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
好幾天了,陳樹總是在空閑時就忍不住打開與張書然的聊天頁面,敲打了許多字,最后都刪掉了。 “陳哥,這個你檢查一下,然后交給經理簽一下字吧。”坐在旁邊的同事許旭突然放了一份文件在他手邊。 陳樹趕緊回神,開始投入工作。 等到他將事情都處理完了,終于再空下來,一打開手機就心驚了。 原來他剛才手滑給張書然發了一條消息。 消息的內容是“我愛”。 沒錯,他這幾天在這個聊天框中輸入最多的就是“我愛你”。 最開始確實是一直糾結著發給張書然的第一句話。但反復刪除之后,他開始輸入他內心一直在說的那句話。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將它刪除干凈,不會泄露出一絲真相。 剛才許旭給他文件的時候,他沒有來得及刪除所有的字,卻誤觸了發送鍵。 他看著消息記錄中張書然的回復。 第一句是“發錯了么”。 陳樹想,是否他確實應該裝作發錯的樣子。 那么他裝作發錯了人還是發錯了字呢? “我愛”其實可以產生很多敏感的聯想。 第二句是張書然問起了他的傷。 “你的傷怎么樣了?還痛么?” 陳樹很想回復“痛”,很快又清醒過來,現在他們不過是偶然遇見的高中同學,連“同學”的稱呼都已經算勉強了。 于是打字:“好多了,謝謝關心。” 在臨發送出去的前一秒,陳樹改變了主意,刪除了這些字。 他不想他們的對話終止于此,他不想張書然的牽掛從此了斷。 “還在痛,可能……” 陳樹想了一下,繼續打上:“藥不管用,我還是再去一次醫院吧?!?/br> 他拙劣地扯謊。 因為張書然很善良,陳樹了然。 他果然回復:“有人陪你去么?” 陳樹說:“沒有。” 他看著聊天記錄,覺得自己是第一次撒網的漁夫,收起網來發現果然有一條魚。 他不為收獲驚喜,他只覺得愧疚,他覺得自己卑鄙到見不得人。 于是他匆忙告訴張書然:“我覺得傷不嚴重,應該馬上會好的,不用那么麻煩跑一趟醫院了。” 張書然發了一條語音過來。 陳樹的心里炸開了煙花,慌張地收聽。 電磁處理過的聲音有些失真,但他似乎用了非常嚴肅的語氣。 “陳樹,我五點鐘過去接你,我陪你去醫院,好嗎?” 陳樹不敢回復,他想要撤回剛才說謊的那句話,可是已經超過兩分鐘了。 他利用自己的傷病糾纏了張書然,他利用張書然的善良索取他的陪伴。 他想把自己對張書然的感情從身體里取出來,埋進深土里,他不想張書然被這樣一個丑陋的人sao擾。 他惶惶不安一整日。 四點半,張書然發微信問他在哪里。 他突然又貪婪了,張書然的關心是誘人的蘋果,他很想咬上一口。 他對自己說,一直到傷好了為止,只要傷好了,他一定不會去打擾張書然。 他回復了張書然的消息。 知道他大約五點半會到,但陳樹從這一刻,就開始期待。 他繼續做著手頭的事情,甚至比平時還要投入。 只有從大腦中抽出一絲絲的喜悅,慢慢淹沒了他全身。 張書然,張書然,張書然。 從很久以前的某一天起,在陳樹的字典里,幸福的釋義,就是張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