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議親(過渡劇情章,被弟弟藥暈)
沒有過多的波瀾,他們收拾好少得可憐的行李,準(zhǔn)備離開山村。 任月洺坦然地經(jīng)過指指點點的村民面前,毫無赧然之色。任月欽站在他身旁,沒有人看見,他的眼底滿是輕慢。 不知哪里傳來一聲高呼:“阿洺別急著走嘛,族里這么多男人還滿足不了你嗎?” 一陣哄笑。有婦女趁機道:“不愧是那小賤人的兒子,就算是個男人也sao得很,要是個女兒恐怕早就……” 任月欽擔(dān)心地看了一眼哥哥,卻見少年始終面色平和。 他們的父親早亡,母親為了養(yǎng)活他們曾經(jīng)賣身,后因染了性病無人問津,反而是任月洺拼了命奉養(yǎng)她直至離世。在族里如此遭排擠,也有這層原因。 天色已經(jīng)冷了下來。棉衣沒來得及改,為了方便攜帶,兄弟二人一人兩件穿好。偏小的舊棉衣被套在里面,外面是村長老婆給的偏大的棉衣,多出的一件被任月洺抱在懷里。村長家棉衣的棉花厚實得很,他們熱得出了汗。尺碼實在太大,他們幾乎被裹成了兩個球,寒酸而且可笑。 任月洺卻始終泰然自若。一個眼神都懶于施舍,他牽著弟弟的手往村外走,墨色雙眸沒有一絲平靜以外的情緒。 任月欽抿了抿唇,感到一團怒火在胸口燃燒。 被如此侮辱,還是如此平靜嗎? 不愧是您啊,我的上神。 兄弟兩人都很少出村,任月洺對外界完全不了解,只在趕集時出去過幾次,采購些東西。舉目無親,又怕那塊大銀子被人發(fā)現(xiàn),兄弟倆露宿幾日,連棉衣都差點被人搶走,才找機會租下一間小屋。 后來任月洺才知道,他被坑了一筆租金。 租金給的銅板,任月洺不敢輕易露富。銀子被他剪成一文一文的小塊,分散開仔仔細(xì)細(xì)地收起來。他知道自己看上去像個守財奴,但是他和弟弟現(xiàn)在沒有絲毫進項,這點銀子再多也得省著用。 他甚至把一半銀子找了個地方埋起來,打算用來應(yīng)急。 他似乎完全忘了這塊銀子是如何到的自己手上,或者說,并不在意。 事已至此,糾結(jié)這些事毫無意義。即使這塊銀子近乎嫖費,他也不打算打腫臉充胖子地將其丟棄。 他缺錢。 沒幾天,任月洺開始每天清早起來賣菜,多少有了點收入,任月欽跟在他身后忙活。他很快和周圍的菜販混熟,打聽起其他賺錢的門路。 他絕對聰明,一年時間,他抓住了幾個機會,賺到了一些錢。加上那些碎銀,他租下了一間商鋪,開始做一些小買賣,漸漸也有了穩(wěn)定的收入。 可惜弟弟已經(jīng)太大,學(xué)堂不肯收。他早有讓弟弟讀書的想法,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看來是個永遠(yuǎn)的遺憾了。 有了充足的物質(zhì)保障,營養(yǎng)得以跟上,他的身形逐漸抽條,長高了許多,身體也逐漸健壯。皮膚養(yǎng)白了,穿上新做的深色衣衫,那雙始終平靜無瀾的眼睛與周身清貴氣質(zhì)愈發(fā)突出。 周圍的小販閑聊時經(jīng)常笑稱,任小老板乍看平平無奇,卻有一雙漂亮的讓人失神的眼睛。 任月欽從小就好看,或許是因為被哥哥照顧的原因,他看上去始終是健康而且漂亮的。得以吃好喝好后,他的外貌并沒有太大變化,倒是很快比哥哥還高了。 開始有媒婆上門為任月洺說親。他琢磨著自己已經(jīng)十七,弟弟也即將十五,年紀(jì)差不多夠了,便開始為自己和弟弟留意姑娘。 首先當(dāng)然是自己。他理所當(dāng)然地想,自己婚后弟弟還得和自己生活,娶媳婦自然得找個弟弟喜歡、又能照顧弟弟的賢惠姑娘。 于是,媒婆上門時,他沒有避開任月欽。 忙于與媒婆交談時,他也沒有注意到弟弟愈發(fā)陰沉的臉色。 剛出山村不過兩年,少年已對做生意和人際往來如吃飯喝水般熟悉,仿佛早已做過無數(shù)次。他含笑送別媒婆,回身關(guān)好門。 腳步如風(fēng)。少年輕盈地轉(zhuǎn)過身,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媒婆已經(jīng)接連來了數(shù)日,她挺喜歡這個聰明的小伙子,事關(guān)他的終身大事,她自然要竭盡全力去辦。連著奔走了數(shù)日,反復(fù)比較之下,她終于找著了個合意的姑娘,連忙跑來告知任月洺。 這媒婆做媒數(shù)年,平日里口碑極好,任月洺自然信得過她的眼光。任月洺走到餐桌邊,看著忙著端菜的弟弟,含笑道:“此事已了,不出意外,再過些時日,阿欽便有個疼愛你的嫂子了。” 任月欽動作一頓。他沉默了一會兒,慢慢抬頭,直面長兄疑惑的目光,低聲道:“哥哥很開心?” 任月洺覺出不對。他坐在餐桌邊,道:“阿欽不高興?我近日事務(wù)繁忙,無暇照顧你,連飯菜都得阿欽準(zhǔn)備。若是娶親,事事有妻子幫著料理,無論是你還是我,都要輕快一些。” 任月欽不看他:“哥哥娶妻,就是為了照顧弟弟?不覺得對不起妻子?” 任月洺茫然。他想了想,不太明白弟弟的意思。人總是要成親的,所有人都是這么過來的。有了妻子,他也要輕松很多。對那姑娘來說,他也是一個不錯的對象。這門親事對他、弟弟、那姑娘而言都是有利的,他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思考了一下,他想到了一個可能:“阿欽近日可是去聽書了?莫非覺得哥哥娶那姑娘不為情愛只為自己私利,對不起那姑娘?” 這樣想倒也說不上錯。只是,不太符合他與那姑娘的實際情況。都沒有心儀對象,都到了成親的年紀(jì),搭伙過日子罷了。至于感情,只要對彼此好,總是能相處出來的。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任月欽沉默了一會兒,道:“吃飯吧,哥哥。” 任月洺不太理解弟弟為什么生氣。他拿起飯碗,夾了一筷子菜。 沉默中,二人吃了一會飯。任月欽忽然開口了。 “那么哥哥,”他微微低頭,琥珀色的雙眸里閃爍著憤怒與惡意,“你打算告訴未來的妻子,你被男人cao過嗎?” 任月洺萬萬沒想到弟弟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握住筷子的手一僵,但還是認(rèn)真地思考了一下,道:“成親后肯定是會談及彼此過往經(jīng)歷的,我不會瞞她。” 隨后,他責(zé)備道:“阿欽在哪里學(xué)的這些粗鄙之詞,可不能在人前亂說,不禮貌。” 他忙于賺錢養(yǎng)家,對弟弟的教育還是疏忽了,等有了空閑得好好教教他。 任月欽忽然笑了起來。他抬起頭,不再掩飾眼中的惡意:“那么哥哥也會告訴她,你那讓她心甘情愿嫁給你的家產(chǎn),源于強jian了你的那男人堵在你yinxuexue口的銀子?” 任月洺臉色沉了下來,他厲聲道:“阿欽,你過分了!” 他放下筷子想要站起來,卻忽然覺得渾身無力,強烈的疲憊感翻涌。他皺了皺眉,抬頭看向任月欽。 “要不是暫時用不了妖力,真不想用這個辦法。”少年慢慢站起身,施施然走到長兄身邊,在他逐漸失神的雙眼上方印下一吻,“之前讓他們捷足先登了,現(xiàn)在……呵呵,哥哥只能屬于我。” ——什么? 妖力?弟弟難道被什么妖邪附體了? 不,不對,這些小動作和習(xí)慣,確實是他。 或者早就已經(jīng)被附體,但他沒有察覺到?不,也不可能。他很確定,從出生到現(xiàn)在,他的弟弟沒有什么異常。 逐漸停轉(zhuǎn)的大腦調(diào)用最后的清醒試圖想出個所以然。剔除所有的不可能,任月洺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剩下的唯一可能是,他的弟弟,從一開始就是妖。 弟弟想做什么,他也隱約猜到了些許。 只是,當(dāng)他醒來,感受到四肢上沉重的鎖鏈時,他依然滿心不可置信。 但沒有多少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