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明對著滿滿是字的劇本眼冒金星。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起瀾故意為之的，本來今天她就拍完她那點戲份該結束了，可方起瀾見她收拾著劇本時一把搶過去看，然后挑挑眉，又看了看她，“你就這點出息？背這種爛臺詞？”

    柳明明一臉懵，這是他自己的劇本，是他賞目過批準過的臺詞，什么叫這種爛臺詞？

    方起瀾看著她，似乎是對她失望般的搖搖頭，然后從褲袋里抽出支筆，直接對她那兩三頁的劇本開始涂涂改改:“正好，白那誰不來演了，她那角色你來接個手，我給你改改。”

    ……白那誰，用膝蓋想也知道是誰了。

    然后等柳明明重新拿回自己的劇本時，已經是面目全非的狀態了，方起瀾前邊倒沒改幾頁，只是后邊添上不少東西。

    柳明明粗略的翻看了下，方起瀾這算是直接把白塔塔原來要演的那個角色給砍了，全算到她頭上去了。

    原本只是路人來個助攻的小白花，瞬間升級成頗有心計別有謀算的白切黑，戲份雖然沒給柳明明添上特別多，但光加的那幾場，就已經足夠給柳明明這樣的十八線開外的小演員漲不少身價了。

    柳明明真是看得驚出了一身冷汗，小姑娘怕這樣加戲會搞崩整個電影，于是戰戰兢兢的問了方起瀾:“方導，這樣改會不會太……太過了？”

    結果方起瀾不在乎的擺擺手，“本來就是部注水的商業片，過什么過，又不是沒拍過，我經常干這種事情。”

    可這人嘴上說是經常拍的注水商業片，但縱看他以往成績，部部經典部部出彩，毫無信服力。

    被加戲的柳明明不得不多留在了方起瀾的劇組兩周。

    也正因為多待的這兩周，柳明明觀察出了點東西:首先就是，方起瀾的團隊真的各種迷，尤其是業務方面，比起叭叭一大堆話的方導，他們反而太過沉默了，行動力卻賊高。柳明明進過很多劇組，不管是什么檔次的，基本避免不了魚龍混雜的狀況，甚至有些劇組就像是一個濃縮的社會微影，處在高位的踩著低位的，各種混亂的事情時不時都會發生，什么荒唐事情都在人們眼皮底子上映著，可所有人卻仍是按部就班的進行拍攝工作。

    但方導的劇組不是。

    這個劇組有著規矩，而方起瀾就是唯一的規矩。

    演員感情表現不到位，方起瀾眉一挑，大爺表示不高興了，在場所有機器全部停機。

    然后方大導演一敲桌，就干等著演員什么時候能耗出來那種感情再開拍，否則全劇組一起拖拍。畢竟他導戲尤為任性，不趕檔期也不趕資金，隨心所欲得很，反正方大爺滿意了一天能順利過好幾條，不滿意能給你卡拍好幾天。

    然而不得不承認方起瀾確實是有才華的。他給柳明明加的戲，實際上是在給整個電影添油加醋，這商業片本來應是一部注水片啊！

    而演技不咋地的柳明明，是被方大導演敲頭嫌棄最多的演員之一——其中還包括了影帝趙白宇。

    趙白宇是方起瀾這部戲里的男主。

    據說方導一開始塞給了他溫柔男二的劇本，但趙白宇太變態了就給了病弱男主角的位置，之所以嫌棄趙白宇當然不是和柳明明一樣演技差，只是因為方起瀾單純的討厭他。

    ——非常任性。

    “我一直看著你。”

    柳明明閉上眼眸，緩慢沉重的吐出一字一言，綿軟的嗓音里還帶著顫抖。

    可坐在她對面的男人翹著二郎腿，屈起手指頗有節奏性的敲著桌面，聽完她的話后，擰起英眉，沉聲而道:

    “再來一遍。”

    “我、我一直看著你。”她輕聲細語的重復了一遍。

    “……”

    結果男人緘口不言許久，他想了想，也不知道該從哪兒開始指導她一番。她臺詞功底太差，共情能力過于薄弱，說著這種深情話話，也品不出其中的情意，只余下令人惻隱的軟綿綿模樣。

    于是他站起身，頗為糾結的摩挲著下巴想了會。

    他本來就是肆意妄為的人——盡管在此之前遭到了某人警告不要隨便動她，但不放肆就妄為方起瀾了。

    “感情不對。”

    方起瀾嗤道:“這話‘胡小蜜’說來是為了勾引男主，不是讓他可憐她。”——胡小蜜是柳明明在這部戲里扮演的角色。

    他有些煩躁的從柳明明手里抽走劇本，然后快步走到門前反鎖好后，轉身直接沖她道:

    “張腿，我來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