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女生送回家后，車里終于只剩他們兩人。

    剛才顧及到她在閉眼休息，兩人幾乎沒有說話。

    今天的陽光很刺眼，陳樹把眼睛瞇了起來。

    陳樹皮膚很白，天氣太熱，到了傍晚太陽也不落山。曬了太久，他的臉已經開始發紅。

    張書然意識到他大概是沒有涂防曬，拿了帽子扣在他頭上。

    “是我的帽子，你先戴著。這么熱的天出來，你要記得涂防曬?！?/br>
    陳樹自從戴上了帽子，就更乖順了，點點頭應他。

    張書然發現了一些事情，陳樹對待自己總是很不在意。

    明明容易曬傷，出門從來不涂防曬；明明胃不太好，除了和張書然吃飯的時候，他家里看不出做過飯，來不及扔的垃圾桶里堆滿了外賣盒子和泡面桶，茶幾底下還有開過封吃了一半的餅干；還有那天再見他，渾身是血，他連車主都不追究，就要趕去上班……

    陳樹一個人過得太過隨意。

    他缺乏照顧。

    張書然想。

    張書然和他吃飯，抽時間陪著他，在他迷糊的時候提醒他照顧自己。

    陳樹很聽他的話，張書然知道。

    張書然覺得，陳樹依賴一個肯照顧他的人，他也并沒有覺得被陳樹依賴著是件不舒服的事情。

    今天看的電影是個口碑不錯的喜劇，陳樹笑得很大聲，他轉頭去看張書然，卻發現張書然正好也看了他一眼。

    陳樹緊張地收斂了笑聲，那幾分鐘都沒能關注電影里發生了什么，只是機械地塞了爆米花到嘴里，腦中不斷回放剛才的畫面，仔細想著自己剛才笑得是不是太過夸張，讓張書然討厭。

    陳樹又悄悄看了幾眼張書然。

    他正看電影看得入迷。

    陳樹也重新投入電影，不再多想。

    這晚睡前，張書然給陳樹打了電話。

    幾個小時前他們剛剛告別，所以這個電話讓陳樹有些驚訝。

    “你睡了嗎？”

    陳樹有些忐忑，感覺張書然會說什么讓他不高興的事情。

    “還沒有……”

    “我給你訂了一周的生鮮果蔬，每天都會送上門。”

    “什么……什么意思？”

    “我明天要去B市?！?/br>
    張書然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和剛才跟他告別晚安的聲音不一樣。

    他幾個小時前才說明天來陳樹的家里和他吃飯。

    “我下周五回來，”張書然說，“剛剛才接到的通知……”

    陳樹低著頭，好像幾分鐘沒有開口，他就幾乎喪失了說話的本領。

    他恢復了理智，用盡量正常的聲音回答。

    “我知道了?！?/br>
    “陳樹，晚安?！?/br>
    “晚安……”

    陳樹覺得自己更貪心了，他患得患失得厲害，他恨不得張書然時時刻刻都在身邊。

    可是他沒有資格，也沒有辦法。

    張書然去B市后，他訂的生鮮果蔬每日如約出現。張書然仿佛知道他的喜惡，從來沒有混進過一個忌口的東西。

    可是陳樹覺得那些東西他們兩個人吃是不夠的，可對于他一個人來說太多了。

    張書然有時候打電話給他會問起，他只好扯謊都吃了。

    周一、周二、周三、周四。

    明天張書然就能回來了。

    陳樹給他打了電話，想要去接他。

    他把航班信息都發給了陳樹。

    沒想到這一天下了很大的雨，陳樹撐著傘也沒能避免濕了一大片。

    張書然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擠在人群中的陳樹，他拿了兩把傘，自己像落湯雞。

    張書然伸手，將陳樹前額的濕法撩開，露出他的眼睛。他在那雙眼睛里看到自己，分明是酸澀。

    “陳樹，你是不是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