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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情如兄妹,怎么,是她叫你綁了老夫來的?” “不是?!?/br> 章謙溢輕輕轉(zhuǎn)動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微微搖頭,一派的云淡風(fēng)清,只見男人忽然起身,從屏風(fēng)后頭推出個木輪椅,歪頭瞧著吳老爺,笑道: “此事與沈夫人沒有任何關(guān)系,是這位老人家再三求了本公子,一定要請您來此地一聚?!?/br> “他?” 吳老爺見章謙溢似乎并無惡意,登時放松了警惕。也是,章大公子這兩年的名頭可是大得很,人都道他胸襟廣,素豪氣,為人不拘小節(jié),又極會做生意,是個奇男子,想來這樣的人,不會為難一個兩袖空空的老人家吧。 吳老爺?shù)爻蛄搜壅轮t溢,垂眸,看向輪椅上的那個神秘人。這人瞧著得有七十多歲了,頭發(fā)稀疏花白,臉上起了大塊的老年斑,眼睛渾濁,牙齒希零,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了,手哆哆嗦嗦地指著他,十分的憤恨激動。 “這位老人家是誰?”吳老爺皺眉,瞇著眼睛仔細打量,瞧著是有點面熟。 “您真是貴人多忘事。”章謙溢鄙夷一笑,從袖中掏出塊帕子,蹲下身子,貼心地幫老人擦去嘴邊的涎水,輕輕拍了拍老人的腿,示意老人莫要太激動。 “老夫眼拙,確實認不出來?!眳抢蠣斖白吡藥撞?,仔細端量,忽然,他發(fā)現(xiàn)這古稀老人好似有些眼熟,竟,竟像是遠山原配妻子,鳳鳳的爹! 吳老爺?shù)刮丝诶錃猓持钢钢先耍胩於紱]說出一個字,他睜大了眼,終于顫抖著說話:“親家,你,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哼!” 鳳鳳爹重重地冷哼了聲,枯似干柴的雙手顫巍巍地舉起,捂住臉,嗚嗚咽咽地哭了會兒,隨后,手憤恨地拍打著大腿,咬牙道:“我,我怎會變成這樣,吳老爺,你難道不清楚么?” 吳老爺做了虧心事,壓根不敢看鳳鳳爹。他記得當時鳳鳳死后,親家受不下這口氣,寫了狀子到處告狀,卻被他上下使了銀子,壓了下來。獄吏將親家打了一頓,收了監(jiān),后來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這些年,他還以為親家早都死在監(jiān)牢了,誰承想今日還能見到。 “老友啊,你看看我,才四十出頭的人,而今卻像七十!這都拜你父子所賜,狠,真狠!” 鳳鳳爹冷笑著,輕拍了拍章謙溢的手背,示意公子推他往前,待行至吳老爺跟前兩步遠時才停下。只見鳳鳳爹死盯著吳老爺,忽然哈哈大笑,抹著濁淚,鄙夷道:“人都說十年河?xùn)|,十年河西,這怎么才三年就河了西呢?我女兒咽不下這口氣,屈死在你吳家大門口,她為了一條沒良心的小畜生送命,實在糊涂!” 說到這兒,鳳鳳爹忽然嚎啕大哭,哭什么,哭那個早都沒了三年的心肝寶貝。 “親家啊,我對不起你!” 吳老爺撲通一聲下跪,以頭砸地,連連給鳳鳳爹磕頭,亦哭著,懺悔自己的罪過:“報應(yīng)!報應(yīng)!如今我就算千金散盡,給神佛菩薩磕遍頭,再也救不回兒子的命,報應(yīng)?。 ?/br> “哼!” 只見鳳鳳爹冷哼了聲,從懷中取出團已經(jīng)發(fā)黃發(fā)皺了的白綾,一把扔到吳老爺臉上,干枯的手用力抓著木輪椅的把手,木刺扎入他的指縫中,他都毫無察覺,只見老人咧唇,解氣似得一笑,恨道: “沒錯,就是報應(yīng)。這白綾,是我家丫頭自盡了的那條,老子一直貼身藏了三年,祈求神佛,讓我有朝一日見到你,扔到你臉上。告訴你,老子活到今天,就是為了看你們父子如何受現(xiàn)世報的,好,好……” 說到這兒,鳳鳳爹忽然瞪大了眼,喉嚨不知咕噥著什么,終于油盡燈枯,安心閉眼,喜極而去。 “好啊?!?/br> 吳老爺凄然一笑,踉蹌起身。他瞧著輪椅上的老友尸體,長嘆了口氣,拖著那條枯黃白綾,轉(zhuǎn)身離去,幽幽說了句: “章大公子,老夫還債去了,求你幫老夫帶句話給沈夫人,千萬保遠山一命?!?/br> 第83章 倒春寒 這幾日倒春寒, 天冷得要命。 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慢悠悠地行在長街上,趕車的是老梁,他是天下數(shù)一數(shù)二的劍客, 還是傷了唐令卻還活著的幸運家伙。有人說, 老梁的劍術(shù)一般,只不過鼻子靈, 總能聞到危險和殺氣;也有人說,老梁練的是殺人之術(shù), 十步一人, 絕不留情。 這種人活得太孤太傲, 可如今他心甘情愿充當車夫,那馬車里坐著的人,定不簡單。 車里只坐著沈晚冬一人, 她的肚子實在太大,只能半躺半靠在軟墊上,一手護住大肚,另一手揉著發(fā)疼的太陽xue。 這是她第三次去唐府了, 前兩次都被侍衛(wèi)擋在門外,這回怕是……哎,再試試吧。 三天前, 她脫了衣裳準備歇午覺,剛躺上床,誰知明海竟光著身子摸了上來,跟她癡纏了好一會兒, 才從后頭環(huán)抱住她們娘仨睡覺。 這壞東西喝了點酒,沒多久就睡著了,鼾聲如雷。 她嫌煩,把這人推到一邊,穿了衣裳下床,準備叫玉梁去外頭買點金絲黨梅解解饞。誰知走到外間時,聽見玉梁和張嬤嬤正在諞閑傳。 吳老爺死了,用一條舊白綾懸梁自盡。而今吳家是山窮水盡了,翩紅實在是沒有變賣的東西了,為了讓老頭子下葬的稍微體面些,她到處去磕頭借錢,受了不少羞辱奚落。 沒辦法了,翩紅只有來沈府,誰料又吃了閉門羹…… 其實這幾日死的人太多,吳老爺只是滄海一粟罷了。舅老太爺杜明徽前不久被打成黨人,家被抄,族人或關(guān)或殺或賣,老大人這會兒也生死不明,哎,大人一生清白,傲骨嶙峋,堂堂三朝老臣,少帝的老師,怎能受得下這種羞辱。 后來,她讓玉梁拿些銀錢送與翩紅,先把人埋了,以后的事只能聽天由命。晚上的時候,她問了明海,杜老先生也算是咱們的舅舅,難不成真由著唐令將他挫骨揚灰?你到底怎么想的。 還記得明海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表現(xiàn)的多擔(dān)心,說:此番何首輔將定陽民變之事推到唐令頭上,打算撤了司禮監(jiān)批紅之權(quán),誰料老唐反咬一口,說五斗軍民變其實根本就是何首輔暗中cao持的。朝野內(nèi)外登時清議紛然,老唐便以莫須有的罪名,血洗了遍何首輔一黨。放心吧,少帝即將大婚,屆時會大赦天下,我會讓老唐將舅舅放出。只不過舅舅這人實在太傲,我擔(dān)心他會用自盡來喚醒龜縮著的百官與士人。這里邊的事太復(fù)雜,你即將臨盆,還是不要插手了。 不要插手? 杜老先生曾經(jīng)對她有恩,也算她的老師了,焉能置之不理?她私下里叫來老梁,求老梁拉她去唐府求情,誰承想唐令竟拒絕見她。 她知道,上回在酒樓,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