波瀾：“我下去把剛才說的幾點交代一下?！?/br>
    電梯到了，老板先進去，戎羽自覺走最后，老板按了下一層的按鈕：“正好一起吧，反正都得下去?！?/br>
    “我時間長，你跟戎羽先走吧?！彪娞蓍T打開，欒潸才說了這么一句。

    “哎……”老板的腳壓上電梯門滑動用的凹槽，門到了往里關的時候，老板只得說上一句，“那你去吧。”

    電梯關嚴，戎羽清了清嗓子：“欒潸工作認真，我得向他看齊?！?/br>
    “嗨，這還剩半天呢，不用這么著急。”老板嘴上說著，面上對加班加點的員工的滿意度卻藏也藏不住。戎羽才不管他們相互推讓那一套，與老板在封閉空間獨處，他的心態(tài)有幾分猥瑣男偷拍美女的焦灼，一塊肥rou堆在眼前，他卻礙于道德不能正大光明地掏出“武器”，這是什么人間疾苦。

    他們出來得早，老板帶戎羽走得遠了些，找到一家賣米粉的店。

    “你能吃辣嗎？”老板拿起菜單問戎羽。

    “當然?！眱扇嗣鎸γ孀?，待老板放松警惕，戎羽就會被推銷電話sao擾，然后一偏頭——大功告成。

    等菜的時間有點長，老板又看了一遍菜譜：“我原來很少吃辣，后來我舅舅帶我來這里吃，我發(fā)現(xiàn)只要足夠好吃還是能接受的?！?/br>
    “個人喜好不同嘛，不喜歡就不喜歡了?！比钟馂槔习尻艘浑p一次性筷子。

    “謝了?！焙倪^這么一會，服務員來上菜，戎羽趁老板開口吃飯前的空當做作地實施計劃，自我感覺鏡頭對焦后連拍了好幾張。

    “稍等一下，你先吃?！比钟鸬膽蜃愕秸酒鹕碜叱龅觊T，實際上是他吐不出幾句符合情境的臺詞，需要離開現(xiàn)場冷靜一下。

    “廣……廣告?！被氐阶?，戎羽顫抖著說，語句被拉椅子的聲音糊掉一半。

    “設個廣告攔截試試？”老板用筷子攪動米線，“快吃吧，不然要粘一起了?！?/br>
    “嗯?！比钟鹱ч_糊成一坨的米線嗦了幾口。

    臨上班，他的肚子里一陣翻騰，自知這是末日審判要來了，帶上一沓衛(wèi)生紙去到廁所，人像是被茅坑吸成了蹲姿。怎么說他也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少爺，腸胃嬌嫩到令人發(fā)指，稍微吃點不干凈的東西就上吐下瀉，這把年紀仍是如此。等他搞定租房的事，得自己帶飯。

    戎羽垂下頭，忽然惦記起自己的發(fā)梢，伸手撈了一下背后，幸好沒出事。他將高馬尾轉過幾圈，打了個結，變成一個不倫不類的發(fā)型，方便一會起身，不料出來又撞見老板。

    “嗯……”這次戎羽做不到游刃有余，倉促地向老板點了下頭。

    “吃……”老板在小便，工具都準備收回停機坪，他硬把不太恰當?shù)脑掝}往下順，“這家還好吧？”

    戎羽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放棄洗手，他掙扎著走到洗手池邊，僵硬地點了點頭：“好，您辛苦了。”

    老板拉上西褲，也湊過來洗手：“有什么好地方別忘了推薦推薦？”

    “一定一定。”戎羽克制地甩了甩手上的水滴。他們不用一起走出去了吧，又不是初中女生，他從鏡子看向老板：“先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