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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步不容易,她可不能輕易死了。 帶路的侍衛(wèi)跑上前去,將令牌給守門將官驗視,又低聲解釋了幾句,守門將官這才啟動機關(guān)。 在鐵門一點點開啟之時,涼潤的夜風(fēng)也隨之吹進(jìn)來,一掃濃郁血腥味,讓人舒服不少。 沈晚冬微笑著走出地牢,誰知一抬頭,卻看見唐令此時正手背后,背對著牢門站在十步之外。 風(fēng)將他的下裳吹地輕擺,火光的碎影搖曳在他的黑發(fā)上,他就那么安靜地站著,一句話都不說,可就是無形中給人壓力。 沈晚冬和玉梁一起走向唐令,到了跟前后,微微欠身,輕聲笑道:“小叔,您怎么來了,不是說還有很多奏疏要看么?” “不放心你。” 唐令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他緩慢地轉(zhuǎn)過身來,神情看似溫柔,可眼里那抹凌厲讓人打心底發(fā)寒。忽然,只見唐令噗嗤一笑,他抬手,輕按上沈晚冬的肩頭,柔情問道:“心里的煩郁可解了?” 沈晚冬頭愈發(fā)低下,心里的懼怕愈發(fā)強烈,小聲道:“解了一大半。” “哦。”唐令哦了聲,佯裝拂女人肩上的塵,他唇角含著笑,又問:“今兒沒見到孩子,你打算以后怎么辦?據(jù)我所知,戚氏可是個瘋女人,而今誰敢打她兒子的主意,她真的會把那人割rou喝血。” 喝血那兩個字,唐令說的仿佛有些重。 沈晚冬莞爾輕笑,可眼淚花已經(jīng)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心里的那種慌亂愈發(fā)強烈,她感覺自己被千百雙眼睛包圍,她厭惡,可不敢說。 “怎么了?”唐令見女人目中含淚,微微皺眉,冷聲道:“你覺得誰欺負(fù)你了?” “沒有。”沈晚冬忙否認(rèn),她皺眉想了想,仰頭看著唐令,頗有些委屈,道:“在侯府時,那位秦氏手下的韓嬤嬤拐彎抹角地問我話,我,” “哦。”唐令又打斷女人的話,笑了笑,他垂眸看著自己纖長的手指,淡淡說道:“秦氏是個聰明絕頂?shù)呐耍捎袝r候人太精明了,反而會誤事,所以我送了她一份禮物。” “什么禮物?”沈晚冬一驚。 “韓嬤嬤的舌頭。”唐令笑了,笑的云淡風(fēng)輕。 寒意從腳底一直延伸到頭頂,然后變作麻木,刺激著人的每寸肌膚。 沈晚冬呼吸忽然變得急促了起來,一眨眼,眼淚珠子竟?jié)L了下來。她忙抬手去擦,誰知不小心將手里的斷指給掉到了地上。 她慌亂地蹲下去撿,可發(fā)現(xiàn)自己一時竟軟的站不起來了。心慌和無孔不入的驚懼讓她抬不起頭,沒骨氣的失聲啜泣。 “這就是章謙溢給你出的主意?”唐令冷眼看著沾著大量血的帕子,沉默了會兒,忽然看向同樣被嚇壞了、跪在地上低著頭的玉梁,冷笑道:“玉梁是吧,章公子讓你去送,那你現(xiàn)在就去吧,早些回來,本督知道小婉離不開你。” 玉梁咽了口唾沫,將那血帕子包的斷指揣進(jìn)懷里,又幫自家姑娘擦了臉上的殘淚,隨后給唐令福了一禮,匆匆退下。 “地上涼,起來吧。” 唐令語氣變?nèi)幔瑥澭鼡破鹕蛲矶粗缤@弓之鳥的女人,輕嘆了口氣,道:“你看你,弄得一身的血氣,趕緊回去洗洗,早些睡。” 說罷這話,唐令眼中流露出些許柔情,笑道:“夜色正好,小叔送你回去。” “嗯。” 沈晚冬順從地點頭,呵,她敢拒絕么? 夜風(fēng)將狼牙月上的黑霧吹散,亦將桃樹上的花吹落,有些落到青石路上,甘愿成為來人鞋底的一抹香;有些飄零到水里,蕩漾到那最潔凈的地方,然后悄悄腐爛。 沈晚冬低著頭,溫順地跟在唐令后面,微笑著,盡管她知道自己的這抹假笑特別難看,可她知道唐令背后長了眼睛,她得笑。 她偷偷看了眼唐令,斑白的兩鬢和俊美的面龐在月光和燈影下,有種滄桑兼堅韌的氣質(zhì)。 他的真情流露,想必只有那夜初次見到她的一瞬吧。后來,對她還是關(guān)心,但是督主唐令式的關(guān)心,而不是小叔令冬。 章謙溢說的沒錯,她一直以來的糾結(jié)和不安,正是經(jīng)歷了太多后的患得患失,只有真正把安身立命的東西握在自己手里,無論是錢還是權(quán),那時候她才算真正跳出風(fēng)塵,不用賣著假笑。 “想什么呢。”唐令忽然停下腳步,淡淡問道。 “啊。”沈晚冬一愣,差點撞在唐令身上。“沒什么。” “我問你個問題。”唐令看著路邊的一棵開的正美的桃樹,微笑著問。 “您,您問。”沈晚冬格外緊張。 “你那么恨章謙溢,可遇著事,為何反而問他呢?他,可是個外人呀。” 外人二字,唐令說的有些重。 “大概因為,我不怕他吧。”沈晚冬仍膽戰(zhàn)心驚,但實話實說。 “哦。”唐令笑了笑,他隨手折了枝桃花,微微皺著眉,不知在想些什么,喃喃自語:“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 念到這兒,唐令忽然不念了,轉(zhuǎn)身將桃花遞給沈晚冬,抬手,用大拇指輕撫著女人額邊的碎發(fā),笑的溫和:“你小時候,可從來沒說過怕我。” * 夜漫長而無邊際。 屋里點著能凝神靜氣的甜香,一絲絲一縷縷飄進(jìn)繡床里,用最溫柔的嗅覺來哄床上美人安睡。 沈晚冬心里煩悶,努力了一個多時辰還是睡不著。輾轉(zhuǎn)反側(cè)間,她仿佛聞見周遭籠罩著股濃郁的血腥氣。 才剛唐令親自送她回來,待她梳洗罷,躺床上后,他坐在床邊,輕拍著她,給她講故事……講他這些年在官場的故事。 他說,你小時候頑皮,晚上老是不肯乖乖睡覺,非要纏著小叔給你講故事,聽完了一個不夠,還得再講一個。 她微笑著閉起眼,盡量讓自己放松下來,等睡著后,唐令就會離開吧。 可越聽越害怕,唐令講那些官場和后宮里的爾虞我詐,大多都是殺人不見血的陰刀子,越斗人就變得越多疑。長此以往,麻木和冷血就是他的武器,他對所有人都無情。 所以,小婉,叔叔這顆心已經(jīng)千瘡百孔了,你不要再傷他了。 唐令講到一半忽然停下了,陰森森地問了句:你睡著了么? 她不敢睜眼,可更不敢撒謊,于是說:有人在跟前盯著我,我睡不著。 唐令聽了這話,沉默了很久,最后走了,走之前說了句:盯著你,是因為小叔不放心你。 一想起唐令,沈晚冬就忍不住心慌意亂。她睡不著,下地倒了杯水,吃下先前太醫(yī)專門給她配的“安眠丸”,可盡管吃了藥,還是睡不著。 最后索性穿上衣裳鞋襪,從梳妝臺上隨便拿了根長發(fā)帶,將黑發(fā)綁住,垂在胸前,就這樣出門去,讓巡夜的侍衛(wèi)把曹馬夫叫起來,出門去。 她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