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朝登頂，夕埋土”與猛虎嗅薔薇

    “此人壞，是尚家錦衣禽獸隊的隊長。好幾次特意為難我們這些護衛奴。尤其針對你！”

    尚小遠蹲下身體，手中腰刀的刀尖在昏過去的尚英才特別白皙細嫩的脖間滑動著，眼神中透著幾分冰冷。

    “要我幫你殺他嗎？左哥?！?/br>
    尚左立馬搖了搖頭：“不用你動手，小遠?！?/br>
    尚英才在尚家族系里也算同齡人當中的驕子與異類把，他出事會勢必會引來尚家上層的注意。

    不應招惹這個麻煩！何況，你未必殺得死他。

    當尚小遠將手中的腰刀的刀柄遞給他。然而尚左卻遲疑沒去接。

    尚小遠見狀，眼眸閃動，看向尚左的眼神微微異樣。

    “展揚大哥成為武王后，都沒來看我們一眼。看來，他真不需要我們了。”隨即，尚小遠表情開始變得沮喪起來，隨即道：“左哥，跟我們一起走吧。”

    “你們？”

    “尚九，尚十一他們。”

    “去哪里？”

    “展揚大哥留給我們幾箱財寶。我們又得了自由身。不如買些物資躲進深山老林苦練武功，假以時日成就武王，便重出江湖，稱霸天下，得償所愿……”小遠說得償所愿的時候，眼眸似乎在望向某個方向所在的人，熱切而痛苦。

    “……”尚左心道：小遠，你果然還是天真屬性，本以為你長大了不少，成為武王不是靠閉關苦練而成的，不然天下江湖早塞滿武王了。

    “有了此書，武王指日可待。”尚小遠將身后包裹中的一本書取出，舉到尚左眼前，只見此羊皮書卷已經日舊磨損，但幾個猩紅的字嫣然還是清晰的映入眼簾，仿佛鮮血縮寫。

    “朝夕神功”！

    練此神功，就算原本實力一般的高階武者，在最強狀態時可抗衡成名多年的武王。但這只是暫時的武王狀態，過后反而很長的時間處于異常虛弱的狀態。因不是突破凡軀，無法增加壽元，甚至為了一時的武力登頂以消耗自身的方式大爆發，極其的急功近利。但練此武功的人為了爭一口氣，為了一時的榮耀，為了體驗武王縱橫天下的感覺，為了拼死仇敵，為了他人，而無所畏懼。

    可謂：朝聞道，夕可死。

    朝登頂，夕埋土。

    三十年磨劍，不如一爭“朝夕”。為自己爭，為理念而爭，為所愛而爭。

    最初創立此極端功法的人，就是為某個人拼死了所有對手，為他贏得勝利，卻最后力竭而亡，但某人卻任由他暴尸荒野，不知九泉之下他是否后悔。

    “小遠，你是從哪所得？”面對這樣的尚小遠，尚左反而很不適應。

    “二爺遺物！”

    “不，尚小遠你扔了此武功秘籍。這會毀了你，你難道忘了二爺尚則煌的下場了嗎？”

    “二爺不是把他爹尚合川曾一度打得抱頭鼠竄。可惜他心不夠狠。讓展揚大哥受了那么多年委屈那么多年的苦。這次還讓展揚大哥為我們這幫懦弱無能者跪在尚合川的面前求饒，是我們這些累贅害慘了，展揚大哥！”

    “小遠，你……”魔怔了！

    “這本“朝夕神功”的最后兩頁展揚大哥上面留著注解，在二年前他已想出改良了此功法，只要在一定時間內不能使用任何武功，再輔以一定的藥石，就能減少自身的損害，朝夕神功可反復使用。”

    原來尚展揚是為了二爺的遺憾一直苦思冥想改進朝夕神功的嗎？贊嘆尚展揚這個天縱奇才的同時，感嘆兩人的彼此情深卻不能在一起。但二爺遺物為何在小遠的手里？是尚展揚成為武王后要徹底遺忘二爺了嗎？

    小遠將書塞回包裹中，道“怎么樣？左哥，只要我們人夠多，每個人練朝夕武功的人，掌握好爆發的時機，沒有一刻是我們的弱點?！?/br>
    還有這辦法……這么用，的確將會很強很強！

    “恐怕，我不行。這門武功必須是高階以上武者才能練，自從落霞山一役后，我的武功大退……恐怕不能練了……”

    “哦？！”尚小遠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少有知道尚左幾人在落霞山被俘被赤云山寨的四當家禍害（請看第一部以及地牢魔窟行彩蛋）。而尚展揚一直在幫忙遮掩此事，很多人只當尚左為保尚霍敏少爺受了重傷，一直療養著。而尚左知道自己還有幾位弟兄內力被吸走，練武根基或多或少被毀，武者等級在不斷的倒退，并且醫石無效。

    為了不影響尚展揚的進階武王，為了不讓兄弟們擔憂，也為了自身的尊嚴。

    于是，尚左繼續裝病，而且一次次在已經好了的疤痕上，扣弄出新的血淋淋的傷口。卻在這特別的日子，終于引來了外面徘徊已舊聞到獵物甘美的血腥味而蠢蠢欲動的尚英才，他按耐不住，在這個節骨眼上用武力強上了尚左，于是發成了剛開始的一幕。

    “所以，我不能跟你走，小遠?！?/br>
    尚小遠得知真相后，后退了一步，一臉失望。

    隨即，尚小遠卻面目猙獰并狂吼起來：“那你為什么還不偷偷溜走或者干脆自裁？留在尚家做什么！是舍不得什么嗎？”

    “……”尚左這次沉默了。

    “現在的你只成為展揚大哥的累贅，成為尚家人拿捏展揚大哥的人質。你們都是這樣，口口聲聲說著為他打算，卻一次次的利用他的善心與義氣，拖累他。所以，展揚大哥才走不出尚家的。曾經的二爺是，現在你是，我也是！都是累贅，廢物！”

    “接招吧！”這是怒氣，夾雜著最多的是對自己無能的怨恨，不由分說，失去理智的尚小遠胡亂的將刀砍向尚左。

    他忘了尚左已功力大退。

    “小遠，你瘋了！”尚左當即做出了決斷，本想歪肩折腰，用身段巧勁躲過此刀，用回彈腰身用鷹爪手反扣住尚小遠的手脈，再奪他手里的刀。奈何被吸走功力的軀體慢了一拍，無法跟隨尚左心思迅速做出手眼一致的招數。

    眼見臉面直迎刀刃，就算不死也要破相重傷。

    “啊！”

    一條白皙的手臂擋在了尚左的面前，頓時掌心被戳了個洞，噴了小遠一臉血沫，而房間內藥草味道更濃郁了。

    那是衣冠不整的尚英才，不知何時他已醒來，此刻從兩人腳下的所趟之地暴起，用rou軀替尚左擋了一刀。

    “大膽小奴才，敢傷我，拿命來！”

    尚小遠始終太年輕，因一時氣血沖頭做出失智之事，被鮮血淋頭后很快清醒，但手中的刀被尚英才打落。

    尚英才惡狠狠的掐住尚小遠的脖子：“這不是藍發尚小遠嘛。老五則輝可是跟我們說過，你可是鷹揚武王尚展揚的軟肋哦，只要拿捏住你，就能讓一位厲害的武王乖乖替我辦事。嘿嘿，還有，什么朝夕神功？能速成武王嗎？有這樣的好東西？快拿來！”

    說著另一只手試圖從小遠身后的包裹中掏那本神功秘籍。

    噗嗤，一把腰刀的刀尖從尚英才的胸口透出。

    “??！”尚英才回頭，噴出一口血：“是你?。“⒆蟆阃狄u我，我卻為你……”

    說著便是出氣多，進氣少，等尚左將刀子從他胸口抽出時，尚英才便軟倒在了地上。

    “他就這樣死了？”這次輪到尚小遠傻眼了。

    “或許！”

    “左大哥，我要傷你，你卻救我，為了我，你還為我……殺尚家人！”尚小遠眼睛開始通紅起來，聲音哽咽。

    “小遠，你今后的路很長，展揚大統領也一直想為你謀個出路，但現在你有了自己的想法了。你快走吧！”尚左用布條擦拭了刀子上的血漬還給了尚小遠。

    “那你左哥……尚家人不會放過你的……”

    “別婆婆mama的，尚小遠，草，快滾！”

    在尚左怒吼下，尚小遠眼中含著淚花跌跌撞撞的跑出了護衛營。

    看著尚小遠遠去的背影。尚左長嘆了下。

    過了一陣后，尚左慢慢坐在尚英才身體的傍邊，尚左用手摸了摸尚英才的心脈處，好似沒有生命跡象，這具原本熱乎的身體涼起來，而胸口的那處大傷口卻快速凝結起來。

    不知得尚左的心底生出一絲悲傷。

    尚英才，我以前說過要拿你命的，你一次次的招惹我，還羞辱我，這會終于得到報應了吧！但從此，我們兩清了。不，你替我多擋了一刀，如果你能重生我會還你的。

    尚左將尚英才的尸體擺動了下姿勢。

    尚左挨著尚英才與他一起躺在地板上。好似十分與之親近。

    尚左摸了下尚英才的臉面，此刻的這張白皙的臉蛋依舊漂亮，然變得人畜無害與可愛。

    而后，尚左忽然發覺自身還是赤條條的，臉面一紅。

    尚左穿戴好自己的衣服，將尚英才身上的衣物也收拾了下，擦掉遮蓋明顯的血跡。

    然后，將尚英才的身體半扛半扶得拖到外面，拿了放在露天桌上的酒壇子，將里面的半壇酒倒到兩人的身上。逢人就說這位尚家大爺一高興喝得伶仃大醉，要辛苦自己送他回去。

    憑著尚左在護衛營的地位，無人敢質疑他。而尚英才平日也是個囂張蠻狠的主，自然沒人敢招惹。

    最近因為尚家喜事大慶，在尚家為奴的又被大赦得自由身，不少人領了銀兩收拾細軟就各奔前程去了，人員流動很雜亂。

    于是，兩人就這樣出了護衛營。

    尚小遠與尚左他們前腳剛走不久，尚七得尚家大家主的命令，領隊過來帶幾個人，是當提初在落霞山被山賊俘虜過受過傷的人。但任務顯然沒有圓滿完成，因尚左不知所蹤還有另外二個人跟隨尚中南下云國了。

    尚左扛著尚英才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一處山谷僻靜處。

    天已是蒙蒙亮。

    此處靠近炎山，因地熱影響，外面雖是寒天，卻是rou眼可見的花團錦繡，有不少品種，貴賤都有，錯落有致，煞是好看。可見是由人精心載種過。

    這里是尚左的秘密基地。尚左平日里沉默寡言，花草養植算是除練武外的唯一愛好了吧。

    一個粗壯的大漢喜歡擺弄些花花草草，猶如猛虎細嗅薔薇。

    這也是尚左身廢依舊留在尚家的理由之一，尚家附近的炎山是座活火山，一年四季的流淌著溫泉地熱，在這里可以種植四季苗圃，而且火山灰是花木最極品的營養沃土。他還舍不得這里的精心養護的一草一花，其中不少是供給護衛營的藥草。

    尚左將有些萎縮干癟的尚英才的尸體扔到了一邊。

    然后在花草的最中心，尚左忍痛拔掉了幾顆長勢極好的名貴花木。

    開始用鐵鍬挖深坑，直到可以埋一個人時，將尚英才整個人扛進去。然后用肥沃的火山灰填到尚英才的脖子，再用鐵鍬將周圍一圈土豁實。

    尚左開始觀察照顧尚英才這棵特殊的“苗”。他餓了渴了就吃邊上果樹長出來的果子。

    見這具尸體久久未動，尚左心底開始有些凌亂與擔心。

    應該沒記錯吧，記得那次密林試煉，他親眼所見尚英才受了重傷，還斷了一條胳膊，他自己把自己埋進土里，出來時完好無損。

    三日后，尚英才的頭忽然動了動，眼皮也耷拉下，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詭異的場景，還是把尚左嚇了一跳。

    急忙一鏟子土將尚英才表情猙獰的頭顱覆蓋上。

    半響后，一個充滿幽怨的聲音從土里傳出來。

    “尚左！你這個弒主的奴才。把本少爺埋這里！本少爺出來，看怎么狠狠整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