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姑娘醒過來的時候，馬車已經在回府的路上了。

    微子啟感受到懷里的小腦袋蹭了蹭，低頭看著小姑娘揉著眼睛懵懵懂懂地醒過來。

    “怎么了？”低沉熟悉的聲音傳來，小姑娘看清抱著自己的男人已經穿戴整齊，依舊是一副風采翩翩，面若冠玉的優雅模樣。

    她伸手抓住男人胸前的衣服，雙眼乞求道：“餓了。”

    微子啟放下手里的書，看著懷里睡眼惺忪的小姑娘，笑道：“回家再吃。”

    小腦袋往他懷里蹭了蹭：“那……好吧……”

    微子啟挑了挑眉毛，沒有飯吃這么委屈？

    男人又將小姑娘往懷里摟了摟，一場情事過后，小姑娘依舊是軟得不像話，腦袋又躲在他懷里睡了過去。

    等回到王府，府里已經掌了燈，宮里來傳話的公公愣是在這兒等了大半天，見微子啟懷里抱著個人從馬車里出來，趕忙彎腰上前。

    “奴才給王爺請安了，陛下今兒個請您去……”

    話還沒說完，就覺得有人在后頭拽他衣服：“喲，管家大人，您別拽奴才呀。”

    管家擠眉弄眼地提醒這個不知事兒的公公閉嘴，王爺在前頭大步流星地走著，臉已經黑得很難看了。

    “喲，王爺您等等奴才呀。”

    微子啟倒是停下了腳步，傳話公公差點就撞上了面前這堵墻，結果一抬頭就看見一雙凌厲的鳳眸朝他掃過來，眼刀子要是能傷人，恐怕他現在就只剩下骨頭了，嚇得他登時起了一陣冷汗，結巴著開口：“王……王爺？”

    視線順著黑著臉的王爺往下挪，傳話的公公終于后知后覺地發現微子啟懷里抱著的是睡著了的王妃，一個巴掌糊在了自己腦門兒上，悔得腸子都青了。

    “奴才知錯，奴才知錯……”一邊說著一邊悄沒聲兒地往后退，生怕眼前的人一腳踢過來，自己就只有滾出王府的份兒。

    懷里的人蹭了蹭，悶著聲兒道：“吵……”

    啪嗒——

    腦門兒上一滴汗珠子落在了地上，傳話公公的腿就莫名有些發軟。

    一道暗沉的光從微子啟眸中閃過，他緊了緊手臂，柔聲安慰懷里的人：“乖，睡吧。”

    若不是傳話公公親眼看見，哪里敢想那個能動手絕不動口，敢在御前拿劍指著圣上的桀驁王爺，還能有這樣的人情味兒，也不知這王妃到底給王爺灌了什么迷魂湯，比天庭的瓊漿玉露都好使。

    在別人眼里，王爺溫聲說起話來，并不會讓人覺得親近，因為他們知道，那是屬于另一個世界的，只屬于那個世界里的一個人。

    溫聲的話語只是在冷漠疏離之外多了一份命令的意思，誰若是再擾了王妃好睡，那便是跟自己這條小命過不去。

    微子啟抱著小姑娘進屋，傳話的公公眼睛盯著他離開的方向，連眼睛都忘了眨，咽了咽口水，細長的嗓音都嚇得變了調兒：“管家大人，奴才……還能回宮復命吧？”

    管家低聲道：“王公公該慶幸王爺今兒個心情好。”

    可不是好么，要是不好，這會兒他早就被扔出去了，還傳什么話兒啊！

    微子啟安頓好睡得迷迷瞪瞪的小姑娘才出來，管家跟著他這么多年，倒是了解他的脾性，從萬花谷回來，他心情一般不會很差。

    微子啟出來睨了一眼恭恭敬敬等在外頭的兩個人，轉身去了書房，管家趕忙在身后推了推王公公叫他跟上，王公公心里也打著鼓。

    哎……都看著宮里差事肥美，誰能知道當奴才的苦呢，這倆主子，一個也得罪不起，天天提著腦袋過日子，你瞧瞧，不過是來傳個話兒，就能嚇出一身一身的冷汗來。

    嘖嘖嘖，難吶！

    “說吧。”小姑娘睡得還算安穩，微子啟便也沒為難他。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南詔國前些日子進獻了一批舞女，今兒個剛到了，陛下想著讓王爺王妃這幾日去宮里看看。”

    “既不是什么大事，”微子啟悠悠開口，眼神輕飄飄地落到他身上，“吵什么？”

    他的小姑娘剛剛就是嫌吵了。

    “呃……”饒是在宮里伺候圣上學得油嘴滑舌，這會子他也嚇得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下回若是還不知道規矩，本王便找人好好教你。”

    “是是是，奴才莽撞了，多謝王爺寬宏大量。”

    “送幾個舞女過來就想談和了？”微子啟順手拿起桌上的書，隨意翻了兩頁。

    “南詔國世子親自送來的，誠意倒是十足，所以陛下才想著讓您也一同進宮好好商談。”

    微子啟輕笑一聲：“南詔國世子一路風塵顛簸，還是好好休息幾日再說。”

    王公公眼珠子一轉悠就明白了微子啟的意思：“是，奴才這就回稟圣上去。”

    南詔，微子啟瞇了瞇眼，左手在書頁角上捻了捻，到底是來了。

    別管微子熠和微子啟暗中有多不待見彼此，但是在這種事情上，兩人的態度倒是出奇的一致，把南詔國的世子晾了許多天才安排宮宴接風洗塵。

    微子啟帶著溫令意早早進宮，因為她說她許久沒和公主玩了，便由得她去，只是放她走之前，怕小姑娘好了傷疤忘了疼，捏著小耳朵耳提面命地警告了好幾遍不許下水。

    小姑娘不耐煩，趁機在男人手上咬了一口就跑了。

    就是沒想到這一去，剛和公主對著腦袋一起看話本沒多久，就被太后叫了去。

    她不喜歡太后，每次看到她那張陰惻惻的臉，她都覺得不舒服。

    像是個會念咒語的老太太，嘴巴一張一合，吐出來的話好像就變成了符咒，得拿火把過來好好燒一燒，才能趕走這些奇怪的東西。

    太后其實也很不喜歡她，這樣惑亂人心甚至能讓兄弟之間起了嫌隙的女人，就不該活下來。

    可是微子啟喜歡，喜歡得連命和江山都可以不要。

    也好，把江山拱手讓給她的兒子，她也不至于在這深宮之中落得個慘死的下場。

    太后的眼神從上到下在溫令意身上慢悠悠地游走一遍，最后落到她肚子上：“王妃近日倒是胖了不少。”

    這話很明顯是在嫌棄她，成婚許久，肚子沒動靜不說，倒是胖了一圈，說出去還不得叫宮里宮外笑話？

    可是溫令意不懂，盯著老太太點點頭算是回應，心里卻想著，有夫君喂她吃飯，每次都不知不覺地多吃不少，好像小肚肚上是長了一小圈rou，夜里夫君還很喜歡捏呢。

    一旁給太后捏著腿伺候的嬤嬤斜著眼睛，陰陽怪氣兒道：“王妃不惦記著生養，自然是心寬體胖。”

    公主微子玉在一旁明白太后又是要拿溫令意沒生孩子說事，便開口打了圓場：“母后，二哥說了，再等兩年生養也不晚。”

    “哼，再等兩年，這皇室宗親的傳宗接代有多要緊？他說等便等了？又沒喝避子湯，這肚子一直沒個動靜，還不趕緊找個大夫瞧瞧？”

    微子玉也覺得太后今日里說話格外地陰陽怪氣，搞得她也不敢再說什么，隨便扯了兩句把太后糊弄過去。

    溫令意無聊得很，低頭踢著裙擺，一副懨懨的樣子。

    太后拿眼角掃了她一眼，又把話頭拐了回去：“聽說南詔國郡主也來了，說是想要和親，哀家想著放到宮外去到底是不放心，不如放在眼前，鬧不出什么花樣兒來。”

    溫令意呆得有些困倦，完全沒心思搭理太后這話什么意思，微子玉雖然也年紀不大，但久居深宮，登時明白了太后想干什么。

    這不是添亂么！明知道二哥最煩的就是讓他納妾了，如今竟然還想著拿他和親，太后這到底是要跟誰過不去？

    溫令意被二哥保護得太好，一直都是個孩子心性，什么和親納妾、娶妻生子，她根本不知道背后都是些什么彎彎繞繞。

    一旁的嬤嬤也在一旁跟著搭腔：“是，前兒個奴婢還在御花園里頭碰見了，的確是個纖腰素手的美人兒，給王公貴族做個妾室也不失體面的。”

    果然，太后和嬤嬤在這旁敲側擊，溫令意卻絲毫不知道太后打得什么算盤。

    不行，微子玉覺得她得幫溫令意一把。

    好不容易從太后那里出來，微子玉便把溫令意拽去了自己的寢殿，嘰嘰咕咕說了好大一通，溫令意才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你是說太后要把她送給夫君？”

    “對，這里頭復雜得很，因為你和二哥一直沒有孩子，再加上南詔國一直想和我們大楚結親，母后就是想這么做。”

    “那夫君要是不想要呢？”小姑娘慢吞吞吐出來一句話，氣得微子玉恨不得登時倒地口吐白沫。

    “母后都要把人塞進二哥床上了，二哥要是擰不過也只能受著，誰讓她是太后呢！”

    那是太后，也是她母后，只生不養的娘，一點也不親，還害死了養她長大的順妃。

    “可是我和夫君的床上也睡不下第三個人呀。”

    微子玉覺得自己跟她說這么多都是在浪費口舌，還是教點實際的才行。

    “我跟你說，男人都喜歡又瘦又軟的女子，你沒看見南詔國的郡主，長得又好看，腰還細。”微子玉說著還兩只手對在一起比劃了兩下。

    “也就這么粗吧，估計我皇兄或是二哥，一只手就握過來了。”

    溫令意看著微子玉在一旁忙活，點點頭，道：“然后呢？”

    “然后？”微子玉瞪大了眼睛看著溫令意， 終于覺得微子啟對她簡直是寵得太過了，伸手戳了戳她渾圓的小肚子：“你再看看你！”

    其實溫令意也沒有多胖，就是稍稍吃點東西，肚子就會鼓鼓囊囊的，出來個有點滑稽的弧度。

    畢竟宮里的女人或是外頭的大家閨秀都巴不得拿束腰帶把自己的腰勒成麻桿，誰愿意跟溫令意似的，還舔著個小肚子渾然不知。

    “還有啊，男人都喜歡身子嬌軟的姑娘，你這樣肯定不行的！”

    “什么不行？”溫令意被微子玉說得越來越糊涂，兩只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忽閃忽閃地看著她。

    什么一會嬌軟，一會不行的，她以前怎么就沒覺得不行？

    “唉！”微子玉氣得一跺腳，屏退一旁伺候的人，拉著溫令意去自己床上，又下床幔把兩人遮了個嚴嚴實實，從床底下翻出來好些以前沒給她看過的話本。

    溫令意隨手拿過一本來，看得還挺認真。

    唔……上次去萬花谷就是做了話本上這樣的事情啊。

    這個姿勢她和夫君做過……唔……這個也做過……

    誒？書桌上也可以嘛？為什么要用毛筆？戒尺倒是也有，但那是用來打她小屁股的不是嘛？

    這個沒做過……這個也沒做過……

    誒？還可以吃嘛？好吃嗎？

    溫令意看得津津有味，微子玉在一旁倒是羞紅了臉。

    “咳咳……你看到了吧？”微子玉怕被人聽見，連說話都用了氣音。

    “要是女子太胖或是不柔軟，這些就都做不了，時間久了，男人就不喜歡了。”

    微子玉說著，又給她遞了一本：“不信你看這個。”

    溫令意半信半疑地接過來翻開，結果看得眼睛都直了，這這這……這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