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現在有了！”

    如他意料中的，綺容并沒有撲過來親吻他，而是輕輕側過頭，沉默。

    傅叔和再也忍不住，裹挾著怒火的一巴掌直接扇下去，最后關頭他想到這少年的脆弱，下手刻意留了幾分力，余力仍然把綺容扇翻在地，在他臉上留下鮮紅的指印。

    綺容悶哼一聲，額頭抵著地面喘息。

    傅叔和漠然地看著他掙扎緩解疼痛。

    “我看你是最近日子過得太舒服了，誰給你忤逆我的膽子？”

    “都被玩成這樣了，撲上來主動服侍我的次數還少么，就差主動親我一口？”

    “這種根本無用的原則，有什么堅持的必要么？”他咬牙，心頭也不知道是氣憤還是酸澀。

    “沒有，”小寵物蜷縮起身體，細細呻吟著，露出一點悵然的笑意，無力地合上眼眸，聲音很輕，“沒有。”

    “但是既然rou體與靈魂都已經屬于您了，就讓我留著這顆心吧。”

    “反正您也不需要的。”

    “為什么……不需要？！”傅叔和胸口有點梗住。

    你怎么知道不需要？誰說的不需要？

    “這具身體……您隨便怎么玩弄都可以，想親就親，想cao就cao，是完全屬于您的，我……容容不會拒絕您的。”

    綺容眼睫垂得很低，聲音也很低。

    “如果您想玩弄容容的靈魂也沒關系的。精神梳洗……也好，強制剝離也罷，契約是早就簽下的，容容沒有違逆您的資格。”

    “所以……反正您已經擁有這么多了，這點小小的瑕疵，也不必在乎了吧？這張嘴已經含過舔過很多東西了，也很好用，又何必非抓著一點點小事不放呢？”

    綺容聲音很輕，人也很乖順，安安靜靜蜷在那里。

    但傅叔和卻敏銳地發現他的身體在細微發抖。

    他在害怕。

    害怕什么呢？怕我打你罰你么？那繼續像以前一樣乖巧不好么，又為什么非要自討苦吃呢？

    明明知道我會生氣還非要這么做，真不知道該說是天真還是任性。

    傅叔和心想。

    他笑起來，自覺發現了綺容的弱點，頓時找回了之前的從容：“我看是我這些日子太寵愛你了，以至于你覺得自己有和我討價還價的本錢了。”

    “你試過精神梳洗么容容，說大話倒是一套一套的，”他微笑著扶起少年，在他耳邊呢喃，“我倒覺得你應該試試，試完了說不定就后悔，知道話不能亂說了。比凌遲還難捱的刑罰，你以為是那么容易忍的？”

    死一般的寂靜。

    綺容垂著頭不說話，傅叔和倒是心情好起來，站起身慢慢踱著步：“還真是個小騙子，演技很不錯，都這么討厭我了，還有事沒事哼哼唧唧地往我身上湊求我cao你。那你現在是想要什么呢，難不成還要我把你當成戀人不成？”

    “容容不敢，”小寵物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連發絲都蔫蔫的，“容容哪里敢這么貪心。”

    這話好像有點熟悉。傅叔和皺了皺眉。

    “不敢那就是想了？”男人強行捏起他的下頜，要他看著自己，目光相對，仔細打量那雙烏亮的漂亮貓眼。

    小美人不肯說話，只眼巴巴地看著他，神情有點難過。

    所以說有張漂亮臉蛋是多么重要。

    傅叔和晃了一下神，開始胡思亂想。

    都這樣惹自己生氣了，只要擺出這副可憐兮兮的神情，自己居然又生不起來氣，還要忍不住心疼一下，反思自己是不是又對他太壞了。

    男人還真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他譴責了自己一番，繼續冷臉呵斥他：“想爬上我床的人可多了去了，也就你不知足，還想繼續往上爬？你覺得你配——”

    他生生住了嘴，看著綺容被他訓斥得泫然若泣眼圈通紅的模樣，心頭軟軟地一顫，想起來人家也沒敢說配得上自己。

    綺容抿了抿嘴，柔軟的唇瓣都被咬的嫣紅欲滴，臉色雪白眼角暈紅的模樣越發惹人憐愛。

    “對不起……”小美人抽噎起來，“對不起。容容不會去奢望不該屬于容容的東西，主人也不要……”

    不要強迫我愛您。

    他含糊過后面的語句，又或者是已經難過地說不出話來：“……那以后還像現在一樣可以嗎？容容會繼續好好服侍主人的。”

    傅叔和幾乎要被他氣笑了，都已經說漏嘴，還違逆他到這種地步了，還覺得能裝作無事發生么？

    “我有時候真是搞不明白你那顆小腦袋瓜里在轉些什么容容，”他手下用力捏緊，看著小美人因為疼痛臉上出現痛苦的神情，“你覺得我cao著你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其實這小家伙在很敷衍地上工會很shuangma？不可能的。你最好先溫習一下我教過的規矩，由奢入儉，滋味恐怕還是不怎么好受的。”

    綺容本來就煞白的臉色竟然還能更加慘白，身形顫抖，搖搖欲墜。

    “但是您答應過我——”他似乎是想說您答應過我不會再那樣對我的，說到一半就突然頓住，沉默地垂下眼睫，“容容會做一個好寵物，也不討厭主人，只是對主人沒有愛情，這樣也不可以么？”

    “你為什么會覺得可以呢？”

    綺容苦澀一笑：“因為您根本不需要啊……我沒說出來之前，您也沒什么意見不是么。主人和我的關系是通過契約維系的，喜歡不喜歡什么的，您也不在乎吧。”

    “你就可以替我下結論我在乎什么了？”傅叔和冷笑，“沒人告訴過你不要隨便揣測主人的心思？”

    綺容沉默著，伸出手試圖討好性地擁抱傅叔和，被他粗暴地一把推開，腳下一個趔趄，跌坐在床沿。

    “您……不過是占有欲作祟罷了……”他哽咽著，“您只是不滿意我沒有把所有心思放在您身上。”

    傅叔和煩躁地轉了一圈：“你可以這么想。”

    綺容拿蓄滿淚的眼睛望著他，不說話了。

    “別說其他的了，”男人把手按在他肩上，盯著他，“如果我非要你這顆心呢？”

    小美人唇瓣顫抖著：“您愿意和我交換嗎？”

    傅叔和沉默了一下。

    “那么……”綺容唇角微微動了動，含淚的笑容格外動人心魄，“不。”

    “哪怕我打你罰你？你還有后悔的機會，容容。”

    綺容唇瓣顫抖了一下，失掉了血色，聲音干澀微弱，卻依舊堅定。

    “……不。”

    “感情只能用感情交換的。”

    傅叔和輕輕嘖了一聲：“你知道我的手段的吧？”

    “……”

    綺容順從地跪下，低著頭，做出默認的姿態。

    傅叔和覺得自己應該好好收拾他一頓，卻又提不起來心力，只覺身心俱疲。

    他把人拎起來扔到床上，轉身。

    “今天你喝醉了，且饒過你，”傅叔和聲音冷淡，“明天我會來告訴你忤逆我的處理結果。”

    門一聲輕響，關上了。

    綺容在他轉身的時候吃力地在床上擺出了跪姿，送他出門。

    又低著頭等了好久，確定傅叔和確實不會再回來了，才重重呼出一口氣，以手遮眼，無力地倒在床上。

    您最終還是心軟了是么？

    他想。

    這一次是真的把命運交到您的手上了。明天之后，是徹底淪落進永無止歇的黑暗深淵，還是重獲新生，都只在您的一念之間了。

    希望我能賭贏這一次。

    傅叔和回來的時候，房間里已經是漆黑一片。

    綺容沒有開燈，把自己的身體裹在被子里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只露出一點發頂，模樣看上去有點凄涼可憐。

    傅叔和按下開關，臥室里明亮起來。小貓妖聽見他進來，耳朵敏感地動了動，立成飛機耳，片刻之后又小心翼翼豎起來。

    他又變出了半獸態。

    妖怪是不會隨意變出半獸態的，露出的情況，要么是對親近的人撒嬌，要么是對強敵示弱。

    現在的綺容是哪種心思呢？

    他大步走到床邊，把小貓妖拽起來，用掌心略微護了一下他的眼睛，擺出冷酷的神色，開口。

    “說實話，我還是不知道你在堅持些什么。不可以和喜歡的人以外的人接吻？你也從來沒拒絕過我親你啊。而且不能接吻，但是和不喜歡的人上床就可以了？這算什么，不覺得太矯情了么？”

    綺容臉上白了一白，心頭沉了一沉。

    當然矯情了，他垂著眼，我也覺得要矯情死了，可是不拋出一個似乎很容易得到的誘餌，怎么能引你上鉤呢？

    雖然好像失敗了。

    “容容，我甚至不用對你用什么刑罰措施，我就站在這里，告訴你要么吻我，要么我砍斷你一只手，就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你覺得你會不會撲上來吻我？”

    “……”綺容輕輕呵出一口氣，臉上有一絲悵然，苦笑，“您說的對。”

    果然還是托大了。不過也只能愿賭服輸。

    這時候補一句但是您永遠不可能通過這種方式得到我的真心就太做作了，本來也不是多值錢稀罕的東西。

    “但是我還是想給你一個機會，”傅叔和話鋒一轉，“我還是比較喜歡你開心的樣子。”

    他把手再一次按到綺容肩上，嘆氣。

    “恭喜你，你贏了。”

    “你有點不一樣的地方，我很喜歡。有些舍不得你。”

    意外來的簡直是猝不及防。

    綺容猛地抬頭看他，眼神都是茫然的，一時間居然反應不過來他在說些什么。

    半晌，他結結巴巴開口：“您、您的意思是……”

    “從明天開始，我會嘗試著把你當戀人對待，”傅叔和輕柔地沾了沾他的嘴角，“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是！”

    “我想你還是年紀太小，格外天真，”男人俯身上床，把小家伙連著被子抱到自己懷里，盯著他的發頂看了會兒，手有些癢，揉了揉他的小耳朵，“還分不開性和愛啊。不過也沒什么不好的，也有人樂意寵著你就是了。不過你膽子倒是夠大。”

    不按他的意思來的話，這個少年未來的命運極其好想象。

    無非是被重新回爐，被調教成畢恭畢敬一板一眼的小寵物，重新一遍遍試過各種懲罰手段，逼迫他徹底順從。

    他以前不覺得有什么，但是如果綺容也被那樣對待，總讓人覺得這個小家伙可能會就此死去。

    哪怕是不復此刻的天真嬌氣柔軟，也很讓人別扭。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舍不得啊。

    綺容乖乖被他摟著，蹭了蹭他，小聲開口。

    “是仗著您舍不得我。”

    傅叔和失笑：“知道就好，越發驕縱。”

    “所以……”綺容窸窸窣窣從他懷里鉆出來待到一邊，抬眼看他，“要做么主人？”

    傅叔和愛憐地看著他：“今天算了吧，你不覺得有些后怕嗎？”

    “是有一點。”他嘟囔著。

    “臉還疼么？”傅叔和有些心虛，伸手碰了碰他臉上艷紅的指痕。

    綺容搖了搖頭：“不疼的。”

    小美人安靜地跪坐著，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湊過來捧起他的臉，神情專注。

    然后輕輕落下一個吻。

    “今晚過后，容容會把主人當做戀人看待哦，”他認真地說，“也請主人像對待戀人一樣對待容容吧。”

    “這個吻……算預支吧。畢竟就算以后主人不喜歡容容了，也可以當做容容談過一場戀愛了。”

    小美人笑了一下，神情居然有些羞赧：“容容也沒有喜歡過別人，以后要和主人一起嘗試，怎么喜歡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