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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踏在地面上,夾雜著灰塵的轟鳴越來越近。顏遲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來。兵刃的鐵腥從身邊劃過去,黑色隊伍掠過了小木棚。偷偷瞟見他們往后邊走去后,她剛要卸下一口氣就聽見后面傳過來一道冷冷的聲音。 “你,轉過來。” 顏遲心尖兒一凜,她保持著鎮靜,從容地往嘴里塞了幾根面條。 “說你呢,轉過來!”后面那人似乎動了怒氣。 顏遲將嘴里的面吞下去,轉過身。 一條胳膊抱著,橫過胸膛,一只執著長刀,站在黑色隊伍前面的那人上下打量著她,接著那人抽出一張畫紙,打開,看看畫紙又看看她。 顏遲感覺到對面的人的視線像毒蛇一樣在她身上逡巡。她緊張地咬著唇,心跳加速,快得像是要蹦出胸口,整個人呈一種緊繃的狀態。 “走!”終于,領頭那人一聲令下,黑色隊伍齊齊轉身,從她面前走開了。 “呼……”顏遲轉回來,執著筷子的手有些發抖。她摸了一把自己額頭上冒出的冷汗,指尖染上黑黃黑黃的顏色。糟糕,掉色了!她趕緊在額頭上系上一塊布。 “還沒抓住?唉,也不知道那聚山寺的和尚怎么得罪王爺了。” “據說王爺懸賞黃金千兩來捉拿他呢!” “嘖……” 顏遲面無表情,機械地咀嚼著面條。 “哎,別扯這些了……說起來明日便是嵩雎書院的入學測試了吧?唉,我啥也不求,就求祖墳能冒點兒青煙,讓我那不成器的大兒子沾些光,能考進去。” “老兄,你大兒子要是考上了,那可是不得了的事!” 嵩雎書院。 顏遲嚼著這幾個字,凝思良久。 清雨纏綿,淅淅瀝瀝。 門童背倚著柱子,打了個呵欠,咋見一云衫小公子手執一把素色油紙傘立在面前,他伸長脖子,問道:“公子” 小公子上前幾步,收了傘,一張略顯粗黑,眉宇卻十分秀氣的臉出現在眼前。小公子向他作了個揖,“我是前些日子剛通過入學測試的學生,今日前來報道。” 門童道:“敢問公子姓名” 小公子沉默了一會兒,“顏遲。” 門童點點頭,“公子且稍等。”說完便急急走向里院。 顏遲目送著門童走遠,然后仰首,看著門匾上蒼勁有力的四個大字:嵩雎書院。 蘄陽第一書院。 自古以來,大多書院都坐落于幽山靜林之處,這嵩雎書院卻與其它書院大不同。它是少有的坐落于京都鬧市之中的書院。 這與它的起辦人不無關系。 此書院乃兩百多年前兩位舜玉侯爺親聯所辦。 因兩位侯爺深感現下書院毫無講學之風,且門第觀念深厚,嚴重阻礙學術發展,遂聯合在皇城創辦了嵩雎書院。 書院以“學術為大”,秉承“大公無類”宗旨,即不設門檻無戶籍限制。但凡有志于學業的,不分貧富,不論地域,均得入院肄業。而且不僅不收學業費用,還給予每一位進入學院的學子一定的生活補貼。 因著這樣的辦學理念,幾百年來,書院育出了眾多文學大士,名儒大師。 是以書院聲望日益增生,至如今已儼然成為蘄陽第一書院。但入學標準也越來越嚴格。 書院每年只招收“正課生”二十余人,能通過入學測試的大多是優秀至極的學子。書院每年會在新生入學后再額外招五名附課生,也算是再給之前沒有考入書院的學子一次機會。 而顏遲就是這新招的五名附課生的其中中一名。 她垂眸,恰見門童迎著笑走過來。 “公子請進。” 顏遲跟著他抬步進去。 一進門,碩大高聳的圣師雕像遮住眼簾,青石臺階上落了一層枯黃樹葉,鞋子踩在上面,颯颯作響。 越往里走,愈發幽靜,小道兩旁的石山重重疊疊,偶爾出現幾聲清脆的鳥鳴。石橋下的水池鋪滿了綠荷,高處湍入的流水汩汩流淌著。 拐過幾座曲齒朵樓,門童領著她來到一座小閣樓面前。 “山長。” 門童扣了扣圓環。 “入。”里面有人應聲。 門被打開,濃郁卻不刺鼻的油墨味兒混合著一種不知名的氣味直撲而來。 門童擺手,“公子請進。” 顏遲微微折身,直往里去。 裊裊白霧散開,凝香沉浮,縈繞在翠葉熏爐周圍。她繞過屏風,向青玉木案之后的白發老人作長揖。 “學生顏遲,拜見山長。” 白發老人不作聲響,手執一支筆,垂頭在白紙上謄寫著什么東西。 顏遲收了禮,安靜地低眸佇立在那里。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她仍巋然不動地立著。 “坐。”白發老人終于開口,他擱下手中的筆,朝她旁邊一指。 “學生不敢。” 白發老人摸著胡須,問:“可知書院三訓” “書院三訓,乃博學之,審問之,篤行之。” 白發老人又道:“何為博學之,審問之,篤行之?” 顏遲道:“博學之,是為不可拘泥于經傳,須博學于文,兼收并蓄。” “審問之,是為質疑之,不可迷信師長,應守教學相長之道。” “篤行之,是為踐履所學,至達知行合一。” 白發老人點頭,眼光里流溢出些許贊許,“甚好。”他從書架那里取出一枚吊佩,遞與顏修筠,“拿去罷。” 顏遲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吊佩,掌心木佩只刻了干干凈凈的一個“雎”字。 “既入了書院,便不可再遺心于旁物,須得潛心于治學。” “學生謹記教誨。” ————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 顏遲沿樓梯而上,一路上聽到的都是朗朗的讀書聲時,她止步于門外,想著等會兒下課了再進去。現在進去會打擾到夫子教學。 她靠著圍欄,傾斜著上半身,雨滴蘸到紅漆欄桿上,像砸出的一朵朵花。已經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雨了。她看著遠方被帶著潮氣的霧纏繞著的山,伸出手,掌心落入點點冰涼。 突然間,她感覺有一道仿如實質的視線從斜后方射了過來,帶著些許探究的意味。她赫然收手,順著那視線尋過去。 斜后方的窗戶那里飛快地掩過一道黑影。“啪嗒!”窗戶被關上了。 顏遲蹙起眉,恰時又聽見門被打開了。 “新來的學子?” 她側身,發現有一人站在門口。她忖度了一下,回道:“是,夫子。” “進去吧。” 進去之后,夫子讓她隨便找個位置坐去。她虛著眼睛,先是掃了一下后面窗戶那里坐著的人,看到是誰后,眸光閃爍了下,隨即徑直走了下去。 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