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子啟從宮里出來就碰上了柳丞。

    “王爺不必擔心，我在海棠身上放了熏香，家犬能循著味道找到王妃。”

    “好，丞相府那邊怎么樣了？”雖然放心了些，但兩人半點不敢耽擱。

    “丞相府與國公府除了逢年過節例行的客套之外，并無其他往來，還沒有查到蹊蹺，只是丞相府這些年來內里一直不睦，安排在相府的人說，也就是從溫家出事以后這十年，相府才不太安生的，丞相夫人極少出門。”

    “先別大意，兩家都先盯緊了再說。”

    “好。”

    多虧了柳丞的熏香，溫令意并不難找，只不過她走的方向讓他不自覺就想到蔣知言說的話。

    “意兒！”微子啟上前抱住她，“意兒，跟我回家。”

    “夫君……”

    心里像是扔了只貓，貓爪輕輕撓在心上：“我們回家，好不好？”

    “你也不想讓我想起來是不是？”

    自打那日從郊外回來，溫令意的情緒一直低落，微子啟能看出來，她在順著自己腦海里的片段回憶過去，以前難受了，勸一勸她，或者喝兩副藥，她就不再想了，這一次怎么勸都不行。

    “我順著這條路就可以找到爹爹了，你讓我試一試好不好？”

    柳丞和海棠在一旁聽見這話下意識地對看了一眼，又默契地往后退了退。

    微子啟抱緊她痛苦地閉上眼：“意兒聽話，我們回家。”

    “夫君……”話里的哭腔遮掩不住，“我知道爹爹已經不在了，可是我就是想再走一遍這條路，我好像可以想起來了，你讓我去好不好？”

    胸口的衣服被她淚水染濕，微子啟抱著她不松手，心里澀得喘不過氣。他不能松手，不能放開她，不能讓她一個人去回憶真相，他也的確不想讓她想起來。

    忘了就忘了，忘了也不是她的錯，就這么過下去，甚至帶她離開京都，做一對尋常夫妻都可以，那些仇恨只要不會再重演，他也可以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意兒，”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咽了咽喉嚨里的苦澀，“意兒聽話，這些事我們不要再想了。”

    “我知道溫家沒有了，可是我想知道是怎么沒有的，以前想不起來，這一次我好像可以想起來了，你讓我去好不好？”

    別的事情不管是專制還是寵愛，微子啟都不會有什么心里負擔，只是在這件事情上，他連自己應該有什么樣的態度他都不知道。

    他該怎么知道，他再怎么了解她，也不能知道她現在到底是順著那些片段去回憶是對，還是強制她停下是對。

    “不好，今天不行，以后也都不行，事情都過去了，你想起來也沒有任何意義。”

    不能順著她，連他都不愿意回憶的事情，如果她再想起來，想起來她是怎么從大火里逃出來的，想起來那些人是怎么在大火里無助等死的，她該怎么面對？

    那他寧愿專制，寧愿她埋怨他，至少不會糾結于當年的事。

    小姑娘咬住了抱著她的胳膊，哭得難受的時候她總是習慣性地咬住什么東西，微子啟不再順著她，干脆把她抱上馬車回府。

    可是回了寢殿，微子啟發現，其實他只能困住她的人，他攔不住她去想以前的事情，那些他緘口不提的事情突然像一個巨大漩渦，要把他的小姑娘吸走一般。

    他突然覺得他其實根本抓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