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天地令

    這確實是出乎余燼的預料了。

    “怎么會？我們應該可以過去的啊……”仙帝閉關之處禁制重重，但作為仙帝僅有的兩個兒子，他們自然會有些特權，能在仙帝閉關期間自由來去天帝宮的，自古以來只有太一和皇天。

    可是如今很顯然，仙帝的防御禁制生效了，無論是太一和皇天都無法靠近那座宮殿，甚至說是失控也不為過——以仙帝的能力，即使閉關，外面有什么風吹草動他依然會感應到，所以他的禁制多是阻礙類，很少有致命的，因為無論是誰來搗亂，他都可以憑自己的力量將其消滅，禁制只是做一個預警的作用而已。可此刻余燼眼前的禁制卻大相徑庭，這禁制攻擊性極強，但凡靠近就會直接絞殺。

    余燼剛上山的時候就感覺很奇怪，直到此刻才發現是哪里奇怪：須彌山作為一座仙山，本應該會有很多生物存在，加之靈力充沛，才會誕生出各式各樣的神仙。但現在整座山上都安靜至極，甚至連蟲生鳥鳴都不曾存在，山峰上下死氣沉沉，山中的靈力更是稀薄至極，即使余燼不大懂，也意識到這座山上已經不會再誕生任何一位仙人了。

    “父帝這是怎么了……”余燼臉上浮現出焦急的神色，這所有的反常都讓他內心很是不安。

    “我也和你一樣擔憂父帝的狀況。”太一嘆了口氣：“但如你所見，我無法靠近天帝宮，也不知道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須彌山上禁止大半法術，我也無法用傳音術和父帝取得聯系。”

    “仙人們如今壽元消散，會不會和須彌山有關系？”余燼看著身邊已經顯露出敗象的樹木們：“這一切恐怕只有父帝清楚，我們一定要過去。”

    話是這么說，可該怎么度過這個殺人的湖水，余燼一時也想不到什么好辦法。

    倒是太一眼神閃爍了幾下，最后才道：“我知道一個方法。”見他又沉默下來，余燼忙道：“什么方法？現在的情況已是火燒眉毛，哥你就不要猶豫不決了。”

    太一臉色變換幾次，終于還是下定決心一般。他走到湖邊背對著余燼，好似在觀察那湖水一般，余燼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聽他低聲道：“眼前這禁制，除了須彌山自身的自然結界外，大都是父帝力量外溢的結果，唯一能制止的，自然也只有父帝本人。”余燼不疑有他，認真聽著，就聽太一繼續：“不過我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只要擁有一件蘊含父帝最高法力的物什，我就可以利用法術模仿父帝的氣息，只要暫且打開這個禁制一剎那，就足夠我們踏入天帝宮了。”

    余燼臉上不禁有些迷茫：“那是需要父帝的法寶嗎？可是他的隨身法寶應當也在天帝宮啊。”

    確切的說，沒有一個仙人的法寶會離身的，就算是仙帝也是如此。

    “還有一樣東西。”太一轉過身來，他定定的看著余燼，在說出口的瞬間，他是極為緊張的：“還有……父帝給你的天地令，那上面有著父帝的印記，只要有它就行了。”

    把自己一直想說的話說完，太一終于松了一口氣一般，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只是他依然目光灼灼的看這樣余燼。

    余燼這下是真的有些搞不懂了：“天地令？”

    見太一還盯著自己，余燼不安地抿了抿唇：“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皇天，是你說你想進天帝宮的。”太一冷冷地看著他：“現在這種關頭，你裝傻充楞是不是也太自私了？”

    看見太一指責的眼神，余燼心里跟針扎一樣，急忙解釋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東西，哥……”

    “還要我說的更明白些嗎？”看見余燼的慌張，太一只覺得他的表演浮夸至極。太一嗤笑一聲，一步一步逼近了他：“天地令，里面不止有父帝畢生心血所在，有了它，還可號令天地三界、六道輪回，成為眾仙之主！你……現在可記起來了？”

    太一身上的氣勢非常可怕，余燼下意識就想后退，卻被走過來的太一緊緊抓住了手臂：“皇天，我再問你一遍，天地令在哪？”

    余燼感覺腦袋里亂糟糟的，有很多念頭從他腦海里飛馳而過，他卻始終抓不住細節，最終只能搖頭道：“我沒有……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他是真的不知道天地令是什么，甚至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可即使如此，聽到太一對天地令的形容，余燼也猜到那應該是個什么東西，而兄長在想什么更是昭然若揭，這讓余燼感覺到非常的難過與恐懼。

    “還裝傻，你當我這么好騙？”太一手上逐漸加重了力氣，余燼不禁想要反抗，卻猛然發現自己身上突然沒有了任何力氣：“我真的不知道……”

    “不過，就算你有天地令如何？”見皇天還在嘴硬，太一突然笑了一下：“你沒有完全煉化它，我感覺的到，所以你還不是我的對手。”

    說話間，兩人的腳底忽然伸出大量藤蔓，緊緊的纏繞在余燼的身上，這讓青年終于慌張起來：“哥，你到底要做什么！有什么話我們好好說，你不要這樣！”

    他有預感，很不好的預感。

    “好好說？”太一冷笑著，那藤蔓便突然抓著余燼，將他狠狠向著湖水擲了出去。正如他所言，如今的余燼完全不是他的對手，竟連反抗都沒有能力，余燼不禁緊緊閉起了眼睛，原本他以為自己一定會因為父帝的禁制而被化為灰燼，卻沒想到他竟突然停在了湖面上方，并沒有出什么事，可同樣的，他的身體仿佛被無形的空氣控制住一般，根本動彈不得。

    太一緩緩的飛到了他的面前，看見余燼瞪大起來的眼睛，太一顯得十分輕松，道：“啊，忘了說，這座山上的一切禁制都對我無用。”

    那剛才為什么要騙我？余燼的腦袋里亂成一團漿糊，其實他已經隱隱意識到了什么，可是他下意識的不想承認那些猜測。

    而且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看著緩緩靠近自己的男人，余燼紅著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父帝怎么了？”

    “他啊……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太一語氣自然，就好像說父帝只是睡著了一般，他踩著空氣走到余燼面前，彎下腰用手遮住了余燼的眼睛：“別這么看我，父帝不是我殺的，我也沒那個能耐。頂多……我也只是幫幫他，加快這個速度而已。”

    “你胡說！父帝怎么會、父帝怎么會……！”余燼有些崩潰，怎么可能？父帝是三界之主，怎么可能會死？

    “看看這座山，你還不明白嗎？”太一放開手，改而捏住余燼的下巴，讓他抬起頭看看已經逐漸荒涼的須彌山：“神山已經荒蕪，其實父帝……才是第一個出現壽元衰竭的仙人。”

    余燼震驚不已：“你早就知道！”父帝閉關已有百年，絕對不可能是近期才出現了問題。太一明明知道仙人壽元有所定數，卻從沒有表現出來，反而一直沉默著。

    這其中代表了什么，余燼不敢深思。

    “不錯。”太一并沒有否認，反而忽然問道：“皇天，如果你的壽命也快要耗盡，你最想做什么事情？”

    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這么問，但現在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實在變得太陌生了，他身上毫不隱藏對自己的殺意，余燼動彈不得，便不打算激怒他，只能順著本能，道：“我……我應該會先解決掉那些魔神，等天下太平后……”余燼仰著頭，看見太一臉上有鼓勵他繼續說下去的溫和神色，余燼抿了抿唇，才鄭重道：“然后我會好好享受自己剩余的生命，接受這個現實……還命于天。”

    “好，好一個還命于天！”

    太一聞言先是輕笑幾聲，隨即卻突然爆發，他猛的甩手把余燼摔到一邊，嘶聲道：“不愧是父帝最在乎的兒子，連想法都和他一模一樣！所以，是我錯了？我想活下去，就成錯的了？”

    “父帝當年閉關之前，也問過我這個問題。”太一看著余燼倒在自己腳邊不遠處，冷聲說：“我只是想活下去，而且，我也知道這是父帝對我的考驗，所以我想了很多方法，盡可能地想解決仙人壽命的問題。”

    “將來那些仙人也是我麾下的一員，我這么為他們著想，我有什么錯？可是父帝就是這么不講道理，他竟然說我自私、急功近利、管中窺天！然后就從我這里奪回了他早在千年前就給我的天地令！說什么我貪婪卑鄙、不配為天，其實我都明白，他不過是為了給你鋪路！他原本把我當做仙帝繼承人，可后來有了你，他就后悔了。”

    “瞧，你不止長的和他像，想法也像，他看見你就好像看見了自己，自然看我越來越不順眼！”太一似乎極為憤怒，他白皙的皮膚如今附了一層紅暈，額頭上還有鼓起的青筋。

    “不是的……父帝他沒有……”余燼有些苦澀的說：“他也很在乎你……”

    “在乎？”太一冷笑連連：“我為仙界付出那么多年，他不在的時候，一直是我負責整個三界！后來你成人了，他就想把權力都交給你，哈，那我是什么？我只是一顆為你鋪路的踏腳石嗎？！”太一抬起了右手，從他掌心凝結起了駭人的風暴，狂風呼嘯，讓余燼連眼睛都睜不開，然后他便聽太一道：“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只能被動聽他命令的我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我早已經有了和他匹敵的力量。”

    “……哥！”余燼感覺自己身上如同被壓了幾座大山，讓他根本站不起來，反而越來越下落。而太一卻好像沒有看到他的慘狀一般，繼續說道：“他雖奪走了天地令，但是我已經煉化了天地令那么久，我依然能感覺到它的氣息。只是它不在父帝那里，也不在這天地任何一處地方，那他只能是給了你。也許……你是真的不知道天地令在哪？”看著余燼被生生擠壓進湖面，太一沉吟道：“但既然父帝有心將天地令傳你，那它無論如何也會自己來找你的，我倒也不著急，只是……要暫時委屈弟弟你了。”

    湖底霎時伸出無數根藤蔓來，纏繞在余燼身上，將他往更深的湖水中拖去。當身體一接觸湖面，余燼的身上就如同被腐蝕一般露出紅色的血rou，緊接著又變成綠色的腐rou，眼見就要腐蝕到骨頭、將人變成累累白骨，但很快仙人的體質就出現了作用，快速的修復著余燼身上的傷口。

    可還沒等新rou長出來，湖水便再一次將他腐蝕，而且湖水的威脅顯然更勝一籌，好幾次都差點將余燼融化殆盡。短短一瞬間，余燼的rou體便被腐蝕又長好近幾十次，這劇烈的痛苦讓他發出難以控制的嘶吼。

    太一瞇了瞇眼睛，他本想直接轉身離開，卻最終咬了咬牙。他一揮袖子，很快余燼身旁的藤蔓上就長出一層薄膜，堪堪將余燼包裹住，總算讓他的身體沒有再朽爛，但他仍然被那些藤蔓拖入了湖底。并且他身上的薄膜非常脆弱，他不能動彈分毫，不然就會摧毀這道防護。

    “你最好祈禱，天地令出現的夠快，否則……你就只能葬身于此了。”天地令不能無主太久，早晚會自己出現，總不能讓他在這之前就死了，太一想。

    而除了天地令這樣的仙寶，就不會再有人能感應到余燼的存在了。須彌山上本就有重重天然禁制，如今又有這湖水阻隔，便是仙帝再世也很難找到余燼。

    想到皇天被自己關在別人都不知道的某處，這蠢貨弟弟的命運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這讓太一心里由衷的感覺到愉快，不禁笑道：“你就在這里好好呆著吧，包括那只討人厭的扁毛畜生，也絕對找不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