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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她念叨。 院門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不多時,便聽見有婢女來報。 “四夫人并其他幾位夫人同姑娘一道過來了。” “這個宜蘭,手腳倒還挺快的。”太夫人展顏,笑得連面上的皺紋都柔和了幾分。 宜蘭是陳氏的閨名,聽太夫人這樣的稱呼,旁人便能感覺出太夫人待她非比尋常。 偏生,卻是個不安分的。 玉潤暗暗嘆息,再抬頭時,只聽到一個女子微微顫聲道:“這便是阿茂的女兒,玉潤?” 她的語氣雖是有些激動,但吐字卻是無比清晰,語速也是不急不緩,仿若潺潺流水,直淌入人的心坎兒里去。 玉潤循聲望去,只見來人簡單披了一件貂絨對襟小褂,烏黑的青絲被一根樣式古樸無華的白玉簪挽著,舉手抬足間自有一股風流優雅的氣韻。 這便是二伯父王凝之的發妻,她母親生前閨中好友謝道韞。 嘴角不禁掛起了盈盈笑意,她這位有詠絮之才的二伯母,雖說過去未曾同她有多親近,但自父親同五伯父相繼過世后,教養自己的重任便被她主動接了下來,只是嫡母尚在,謝道韞想過很多法子卻都不能將自己留在她身邊。 但這份情誼,也足夠她銘記兩世了。 “這是你二伯母,你母親在世的時候,她們最是親近的。”太夫人一把拉過玉潤的手放到謝道韞的掌心里。 謝道韞修長有力的手指反握住她,手指指節處微微粗糲的觸感和她娘親一樣,有著常年握筆所留下的薄繭。 玉潤的心突然像是被針扎了似的刺痛,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地排解掉異樣的情緒,應道:“我知道,玉潤小的時候便聽母親說二伯母是驚世才女,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 “你這傻孩子,閨中悍婦一個,哪里就不同凡響了。”謝道韞釋然一笑,語氣也多了幾分輕快。 世人贊她有林下風氣,可她本人卻以悍婦自居,不愧是率性灑脫的謝道韞! 玉潤不禁莞爾,心中敬意更深一層。 相比之下,大夫人李氏則一如既往的淡漠,見到玉潤行禮,也只微微點頭。 玉潤又一一同其他的幾位姐妹問了好,其中卻沒有常陪在晉陵公主身邊玉萱。 她正暗自忖度,忽聽門口有人道:“七夫人到了。” 玉潤的神經霎時就緊繃起來,她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剛剛抬眸,就見到罩著絳紫色貂裘,氣度雍容的華貴婦人走了進來。 在她身后,婢女正小心翼翼的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女童,那小娃娃野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像會說話一般,烏溜溜的盯著玉潤。 玉潤眼底洶涌澎湃的情緒在對上那雙明眸的剎那歸于平靜。 無怨無恨,無波無瀾。 貴婦皺眉,看著玉潤一副低眉斂目的乖順模樣,心中不由犯起了嘀咕,面上卻仍舊堆笑,親切的握著她的手道:“沒想到如今都長這么大了,快來給我瞧瞧。” 她一邊說一邊輕撫上玉潤的面頰,手指上頭帶著的綠松石指環硌的玉潤面頰生疼。 婦人卻仿若毫無所覺,只管感慨著:“你父親叨念了這些年,如今可算是給你盼回來了。” 玉潤勾唇,雖是她今生提早進了府,可她這位嫡母說的話卻是跟當初一模一樣! 一字不差! 那時候她是怎么回答的來著? 她氣憤的甩開這雙握著自己的手,頂著面上還未干涸的淚痕吼道:“嬌妻美妾在旁,他哪里還記得到我呢!” 就是因為這一句賭氣的話,她被冠以不知禮數,沒有教養的俗物之名。 時過境遷,現在她對上新安公主這偽善的笑容,卻是能心平氣和的應上一句。 “女兒不孝,牢母親和父親費心了。” 新安公主面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旋即吩咐婢女上前,將一個蠶絲織就的輕薄小襖遞給玉潤。 “知道你遠道而來,帶的東西不多,所以臨時給你準備了這些,過些日子等府里請了裁縫,再為你趕制全新的衣裳。” 真是貼心啊! 玉潤心中冷笑,不必看也知道那蠶絲襖的袖口上有一小節兒金線繡的錦鯉,是新安公主吩咐婢女繡上用來遮擋被刮破的地方。 她前世雖然千般厭惡,卻被別人連哄帶騙的穿過一次,誰知道就只一次,便染上了重病,癱在院子里大半月,藥石吃了一大把才終于挺了過來。后來四夫人因新安公主的占了她看中的田地賭氣,才故意泄露給自己那繡補蠶絲襖的婢女是得了重病歿的。 玉潤抬起頭,看也不看便命人收起來,對新安公主謝道:“多謝,賀家姨母來接的匆忙,我也來不及準備太多衣裳,幸虧您想得周到。” “賀家姨母?!” 太夫人充滿疑惑的聲音瞬間將眾人都吸引了過來,新安公主面色一變,強笑著開口:“這是我應當做的。” 可惜她這句話并沒有成功岔開話題,太夫人還是冷聲問道:“玉潤,你說,是誰去會稽接的你?” 玉潤轉頭,脆生生的應道:“她們說使我六伯母的姐妹,還說是家族派她們過來的,只是舅舅們舍不得,想多留我幾日,便要我和謝氏同行了。” 太夫人的臉霎時陰沉下來。 “你六伯母的親戚?還說是家族派去的,我怎么不知道?!”中氣十足的嗓音回蕩在堂中,一時間眾人都鴉雀無聲。 最后還是四夫人陳氏壯著膽子上前安撫:“六弟妹如今同六叔在任上,許是六叔臨時決定了什么還未來得及告知咱們呢。” 她這句話看似是在為新安公主開脫,可是誰不知道五六七三房的關系最好,接七房嫡女回來這么大的事情,怎地七夫人半聲都沒吭。 玉潤看著她這位落井下石的四伯母,斂眸輕笑。 這個家啊,從來不缺戲。 她以前傻,只會讓別人看好戲。 重活一回,她不僅要做個看客,還要讓前世看好戲的那些人全都自食其果! “太夫人!不好了不好了!”福叔突然倉皇的跑了進來,將眾人嚇了一跳。 太夫人面露不愉,要知道這堂內全是女眷,福叔怎地都不通報一聲就進來了,她轉念一想,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忙起身對眾人道:“你們先去后堂候著。” “是。”大夫人帶頭撤了下去,玉潤卻是遲疑著的不肯邁開步子。 要知道福叔最懂規矩的一個人,現在卻是這般慌張不知禮數,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情? 她正兀自猜想,卻感覺到香氣撲鼻,旋即少年便出現在身側,牽著她的手道:“你且去吧,有什么我來幫你聽著就是。” 還真是難得的貼心。 玉潤有些感動,便回了他一個微笑,這才放心的去了。 不多時,阿絕再度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