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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月到家時已是傍晚,家中的侍女正在忙碌地準備晚餐,剛準備去廚房偷拿些食物的時候就被母親叫住:“葉月,你回來了。” 母親的聲音非常溫柔,音調(diào)柔軟得如同浸濕的云朵,葉月見到母親,一時忘記了饑餓,笑著走到母親面前,說:“我回來了,母親大人,明日就是您的生辰,但我想今晚就把禮物送給您。” “吾兒真是有心了,餓了吧?你父親也回來了,我們先去吃飯。”葉月母親溫柔地笑了笑,拉著葉月的手走向餐廳。 晚上吃過飯后,葉月迫不及待地拿出自己畫的那幅茶花送給母親,那畫紙上躍然而出的是一大片艷麗的茶花,茶花叢里,葉月的母親身著白底蘭花的和服佇立其中。 “不知道母親您喜不喜歡……”葉月見母親盯著畫半晌沒說話,小心翼翼地問道。 “當然喜歡了,吾兒畫得真美。”葉月母親摸了摸葉月細軟的發(fā),柔聲說。 “那父親大人覺得我畫得好嗎?”葉月眼里亮晶晶的,滿是期待地看向父親。 葉月父親點了點頭,說了句不錯,便去書房處理事務(wù)了,葉月的父親是當朝的納言,天皇十分看中他,只不過當今朝野略顯動蕩,有幾位將軍在暗中組建軍隊,試圖謀反。 葉月的父親作為一個文官,又受到天皇的青睞,自然成為了那幾位將軍的眼中釘。父親是個聰明人,他不想摻和這些事情,前幾日就向天皇申請調(diào)職到關(guān)西一帶,遠離京都。 …… 早春的清晨總是那么寒冷,葉月是被庭院里不停鳴叫的烏鴉吵醒的,想著今日是母親的生辰,葉月也就無心繼續(xù)睡眠,早早起來想去院子里散散步。 盧屋家有一座庭院,庭院中有一汪清澈的潭水,潭邊是葉月父親親手種下的八重櫻,也不知為何,今年的櫻花花期似乎是提前了,樹枝上已然星星點點綴滿了花苞。葉月的母親總喜歡在櫻花樹下舞上一曲,步伐輕盈而美麗。 葉月剛想著走近仔細瞧瞧那樹上的花苞,沒想到竟看見母親漂浮在水面,母親穿著她最喜愛的忍冬色唐衣,衣袂和她烏黑的頭發(fā)隨波紋散開,將潭水暈染上了冷艷又悲傷的色彩。 葉月一時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愣在原地,過了好久,葉月才反應(yīng)過來,母親死了,這個認知仿佛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氣,他控制不住地跳進潭水中,伸長了雙臂將母親冰涼的身軀抱入懷中。 原本溫暖的身軀已經(jīng)變得僵硬,無論葉月如何哭喊,都沒有一點兒回應(yīng)了。“母親大人……母親大人……嗚……”少年清脆的聲音沁入了無限的悲傷,沙啞得像是陳舊的三味線。 盧屋家習(xí)慣早起的管家言一,剛走出房間就聽見了葉月的哭喊聲,忙跑去家主房間叫醒了葉月父親,“老爺!少爺落水了!夫人好像也出事了!” “什么?!”聞言,葉月父親幾乎是跳起來,都來不及穿上大衣,只穿著單衣就打開房門朝庭院跑去。 言一拿著大衣忙跟在他的身后,當他走到潭邊時,眼前的景象仿佛要抽走男人全身的力氣一樣,葉月父親只覺得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他一下子跪倒在潭邊,伸長了手臂想要抓住夫人的手,“小雪……” “還愣著做什么!快把夫人和少爺救上來!”言一對身邊趕來的傭人吼道,一邊將大衣披在家主的身上。 一直以來觸手可及的溫暖身軀,現(xiàn)在離得好遠,男人怎么也夠不到,冰冷的潭水浸濕了葉月父親的衣袖,刺骨的涼意似要將心臟凍結(jié)起來。 葉月的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好冷,周身的潭水越來越冷,少年已經(jīng)感受不到溫度,只是潛意識地抱緊母親,就連趕來的父親都看不清了。 “父親大人……救救母親大人……” 恍惚之間,自己好像被誰從水里撈起,但眼前還是一片漆黑,葉月努力地睜開眼睛,但全部是徒勞,忽然,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葉月,后山的茶花就要凋謝,本大爺還想再見你一次。” 而后,葉月又跌入了深不見底的黑暗中。他昏迷了好幾天,高燒不止,有時嘴里還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胡話。 言一找來大夫為葉月瞧病,說是染了風(fēng)寒,囑咐要讓葉月好好躺著修養(yǎng),又給開了幾副藥。 又過了幾日,到了葉月母親出殯的日子,葉月的高燒終于退下,他執(zhí)意要去送母親最后一程,卻被言一阻攔,言一壓了壓被角,柔聲道:“少爺,夫人的事情老爺都安排好了,您還是安心養(yǎng)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