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不死怪物

    教授臉色微變：“你在說什么？”

    A見狀拿起手里的實驗報告，岔開了話題：“B博士，之前的實驗數據你看了嗎？”

    “看了，”B說，“你們進展挺快。”

    教練這才說：“人手不足，否則還能更快一些。”言外之意是怪B出爾反爾了。

    A招呼B：“出來聊吧，實驗體馬上要長出下肢了。”

    B頷首，跟在教授身后走出去：“一直奇怪你們哪里弄來的不死人……原來是你的學生。”

    A自始至終沒有出聲說一句話。身體的機能正忙著修復傷處和斷肢重生，他整個人又疼又累，盡管系統為他開掛減輕了痛覺，但那種綿長不絕的隱隱作痛還是讓他很不舒服，剛剛睜眼和B告白已經把他累得夠嗆。

    他半闔著眼睛，又有陷入昏迷的預感。

    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男人捧著托盤進了實驗室。她放下托盤，取出鑷子藥棉酒精，動作熟練地為A的斷處清洗。

    “疼……”

    實驗臺上的青年低低呻/吟了幾聲，像是疼極了，眉心皺出一個川字。

    男人盯住他的臉，清雋精致的長相，眼神朦朧不清，像只柔弱的小動物，讓人升起不忍的惻隱之心。他深吸一口氣，問道：“很不舒服嗎？”

    “嗯……”

    “我給你打止痛針吧。”

    “謝謝，”A慘淡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B在會議室查閱關于不死人的所有資料。他的確對不死基因很感興趣，在座的所有人顯然都是為此而來，然而這幾天的實驗表明，這種基因未必是可以復制的。

    B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克隆報告。這些天實驗室連著做了幾次克隆人實驗，全都失敗了。

    他問：“所有克隆胚胎都有缺陷？”

    A點頭：“這項技術本來就有問題……在這里也失敗了。不過，我們還在嘗試，說不定就能搞出來一個健康的克隆人。”

    B想起A病懨懨的模樣，哂笑道：“他本來就不健康吧。”

    “這也是奇怪的地方，他既然是不死人，復原能力非比尋常，為何還會生病？”A說，“在實驗期間，他也染上了感冒病毒。”

    “很難理解嗎？”B放下文件夾，封面上這幾個大字在他看來格外刺眼，“也許A不是你們想的那種不死人。”

    教授卻是搖頭：“每個人對不死人的定義也許有差異。但是，A有這種異常的復活能力，仿佛部分動物本能的生殖自切……壁虎斷了尾巴也能再長出來。可他是個人，身體構造和DNA與人無異。”

    B勾起唇角：“誰知道？就你們現在的實驗來看，如今的科技程度也研究不出他為何能夠再生，所以只能把研究轉到另一方面。”

    “你看起來好像忽然興趣缺缺了，”教授微笑，“難道你還是不想參與實驗嗎？”

    眼前浮現美貌青年瀕死的孱弱模樣，緊緊抓著自己的手，說什么我喜歡你這種話。

    ……這個撒謊精。

    B垂眸，笑道：“你放心，我很有興趣。”

    男人第二次來的時候，A已經長出了下半個身子，他身上蓋著一條長長的毛毯，只露出精巧的鎖骨和修長白皙的手臂，在見到他的時候，A暗淡無神的眼睛亮了起來，欣喜萬分：“小花？”

    男人板起臉：“我不叫這個名字。”

    “我亂講的，別跟我生氣。”A掀開毛毯下了實驗臺，腳剛碰著地板，他就被冷得打了個顫。男人見狀連忙調高了暖氣的溫度：“太冷了嗎？”

    A穿著薄薄的病號服，又寬又大，一抬手袖子就滑了下去，壓根起不到什么保暖的作用。大概是實驗人員覺得室內有暖氣，在這方面也很不在意。

    他咳了幾聲，聲音沙啞：“有一點……”

    男人從托盤里取出溫度計，摸了摸他的額頭：“我是來測體溫的。”

    男人看著他，干干凈凈的一個青年，自從來到實驗室，他幾乎沒有什么怨言，本來實驗人員都做好了他大鬧反抗、歇斯底里的準備，結果他什么也沒有做，對實驗也相當配合。就連教授都說“A很識時務”。

    只有在做了實驗之后，A身體痙攣、手腳被捆住，那時候他才會嗚咽著，雙眼失神，哆哆嗦嗦地說“不要”。

    “我可能病了。”A含著體溫計又躺下了，柔軟的黑發披散著蓋住了雙眼。他的頭發長得很快，被囚禁在實驗室不到一個星期，劉海已經跟女孩兒差不多長了。

    男人忽地有些心癢，伸手撩開了他的劉海。A臉上最漂亮的就是這雙眼睛了……

    細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著，撩撥著掌心。青年含著體溫計的雙唇抿著，似乎對這樣的觸碰有些不快，但他什么也沒有說，只是擰起了好看的眉毛。

    難道無論被做什么都無所謂嗎……

    “38度。”A驀地出聲。

    男人這才收回了手，接過他手里捏著的體溫計。他嘆氣：“發燒了啊，我和組長說一聲，你先休息。”

    男人拿著體溫計離開了實驗室。A一聽關門的聲音，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系統：【讓你瞎幾把亂撩？】

    A：【我本來想勾引他讓他幫我逃出去的……他像是想跟我打一炮吧。你說我現在向他求救他會幫我嗎？】

    系統：【你是不是忘了你最初的攻略對象？】

    A：【你說B那個大豬蹄子？他摸了我的臉之后就不見人影，呔，鬼知道他在哪兒啊。】

    系統：【其實吧，實驗室里這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呃，B是個混亂中立者。對了，你的死亡進度已經是91％了……他來了。】

    A忙不迭閉上眼睛裝睡，其實和那個實驗人員玩體溫計py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雖然對方長得還行，但A還是對大美人更感興趣，比如神出鬼沒的B。

    來者從門口走到實驗臺，步伐不緊不慢。腳步聲停在不遠處，他大概站在實驗臺之前，不知為何，小花并沒有叫醒他，只是就這么靜靜站著。室內除了暖氣的呼呼聲響，別的什么聲音都沒有。A本是在裝睡，閉著眼睛久了，竟然真的有點困了。他這具身體本就孱弱，加上這些日子頻繁的折磨和藥物注射，A的身體已經有點撐不住了。

    不死人……難道真的不老不死嗎？

    一小塊溫熱的東西忽然撫上了他的嘴唇。

    這是什么？

    ……好像是手指。

    有人摩挲著他的嘴唇，指腹上有薄繭，蹭過柔嫩的唇角和臉時，A迷迷糊糊地皺起了眉。那人卻好像不打算就此收手，指尖往唇縫一探，以食指撬開了牙關，兩根手指伸了進去，色氣地撥弄著A的舌尖。

    “唔……”

    他這才悠悠轉醒。

    入眼的人卻不是測量體溫的實驗人員，而是……B。

    他驚訝道：“怎么是你？”

    “你以為是誰？”

    B臉上幾乎沒有表情，語氣也全無溫度。

    “呃……我的意思是說，你很久沒來看我了。”

    因為嘴里還半含著一只手指，A說得含含糊糊，聽起來更像謊話。B將手指拈了出來，轉而捏住了A的下頜。

    “你對C也這么說嗎？”

    “C是誰？沒有。”A一口否認。

    為什么突然搞得好像捉jian現場？然而問題是，他和B之間也沒什么契約關系……B這副吃醋勁是干什么呢。

    “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剛才不是才來過嗎？”

    “……”

    原來是小花同志？

    “我看見你倆在實驗室糾纏，”B顰眉，“真沒想到。”

    “……”

    難道B恐同嗎！不對，他是怎么看見的？在門縫里偷看嗎？

    B捏著他下巴的手又加了幾分力道，眼眸一暗：“你不是說喜歡我嗎？又和別人好上了，騙子。”

    A輕輕皺眉，雙眸蒙上霧氣。他沙啞著嗓子祈求：“對不起。我只是想……做實驗太疼了，希望他們能對我好點。”

    系統：【……綠茶婊。】

    A：【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發現裝柔弱才是正確的做法……鬼知道他居然是個病嬌男！】

    青年低低的嗓音含著哭腔，柔柔弱弱的。他本就長了一張無辜的面孔，說這種話幾乎無懈可擊。他狀似無意地仰起臉，身上寬大的病號服從肩上滑落，露出白皙的肩頭和鎖骨。

    B凝神片刻，表情很是平靜，甚至還幫他整理好走光的衣物。

    A頓時愣住，往對方下身一瞟。他心想，沒戲了，B居然如此坐懷不亂……難道真是個性冷淡？

    不想B卻忽然發問：“你想離開這里嗎？”

    “想。”A立即進入影帝狀態，怯生生地抓緊了B的手，手指微微顫抖著。

    他的聲音帶了幾分哀求：“我一直想出去，想回到學校，做實驗真的很痛……B……”

    “我幫你離開這里，”B神色冷淡，手上卻曖昧地撫摸A的嘴唇，“你怎么答謝我？”

    門外傳來了三兩的腳步聲。A飛快地瞥了一眼門板，驚慌失措，他結結巴巴地答應：“除、除了危害生命安全之外的事情我都答應你——不準做人體實驗。”

    門開的剎那，B剛好把手收了回去。

    教授和A站在門外，見了B，兩人俱是面色驚訝：“B博士也在？”要知道，B自從來實驗室觀察了一次實驗體之后，就不曾再在這里出現過了，似乎他真的對這個實驗有別的想法，幾天來一直貓在檔案室過往的計劃報告。

    B解釋道：“想過來看看。”

    “聽C說你發燒了，”教授放下退燒藥，憐愛地望著A，“一定要保重身體。”

    A點點頭：“我會的，教授。”他當著三人的面，將藥片放入口中，就著A倒來的水吞了下去。

    A像是舒了口氣：“你近來總是生病……”

    他笑了笑：“沒事的，我平常也是經常生病。”

    B提議道：“不如這兩天暫停實驗吧。”

    A疑惑不已：“這……會不會耽誤實驗進度？”

    教授稍微踟躕了一下，又與A交換了眼神。他斟酌著說：“休息一天吧。”

    如此做了決定，教授和A又與A噓寒問暖了幾句，兩人掉頭離去。B沒有久留，也跟上了A的步伐。剛邁開兩步，手突然被人拽住了，他低頭一瞧，原是A正將他的手遞到唇邊，飛快地落下一個吻，眼神怯弱又勾人。

    B的反應看著像是毫無留戀，收手走人一氣呵成，身影也很快消失在了門后。

    系統：【……死亡進度91％，你抓緊時間。】

    A冷笑：“我的眼光才不會錯，可惜B是個性冷淡……”

    今天的主角也在努力求生（和撩漢）

    正說著，C又來了。嘴角勾起一個恬靜的幅度，A淺笑道：“我吃過藥了，你來做什么？”

    C定定地望著他，似是不忍心：“待在這里對你不好……你想逃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