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

    何紹禮除了面色鐵青，其他還好，目光依舊酌定。江子燕則在仔細查看完自己的戶籍后，如同當(dāng)頭一棒，當(dāng)年出國的手續(xù)，都是何紹禮cao辦，從沒想起查看。但即使她自詡心志堅定，依舊不想相信如此大型魔幻主義在自己身上上演。

    她喃喃說：“我就為了個戶口和陌生人結(jié)婚了？我當(dāng)時究竟怎么想的……”

    何紹禮笑得有些瘆人，他曾經(jīng)原話質(zhì)問過她。江子燕當(dāng)時的表情鎮(zhèn)定又絕望，她面無表情地回答，他絕不、絕不、絕不會懂得她曾經(jīng)過的生活。

    后來江子燕失憶，他不顧家庭的堅決反對和何穆陽的咆哮，倉促地領(lǐng)完結(jié)婚證。

    簽字的時候，民政大廳上的燈光落在她纖細睫毛，留下涼薄的影子。何紹禮探身過去，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江子燕連掙扎的意圖都沒有，哈欠連天，又靠在輪椅的墊子中沉沉睡著了，表情是毫無顧慮的輕松。

    當(dāng)何紹禮和醫(yī)生交談完她的近況，準(zhǔn)備走進病房的時候，他聽到江子燕對著護工柔聲說：“您信嗎，我真的不在乎這孩子爸爸是誰。不管他是小偷還是國王，對我都沒差別，我都沒有興趣知道?！?/br>
    因為還在創(chuàng)傷恢復(fù)期，她的口齒有點含糊不清，會把“不在乎”說成了“bo不在乎”，“國王”說成了“bo王”。

    何紹禮站定不動，護工尷尬地說：“……孩子總需要爸爸啊。”

    “如果以后孩子問我，為什么會想生下他，我就會回答他，我生你是為了創(chuàng)造美好記憶。因為我生了你，我的過去就只是你，我的過去就是完美無缺的。我不需要恢復(fù)記憶，我有我的寶寶就夠啦?！?/br>
    好吧，也在那個時候，何紹禮安慰自己，她失憶也沒什么大不了。

    在大多時間，他難以和江子燕同負(fù)一軛。太多情緒因為她而起，對抗、糾纏和控制欲，以至于都見不得他們的兒子哭，但何紹禮是真的想讓她開心。

    “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你，是怕你這性格聽完后，只會帶著胖子逃跑?！焙谓B禮直言不諱，他說，“你最初失憶的時候，每次在醫(yī)院見到我，都像老鼠見到貓，身體也總在起伏。這次回國，我也搞不清楚你想法，你狀況不穩(wěn)定，我難道不應(yīng)該更謹(jǐn)慎點嗎？”

    江子燕臉紅一陣青一陣，她森然地追問：“可你現(xiàn)在又決定告訴我——”

    “我現(xiàn)在不告訴你，也瞞不了多久。”他輕描淡寫地說，“就怕你打著避嫌的旗號，再拐帶胖子從家里搬走。江子燕，我同你說過，我這里不是酒店?！?/br>
    江子燕喉嚨徹底被堵住。她想到就差交訂金的房子，就差了一步要提出告別。本來今晚只是隨口試探幾句，萬萬料不到何智堯開口首次叫她mama，再加上何紹禮又連續(xù)爆出那么大的料，所有都又亂了陣腳。

    她定了定神，硬著頭皮問：“你還有別的事，想要告訴我嗎？”

    何紹禮看著她，江子燕整張臉蒼白，唯獨眸子如同擦著紙火樣發(fā)亮，讓人忍不住猜她心里想著些什么。他便說：“你還想知道什么，直接問我吧?！?/br>
    江子燕一時之間自然是什么也想不出來，心里五味陳雜，忽地“呵”地笑了聲，又迅速板起臉，神情滿是自嘲和迷茫。

    最初失憶，她還勉強安慰自己，年少輕狂，誰沒做過幾件荒唐事。后來回國，又松了口氣，發(fā)現(xiàn)自己過去也并非一無是處。但此時此刻，江子燕就像拆開了何智堯的過期薯片，里面百分之八十七的氨氣都已經(jīng)變了味不說，而剩下百分之十三奇形怪狀的縮水馬鈴薯條，全部都是過去黑歷史留下的渣渣！

    她挑了個簡單的問題：“除了你，還有誰知道我之前結(jié)過一次婚的事？”

    他眼眸中不無冷意：“爸應(yīng)該知道點，雖然他從來沒提。其他人么，你瞞得很好，至于那些瞞的不好的，我也幫你遮掩過去了。”

    她挑眉問：“蘭羽不是找了私家偵探查我，她知道這件事嗎？”

    何紹禮聞言倒也是微微地笑了：“小羽啊，她真的很單純，有點不太愛動腦子?！?/br>
    這詞是好詞，笑也一如既往地深情動人，但何紹禮評價起青梅竹馬的口氣，并不太走心。江子燕再略微想了想，覺得蘭羽應(yīng)該不知道這事。不然今天見面，她絕對該提出來羞辱自己。

    何紹禮頓了頓，反問她：“子燕姐，你今晚開始，三番四次的打聽小羽，是有什么問題嗎？”

    江子燕已經(jīng)重新被他拉著坐下，整個人依舊無法自處，但目光略過何紹禮面容的時候，她突然相信以前是對何紹禮有過真感情。人即使失憶，終究無法全面糾正自己，每個人從來都只有一種偏愛的類型。她好像確實比較鐘情聰明人。

    “我今天上班，在公司里碰到蘭小姐啦，她好像和我老板認(rèn)識?！彼袣鉄o力地交代，又忍不住說，“我的男老板和她看上去很親密——我沒有惡意，就是想提醒你?！?/br>
    何紹禮沒什么表情的一聳肩，江子燕見他這樣，也點到為止。她現(xiàn)在如坐驚濤駭浪之巔，無非抓住什么思緒隨口就問什么，此刻火燒眉毛，也顧不上蘭羽。

    她又蹙眉想起了會，再忍不住問：“我認(rèn)不認(rèn)識那個第一次和我結(jié)婚的人？”

    他奇異地笑了：“你對他好奇，那我明天幫你查查？”

    何紹禮語氣好像突然又壞了，江子燕閉了閉眼睛，輕聲說：“我只是想確定，這個人的存在以后會不會傷害我?！?/br>
    老實說，她可不想再去應(yīng)付第二個何紹禮了！

    這感覺好像又回到最初的失憶狀態(tài)，頭發(fā)被剪短，滿臉倒霉相地坐在床上認(rèn)簡單漢字。云何縱心令住惡法，什么女閻王女煞星，所有驕傲都像大廈般塌了，也許這些驕傲從來就不重要，它們本身最初就沒真正存在過。

    “江子燕？”

    五味陳雜的這個時候，何紹禮叫了她，江子燕下意識地抬頭，他的口吻像圣誕前的冷雨，新鮮冰涼和沉寂。

    何紹禮淡淡地說：“世界上任何想傷害你的，必須先踏過我?！?/br>
    江子燕瞬間屏住呼吸，轉(zhuǎn)頭專注地看他眼睛，五指扣緊著沙發(fā)緞面。但也只有幾秒，她深深吸了口氣，低聲說：“好，你不要忘了你的話，但我也得想一想，我需要自己想一想?！?/br>
    何紹禮不動聲色地追問：“你打算繼續(xù)住在我這里想嗎？”

    江子燕略微狼狽地避開他的凝視，坐在滿堂客廳冷淡又溫柔的高級銀灰色調(diào)里，心一跳一跳的。

    在此之前，她還疑惑何紹禮過于莫測的態(tài)度，現(xiàn)在真相大白——什么童年很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