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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沒看出劇本最后的玄機。 陳正沉默看著,神色平靜,看不出究竟滿意與否。三位女演員表演完后,白洛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上場。 她雙膝半跪在地上,身子向后作出一副半靠在別人懷里的樣子。和前三位演員的表演不同,白洛的眼神在瀕死前的渙散中透出一股子再也遮掩不住的溫柔情意。 顧北音下意識坐直了。 白洛的表演還在繼續,她額頭上浮出細密的汗珠,身體因疼痛而微微顫抖,聲音極低地斷斷續續道:“臣……幸、幸……不辱命……” 說完“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話”,白洛艱難地勾了勾嘴角,抬起手似乎想要摸摸抱著她的人的臉,但手不過剛剛抬起一點兒,就無力而又重重地落了下去。那雙因情意而顯出溫柔的眼睛緩緩閉上,陷入了長眠之中。 “陳導,我的表演結束了。”白洛從地上站起來,禮貌地鞠了一躬。 陳正點點頭,面色依舊嚴肅,卻第一次開口點評道:“不錯。” 有了態度的前后對比,前三位試鏡的女演員臉色頓時一變,已然知道自己和江平秋這個角色無緣。 白洛面色微微發紅,顯然有些激動:“陳導我晚上還有個節目,現在就得離開,很抱歉。” 陳正沒為難她,點頭答應下來。見攝像保存好上一段視頻,陳正開口讓顧北音上場。 聞言,顧北音起身往場中走,和白洛擦肩而過時,她余光瞟見白洛嘴角的笑容多了些得意。顧北音腳步一頓,卻又轉瞬恢復如常。 第13章 因陳正太過鮮明的態度,會議室中的氣氛略微浮躁起來。白洛離開時關門的聲音,也沉甸甸地落在眾人心上。 顧北音半躺在地上,不受絲毫影響。在小助理喊開始的時候,她幾乎是一秒入戲,纖細修長的身體如同一把折斷的弓,顫抖地蜷縮著。汗水滾滾落下,打濕眼睫,又刺痛眼睛。 須臾,有人小心將她攙起。顧北音“順著來人的力道”抬起上半身,一雙眼睛微微睜開,于渙散中突然迸射出令人幾乎不能直視的喜悅。 卻又不過片刻,這喜悅又漸漸化為苦澀和不甘,隱隱還摻雜著兩分溫柔。 她神態極憔悴,瞳仁卻極亮,似乎覺得這姿勢不舒服,顧北音微微偏了偏頭,慢慢浮出一抹奪目的淺笑:“臣……幸不辱命……” 會議室中安靜極了,就連攝像也下意識放輕了腳步。陳正沉默看著,眼底有破冰般的喜意浮出水面,手指無意識捏著桌沿。 顧北音說完臺詞,似乎有些倦了,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想要閉上,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再度不甘地睜開。她定定看著一個方向,眼中的光彩越來越淡,最后終于熄滅。 與此同時,她一直收緊的指尖松開,一枚晶瑩剔透的碧色玉環跌落而下,與堅硬的地面撞擊后化為幾塊碎片。 陳正突然毫無征兆地站了起來:“江平秋!這才是我要的江平秋!” 他語氣中的激動太過鮮明,揚起的語調讓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陳正助理看了老爺子一眼,眼圈還是紅的,卻被他率性的舉動逗得破涕為笑。 顧北音站起身,向陳正鞠了一躬。 陳正的態度和之前截然相反,滿面笑意地招呼顧北音坐下,慈祥問道:“怎么會想到要這么演這一段?” 顧北音斟酌了下,輕聲回答:“我注意到了劇本里的一些小細節。江平秋剛出場的時候季蕭回憶了下兩人初見的場景,里面寫到季蕭救下江平秋后送了她一枚碧玉環。” 陳正笑著點頭,示意她繼續往下說,就連一旁的三位女嘉賓也聽得很認真。 顧北音繼續道:“劇本大概四分之三的地方,寫到季蕭醉酒,手里捏著一枚鑲金的玉環,我猜測就是江平秋的那枚……至于鑲金,應該是玉環碎裂后來補上的……而玉環碎裂的最佳時機,就是江平秋戰死這里。” “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猜錯了怎么辦?”陳正故意板著臉,看起來很嚴肅。 顧北音并不怕他,坦然道:“我原來只有三分把握,但來到現場發現江平秋是您親自把關后就變成了八分。” 陳正眼底浮出絲笑意:“哦?” 顧北音彎眼笑了笑,不答反問:“劇本最后季蕭稱帝問鼎,看著文武百官時回憶起來的,應該是江平秋吧?” 隱藏的細節都被扒了個底朝天,足以說明顧北音研究劇本時的用心程度。陳正繃不住,徹底笑了出來:“就你鬼機靈,看把你得意的。” 打趣完顧北音,陳正又向其余三個試鏡的女演員招了招手:“來,我給你們講講這段戲。” 圈子里的人都清楚,聽陳正講戲是一件受益匪淺的事,三位女嘉賓聽了顧北音的回答后對江平秋這個角色已經不抱期待,卻沒想到會被這樣的好事砸中。她們當即起身,跟著陳正湊到攝像機前。 “在一部戲中,一個角色的人生是完整而連貫的。試鏡其實和拍戲一樣,不能因為只試一幕、只拍一鏡就徹底將這個片段和人物整體割裂來看。剛才小顧說的你們也都聽到了,我就不再重復。但我想補充一點,其實你們不但輸在了準備上,還輸在了表演細節上。” 陳正說的話不算客氣,三位女演員卻聽得極為認真。 陳正點開顧北音的那段視頻,暫停在了顧北音“被人摟入懷里”的畫面上:“你們看看,能看出問題嗎?” 三人疑惑地盯著看了半天,還是趙安寧率先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低聲道:“怎么可能?脖子上沒有青筋,身體也不緊繃,看起來就像真的被人摟著一樣!” 如醍醐灌頂,另外兩人被點撥后也迅速反應過來。 在沒有外力支撐的情況下,一個人想要抬起上半身作出一副依偎在別人懷里的樣子不是難事,但一些小細節仍會暴露真相。譬如,脖頸會因為施力而爆出青筋,身體也不會自覺地緊繃。但畫面中的顧北音卻看起來很自然,沒有半點破綻。 趙安寧眼神復雜地看了顧北音一眼,心中徒然生出一種長江后浪推前浪的感慨。 陳正耐心等她們驚嘆和分析完,隨手又定住了一張畫面。小小的鏡框中,顧北音躺在地上,眼睛半睜半閉,透出一種已經定格了的、僵硬了的不舍和溫柔。 ——帶著幾許酸澀和不甘的不舍與溫柔。 陳正盯著圖片看了一會兒,緩緩開口:“很多人覺得死亡戲都是千篇一律的閉眼,其實并非如此,‘死不瞑目’這次詞的存在足以說明問題。只是臨死時的情感太難把控,很多演員習慣這么去演,導演們也不想費時費力,也就過了……但你們有沒有琢磨過,江平秋死的時候,究竟是什么心情?” 陳正的指尖在鏡頭上點了點,沒等她們回答,便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