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正在想著怎么寫論文的陸生皺了皺眉，還是拿起了手機。知道陸生不喜歡接電話，他的那些同學朋友已經很少會打他手機，反而是跟里歐在一起后，里歐打得最多。

    但是看清手機上顯示的名字后，陸生的眼中反而露出疑惑的表情，接通后淡淡的問到，“什么事？”

    “里歐一個人去夜魅了！”電話那頭，龍溟低沉的聲音說到。

    一手一個，里歐提著兩個超大號的旅行包走進停車場。

    后背上的傷隨著他的走動每一步拉扯著肌rou都脹痛著，卻讓里歐的心底感到無比的滿足。太久沒被主人的鞭子抽過，他簡直整個人都懶洋洋的提不起勁來，身體像生了銹一樣。現在被抽了頓，反而精神了。

    想起昨天晚上的那場鞭打，里歐到現在還覺得激動。不只是身體上的刺激，陸生用那種不帶感情不帶起伏的清冷語調提醒著他的身份，就像抽打在他的靈魂上，給了他一場最完美的調教。

    他的主人，真的很厲害！

    原本他昨天提出那樣的暗示時并沒抱多大的希望。只有dom有興趣，一場調教才有可能成立。而像他跟陸生這樣固定的主奴關系，會不會有調教完全是看陸生的意思。哪怕里歐沒有興趣，他也必須為他的主人服務。但反過來，陸生卻沒有為他服務的義務。

    陸生最近明顯沒這方面的興趣，所以里歐一直忍耐著，忍到實在忍不住了才試探的問了陸生。

    而一般情況，主人就算愿意成全奴隸，也會故意找個奴隸犯的錯來場懲罰。或者一邊鞭打奴隸，一邊罵奴隸賤，一天不被鞭子抽就渾身賤。因為不這么做，會讓那些高高在上的dom覺得自己是在為sub服務，是件非常丟臉的事。

    但是陸生卻讓這場鞭打成為了訓誡，用一根皮帶和冷酷的語言讓他進入奴隸的角色，并把這道奴隸的烙印打到他的靈魂深處，在他身上留下另一道無形的束縛。

    里歐正回味著昨晚的那種感覺，卻看見遠處有輛車正朝他這邊開過來。遠遠的他只覺得這輛車有點眼熟，卻在開近后看見里面開車的人后全身的神精都緊繃了起來。

    開車的竟然是陸生，這是陸向遠的車。

    以前他只知道陸生不喜歡開車，來夜魅都是叫的出租車。那時他并沒有太在意，也不是每個男人都會喜歡車。直到他跟陸生一起生活后才知道，陸生的父母就是死在車禍里，整輛車都變了形，陸生父母死的樣子也非常可怕。當時還很小的陸生無意中看到了車禍現場的照片，從此以后就很討厭車。最嚴重的時候他連坐車都會全身冒冷汗，直到后來漸漸大了才好轉。為了擺脫這個陰影陸生還考了駕照，現在也跟正常人沒什么區別。但是陸生依然不喜歡開車，或者說是厭惡。對于沒什么明顯喜惡的陸生來說，里歐覺得開車大概算得上是他最討厭的事了。

    不等陸生的車停穩里歐就急忙迎了上去，“主人，您怎么來了？”

    陸生的膚色原本就很白晰，現在卻是白的連一點血色都沒有，看得里歐一陣心驚膽顫。

    陸生盯著他的目光異常嚴厲，冷聲到，“誰允許你來這的？”

    里歐一愣，難道陸生這么急的連叫車的時間都等不了，寧愿自己開車來這么遠的地方就為了問他這個？要是不愿意他來夜魅，直接打個電話給他不就行了？

    但是看陸生難看的臉色，里歐知道自己這時候最好不要再惹怒主人，立刻跪下低頭認錯，“對不起主人，沒有請示主人就自己擅自做了決定，請主人懲罰。”

    看著跪在地上乖乖認錯的里歐，陸生的臉色卻更加陰沉。死死的盯著他，最后才冷聲問到，“你來夜魅干什么？”

    “原本我想再找套房子給主人做調教室，里面的道具也全都重新訂，所以一直沒準備，結果昨天讓主人連條稱手的鞭子都沒有。我想反正夜魅這里的放著也放著，才想帶一部分回去。”沒有為主人準備好道具，這讓里歐一直很在意。雖然陸生皮帶也用得很好，但他還是想把道具準備齊了，讓陸生可以玩得高興。

    陸生看了眼扔在不遠處的那兩個旅行包，臉陰的像能滴出水來。

    一直沒有聽到陸生出聲，里歐卻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讓陸生這么不高興，但他很清楚這個時候自己只要哪怕再做錯一件小事，都有可能讓陸生發怒。

    讓人神精緊繃的沉默足足有一分鐘，里歐才聽到陸生冰冷，卻明顯已經冷靜下來的聲音。

    “起來吧！”

    里歐站起身，卻依然表示順從的低著頭，不敢抬頭去看陸生。

    陸生沒再說什么，只說了句“回去吧！”就轉身上了車。里歐這才稍稍松了口氣，把東西都提上了車，卻不敢再讓陸生開車。陸生也沒反對，讓出駕駛室坐進了后排。

    一路上，車廂里顯得格外的沉悶。陸生坐在駕駛位后面的位置一言不發，里歐也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生氣，甚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敢隨便說話。

    剛剛陸生的樣子與其說是生氣，還不如說更像在害怕什么。但是陸生在怕什么？是怕他來夜魅會想起什么嘛？那陸生怕的絕不是他恢復記憶，而是他恢復記憶后會發生的事。這才是讓里歐想不通的。他失去的記憶不過才短短幾天的時間，能發生些什么？陸生又在怕些什么？看陸生現在這么緊張他的樣子，他是不是可以自戀點的假設陸生是怕自己想起來后會離開他？可是別說他們已經簽了主奴契約，就算沒有契約他也絕不可能離開陸生。

    但是陸生卻好像很肯定自己恢復記憶后會發生些他不希望發生的事。

    難道那幾天里他看上了別的dom？那絕不可能！

    忠誠是對sub最基本的要求，里歐對自己有信心，他不可能連這點都做不到。而且他要是真的變心了，他家主人絕不會再讓他跟著，還生怕他想起什么的樣子。他要是敢變心，陸生絕對整到他只剩一口氣，然后像甩灘爛泥一樣把他甩的遠遠的，永遠從他眼前消失才好。什么另一個變心后還假裝什么都不知道的留在對方身邊，這種癡心的戲碼，真是超級不適合他家主人啊！

    里歐很沒心沒肺的想著自己要是敢變心，會怎么被他家主人惡整，心情竟然莫明的輕快起來，倒把那段時間發生了什么的好奇拋在了腦后。

    好在陸生一路上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沒注意里歐越來越輕松愉快的表情，否則問起來知道他在想什么，陸生非氣得吐血。

    只是里歐的好心情也沒有持續太久，下車時看到陸生那張陰云密布的臉，里歐頓時心底一緊，不敢再露出半點情緒。跟著陸生上了樓，陸生卻一句話都沒說，扔下他把自己關進了房間里。

    望著關上的房門，里歐真的不明白，陸生到底有什么可擔心的？

    這個時候里歐怎么也想不到，現實要比他的想像精彩的多。

    那一晚陸生都關在房間里，甚至晚上都沒讓里歐進去，里歐只能睡在了客廳的沙發里。

    陸生不高興，里歐當然也高興不起來。他實在不明白陸生在害怕什么，而且難道他一天記憶不恢復，陸生就一天這樣惶惶不可終日下去？甚至到現在都沒有把乳釘給他，那是他們簽訂契約時陸生給他打下的標記，失去它對里歐來說也很不安。

    如果只是好奇，知道陸生不希望他想起來，里歐可以不去想。反正想不起來的東西跟不存在沒什么區別，他現在能守在主人身邊就覺得很滿足了。

    可是現在那些東西讓他的主人感到不安，讓他的主人不開心，里歐就沒辦法再當它不存在了。他還從沒見過陸生這么失態，沒見過有什么東西能讓他的主人這么緊張。

    所以即使知道陸生會不高興，第二天里歐還是偷偷去了夜魅。昨天他是開陸生開過來的車回去的，所以他的車還在夜魅。如果陸生問起來，他可以說他是去開車的。只是在去停車場的時候，他故意選了從會員大廳穿過的那條路。

    只是還沒等他走進大廳，一個熟悉的畫面就讓他的大腦猛的一片空白。

    陸生全身都靠在沙發里面，單手撐著額頭，望著窗外熟悉的景色。木然的臉上找不到半點往日的溫和從容，空蕩蕩的，像沒了靈魂的軀殼。

    托尼跪在他腳邊，很擔心的仰頭看著他。陸生把他叫來，卻一言不發的就這樣看著窗外，已經看了快半個小時了。

    “里歐失憶了。”

    毫無預兆的，陸生開口說到。望著窗外的表情和動作沒有絲毫變化，托尼差點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可是回過神意識到陸生說了什么，托尼驚訝的睜大了眼。他知道里歐受了傷，只是他跟里歐的關系說不上友好，所以沒去看過。而受傷后陸生和里歐就都從夜魅消失了，以至于他根本就不知道里歐失憶的事。

    陸生卻好像對他的反應沒有半點興趣，又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他不記得你，也不記得那些不開心的事，就像變回了從前那樣。”

    托尼看著他，忍不住皺起了眉。

    窗外的景色還是一樣，只是光線慢慢的變暗。陸生沒有回頭看他，卻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般說到，“你也覺得這樣不好，是么？”

    “也許他一直都不會想起來。”托尼試著安慰他。

    “但也許他下一秒就會想起來。”

    “獅子王很忠誠，也很愛您，也許他想起來也不會改變什么。”里歐對陸生的忠誠和感情，任何一個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托尼覺得就算他們為自己爭吵過，也不至于破壞掉他們之間的關系。

    陸生卻想起那晚在酒吧后巷里，里歐發誓說他不會再做任何人的奴隸，說他惡心，粗暴的吻他、羞辱他。一轉眼畫面又變成了里歐蘇醒后依然溫順的跪在自己腳邊，信任而渴望的仰望著自己。

    他知道自己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總有天里歐會想起一切，想起受傷前他的絕望和絕決。如果里歐沒有提起夜魅，也許他還能自己騙自己的繼續騙下去。可是里歐提起了夜魅，那一刻的恐懼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聽到里歐一個人去了夜魅，他幾乎想都沒想就開車追了過來。他知道他這樣只會讓里歐更起疑，可是他沒辦法控制自己，只想馬上把里歐帶回家。

    最后他是把里歐帶回去了，可是過去一直被他刻意忘記的東西卻再沒辦法乎視。里歐已經起了疑，即使他能限制著里歐不讓他來夜魅，也不能保證里歐不會通過別的事想起來。

    里歐，隨時都會離開他。

    他根本不奢望里歐會因為他們現在的親密關系就假裝什么也沒發生，里歐是個奴隸，可是在某些地方，他比任何人都驕傲。

    其實他早就知道的，在發現里歐失憶的那一刻，他就想到里歐會有想起來的一天。他可以假裝沒想到的繼續跟里歐在一起，甚至讓他做家奴帶他回家，卻始終不敢把那對乳釘還給他。他怕里歐恢復記憶后第一件事就是扔了那對乳釘，怕恢復記憶后的里歐會嘲笑他竟然還有臉繼續做他的主人。只要沒有那對乳釘，他可以把里歐當成朋友、當成戀人、當成家人，而不只是一個奴隸。

    陸生終于收回了目光，轉頭正想看向托尼，眼角卻猛然看到正站在大廳門口看著他們的人。

    有一瞬間，陸生還以為自己是看到了幻覺，一樣的地點、一樣的人。可是很快他就確定這不是自己的幻覺，里歐就站在那，眼神木然的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