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前的連環爆炸案，這一次的爆炸規模更大，造成的影響也更嚴重。

    警車爆炸的瞬間，氣浪掀翻了周圍的車輛。

    火借風勢，一下子擴散開來，引發了接連不斷的小型爆炸。

    整個東校區都被炎浪吞噬了。

    “對，我已經到了。”

    男人站在C大對面的建筑樓頂上，用肩膀夾著手機：“剛下飛機，準備去吃A市推薦的特色小吃……什么時候回去？看心情。”

    他腳邊拖著一只行李箱。

    行李箱不大，拎起來卻很沉。

    爆炸導致了濃煙沖天，消防車屁股后面跟著警車，再后面是閃爍著急救燈的救護車，齊刷刷地沖進了校園。

    “對了，Anna。”

    男人打開行李箱，從中取出幾個零件，一番擺弄之后，組裝成了一支黑色的巴雷特M82。

    他將狙擊槍的瞄準器對準了濃煙某處。

    “最近我的失眠癥又加重了，”男人說，“你說睡前聽一支安魂曲會有所改善嗎？”

    遠在大西洋彼岸的秘書面無表情：“BOSS，正常人選擇聽的是搖籃曲。”

    “A市風景不錯。”

    男人瞇起眼睛，手指搭在扳機上：“就連六百多米高的樓層上也有免費wifi蹭。”

    電話那頭的女聲甜美：“老板，如果您想享受暢通的網絡服務，我建議您選巴厘島，大溪地或者有著夢幻夜景的佛羅倫薩，不但服務周到還能合法洗錢。”

    “缺乏藝術情調。”

    男人搖搖頭，在警察拉起警戒線的瞬間，扣動了扳機：“我要親自來接我的琴師。”

    沈青嵐作為C大的心理學教授，也參與了這次救援。

    嘈雜的人群中，他焦急的尋找著莊然和秦默的身影。

    秦默晨會結束后，直接開車來到學校，想找莊然了解一下朱婉兒的情況，甚至將當年的案卷調了出來，準備重新偵查——就在這個節骨眼上，C大發生了爆炸。

    沈青嵐聽到這個消息，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

    爆炸尚未停止，灼熱的空氣燒得血管里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沈青嵐抬袖捂住鼻子，跟著救援人員進入了停車場。

    濃煙滾滾，目光所及之處，到處是汽車的殘片和被炸毀的磚石，一些學生和老師倒在血泊中呻吟著，大片滲出的血跡已經被高溫蒸發了。

    人間煉獄，不過如此。

    最先一批醫護人員到達時，已經展開了救助工作。

    一個小個子男生從廢墟中艱難跋涉，來到了位于東南角的一個小花圃前。

    “可算找到你們了！”

    他擦擦頭上的汗，一只手藏在衣兜里，身上的白大褂臟兮兮的，有些地方都被燒焦了。

    “救護車就在外面，走，我帶你們出去。”

    說著，他伸出手就要來扶陷入昏迷的秦默，被一個學生模樣的少年喚住了。

    “你是醫生？”

    少年淺色的瞳孔幽邃，緩緩露出了一個笑容：“哪個科的？”

    “急診。”

    男醫生說：“實習生即將轉正，人民群眾健康的守護者，醫療界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莊然點點頭：“你的另一只手怎么了？”

    “剛才搬石頭的時候，被割傷了。”

    男生說：“不要急，等我把他送上救護車再來找你。”

    莊然的目光落在了他的領口處。

    白大褂的里側，繡著一個小小的五芒星。

    通常五芒星是黃色的，而他衣服上的刺繡卻是暗紅色，印在象征救贖與希望的醫生服上，平添了一絲詭異感。

    注意到他的視線，男生將領口系緊了些。

    “我其實不想多管閑事。”

    少年淡淡道：“但你的做法太不講究了，把火引到我身上，你們五芒星會都是這么做事的嗎？”

    男醫生的目光閃爍了下：“我不懂你的意思。”

    “怎么，秦默是你們的目標？”

    看了眼懷里臉色蒼白的青年，莊然提醒他：“一個月前，A市偵破特大走私案，距今約一千多年的龍鳳雕紋玉壺……是你捅了簍子？”

    “呵呵。”

    對面人輕笑一聲，藏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來，是一把pb679消音手槍。

    “五芒星會的規矩如何？”

    莊然掃了眼面前的槍口：“允許成員執行任務失敗，但如果是出于自身的原因，恐怕你的下場不會好到哪里去。”

    “換一種說法呢？”

    男生將冰冷的槍口對準他額頭：“比如，校內車輛自燃，刑偵科長為救學生英勇殉職…..雖然我拿不回玉壺，擊殺令還是可以將功贖罪的。”

    莊然想，秦默的人緣可真差。

    “至于你么，”

    頓了頓，他聳肩：“同行？”

    “剛投遞簡歷，還沒被BOSS面試。”莊然實話實說，“不過和貴司屬于競爭關系。”

    “懂了。”

    周藝文悻悻道：“你們的勢力范圍不是在歐洲么，怎么把手伸到國內了？”

    這個問題就說來話長了。

    莊然選擇性跳過話題：“公開招聘嘛，只吸納各行各業有天賦的人，也許最近國內的人才市場走俏。”

    周藝文沉默了幾秒：“把收羅天才和瘋子的國際犯罪組織美化成這樣，你是去當外宣員的？”

    警笛聲漸近。

    “算了，無所謂。”

    周藝文一攤手：“各掃門前雪，你非要蹚這趟渾水，我也不怕招惹蕭遙——他現在在北美吧，你加入黑色曼陀羅，是用什么和他做了交換？”

    莊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好吧。”

    周藝文看著他：“不論出于什么理由，我們總歸是一類人。都在深淵里掙扎，我也沒資格挖掘你的過去…..那么，看在同行的份上，你有什么遺言要說嗎？”

    槍口又貼近了一些。

    莊然的表情沒什么變化，身后有腳步聲傳來。

    “莊然，你在嗎？”

    沈青嵐的聲線清潤，由于疲勞加上焦躁的緣故，已經略顯得暗啞。

    周藝文嘖了一聲，按動扳機：“晚安了，小朋友。”

    子彈沒有貫穿莊然的腦袋。

    就在周藝文開槍的瞬間，一顆子彈擦著莊然的臉飛過，帶著血花擊碎了身后的圍墻。

    周藝文悄無聲息的倒了下去。

    遠程狙擊槍的爆發力足以碎裂人的顱骨，來自幾百米之外的子彈射中了他，溫熱的血灑了莊然一身。

    莊然猛地抬頭看向對面的ZT醫藥集團大樓。

    一點瞄準鍵的光芒閃過，男人舒展肩膀，把狙擊槍從肩頭卸下。

    “你欠我一個救命之恩。”

    男人哼著小曲，白色的襯衫上還帶著硝煙的味道。

    他點上一支煙，斜靠在天臺的欄桿上，一雙優美的鳳眼微微瞇起：“在北美就不能搭私人飛機回來嗎？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