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她是另一個。

    喜歡我的叫白若，她是另一個，她不喜歡我。

    （楊景梧：“噗——”）

    你噗什么噗？你不想活了嗎？

    那年我高二，整整十年前。

    那個叫白若的學妹喜歡我，我能看出來的。但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我當時數不清，我后來數了一下，有十四億（楊景梧：“喂！你的自戀到底有完沒完？”），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她喜歡就喜歡吧。

    但是我不喜歡她，我誰都不喜歡，我也什么都不喜歡，我不喜歡上學，我不喜歡彈鋼琴，我不喜歡活在現實世界之中——我只喜歡演戲。

    然后有一天，學校要辦英語節，英語角與戲劇社合作，要排。

    羅密歐那個角色當然是我的了，朱麗葉那個角色卻一直定不下來。

    我當時真是嫌棄至極，演什么不好，非要演！俗，太俗了！

    然后，我上的高中你也知道的，B城的名校嘛，學校搞得和花園似的也就算了，居然還有大魚缸養魚，校長那屋養魚，學生會那屋養魚，我們戲劇社也養魚，也有一個大魚缸。

    那魚缸，可大了（太極拳比劃乾坤一般的比劃），有這么大！

    小李子那版的電影！你看過吧？比電影里面的小點兒，里面的魚也比電影里的丑點兒！

    我在戲劇社的后臺喂魚的時候，看到對面有一張臉掠過。

    我當時……我整個人……我就覺得演就演吧，就演！

    （楊景梧：“你特么是在講鬼故事嗎！什么叫做對面一張臉掠過！嚇死我了！而且怎么了人家人臉掠過你就要出演了！你知道嘛你這樣跟一個導演講話，導演他本人會想很多的！我不要再聽這樣的第一人稱的敘述了！視角切回來！”）

     

    以下是正常視角——

     

    戲劇社定下要排之后，社里的幾個女孩子吵了好幾天，不管誰輩分更大，誰天賦更高，誰更好看，反正誰都想要演朱麗葉。

    畢竟，最后可是有吻戲的。

    以前分配角色的時候她們還在私下里較量，但從未像這次這樣明目張膽地吵開了架。

    因為尹笑陽在學校就是那種王子一般的人設，所以她們一個個地也把自己搞得和公主一樣。

    她們以為，這樣，王子就會多看她們一眼。

    但她們的王子根本就不是王子。她們的王子從小就開始演人設了，他的一切溫文爾雅都是演出來的，他的外表是王子，內心卻是一個狂戰士。

    她們以為他看到她們在這里爭，會像一個圣父一樣蹙起好看的眉角，勸她們不要再爭，然后像是為愛加冕一般親自挑選出來朱麗葉，可他實際上卻恨不得嗑瓜子，湊熱鬧。

    尹笑陽看她們之前相處得挺愉快，沒想到這么容易就撕破了臉，不免也覺得好笑。

    可他本性惡劣，才不愿與其有過多牽扯，無論演出的時候對面站著、躺著誰，都無所謂，他演好他的羅密歐就行了。他甚至覺得他完全不需要朱麗葉，他一個人上演一出也未嘗不可。

    直到，他真正的朱麗葉來了——

    一個悠閑的午后，他一邊聽著耳機里的英語聽力，一邊站在魚缸前喂魚。

    魚缸散發著幽藍的光芒，照得魚缸里的熱帶魚像是童話里才會出現的神奇生物一般。

    五條熱帶魚身上的花紋整整齊齊的，只有一只，它身上的斑紋不規則，魚尾還像是被其他魚咬掉了一般。可即使這樣，它都愿意湊在它的同伴周圍，毫不在意自己跟其他魚是不一樣的。其他魚又好像很嫌棄它似的，又成群地游向了其他地方。

    ——這魚，可真蠢。

    變得和其他人一樣，或者變成其他人喜歡的那副模樣，他們才會喜歡你呀。

    可你若天生這般特異獨行，怎么偽裝也不得要領，那也沒什么辦法了。

    你等死吧。

    孤獨至死。

    他看著魚缸里的魚，想著他聽不懂這鳥語聽力，不知道這些魚兒們是不是也聽不懂他說的話。

    然后他抬眼，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女孩站在魚缸的對面，隔著水，隔著魚，伸手摸著魚缸，似乎能觸及到水里那條孤獨的小魚兒似的。

    一眼萬年。

    他看著她，她就這樣地進入了他的世界。

    就好像他的世界頃刻間被水淹沒一般，他以為起碼需要世界末日那般的洪水才能令他傾倒，可現在他才明白，不需要那么鋪天蓋地的洪水。

    一缸，一道眼波，足矣。

    他看起來依舊堂皇，可內心的天翻地覆，只有他自己一人知曉。

    可是她卻沒有抬眼看他，她的目光一直在那條小魚兒身上，隨著那條魚游走，飄蕩，一眼都沒有給他。

    他不解，從小到大那么多人喜歡他，怎么現在他連一條魚都比不上呢。

    這樣的場景也經常出現在他的夢中，他想象過無數遍，如果對方當時也能抬起頭看他一眼，和電影里一樣，那就圓滿了。

    如果當時她肯看他一眼的話，說不定他這些年就不會對此那么執念了。

    然后，那個叫白若的學妹出現。

    白若小心翼翼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他的耳機掉落，然后同一時間，他聽到白若指著那個她，介紹道：“學長，這是我們班新來的轉學生，她也喜歡演戲，也想加入戲劇社，那就讓她來演朱麗葉吧。”

    “哦。”

    “她叫洛微瀾。”

    “……哦。”

    作者有話要說：

    瀾：現在的我是個強迫癥，曾經的我，更是如此呢。

    第11章

     

    楊景梧聽著，覺得自己的少男心就要爆炸了：“然后呢！然后呢！”

    尹笑陽又是一口酒，又是唱起了歌：“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于我~~~我們還是……”

    “停！自己人，求你了！別唱了！”

    之后，就是那個未出現的舞臺、那個讓尹笑陽心心念念了十年的吻了。

    回憶著尹笑陽以前的敘述，楊景梧推斷道：“這么說當年你們戲劇社搞出來那么大的陣仗，她最終還是沒有出演朱麗葉？”

    “對。”

    “那最后是誰演的？肯定有人頂替她了吧。”

    “是誰都無所謂了，反正無論是誰，那都不是她。”

    “那你跟頂替的接吻了嗎？”

    “切，全校師生都不讓呢，她也不配。”

    尹笑陽是真不記得最后是誰頂替了洛微瀾，因為那已經不重要了。

    最后頂替洛微瀾的人的確是出演了朱麗葉，但那不是尹笑陽的朱麗葉。

    楊景梧真為戲劇社的女孩子們感到悲哀，她們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