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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鏡微微一笑:“那殿下就好好想想吧。” ———— 正是隆冬時候,太極宮下了好大的雪,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呼嘯的北風卻還是不知疲倦的卷著雪花肆虐,為了不影響行走,宮人站在寒風里的清著路,裸露在外的肌膚被凍得冰涼發紅,渾身哆嗦著,可卻越哆嗦越冷。 而甘露殿里卻是不見一絲寒氣,案上的香爐升起縷縷青煙,暖融融的醉人,好似春日一般。 魏熙探手輕觸那絲絲縷縷的煙霧,微微歪頭,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她一手托腮看著那煙霧,漸漸的陷入混沌,青煙好似成了精,化了形,慢慢的變作了一個白衣男子,男子捏了捏她的鼻尖,帶著寵溺,輕輕一下,竟讓她有股二十余年都不曾在體會過的安穩。 “六哥……” 魏熙呢喃一聲,沉沉趴在桌上,面上,是一抹不含雜質的笑。 等魏熙醒了后,發現自己躺在了榻上,她一抬頭,卻見溫紹延坐在窗下看書,雪光透過窗戶照在他面上,有些模糊,卻是文淡恬靜,讓人看不出一絲老意。 好似世間的一切,只要沾染到他,都會化作一片靜止的云。 魏熙側過身子,靜靜看著他,溫紹延似有察覺,放下書,對魏熙微微一笑:“陛下醒了?” 魏熙低低嗯了一聲。 他起身坐到塌邊,替魏熙理了理頭發:“要起來用些點心嗎?” 魏熙抬頭枕在他的腿上:“不想起。” 溫紹延輕拍魏熙的脊背:“那便不起吧。” 說罷,二人便靜了下來,魏熙抬眼看著那香爐,面上忽的帶起一抹笑:“這算是因果循環?” 溫紹延垂了眼睫:“你何必如此。” 魏熙偏頭看他,有些小姑娘賭氣的樣子:“我樂意,我倒要看看順了他的意后,他能不能如意。” “他到底是陛下看大的孩子,你們之間有情分,何必如此為難他。” “什么孩子,分明就是個狼崽子。”魏熙憤憤扯了扯溫紹延的衣襟:“左右都是他的,他不愿順風順水的等著,我便順水推舟,為難也是他自己選的。” 溫紹延任由魏熙扯著他的衣服:“何必呢,陛下不是早就打算要傳位給他了嗎。” 魏熙垂眸不答,過了片刻,忽的笑道:“往后就只有我們兩人了,你安排好了嗎?” 溫紹延眼里暖融融的:“安排好了,定會讓陛下如意。” ———— 凜冬將過,魏熙卻病了起來,整日里昏昏沉沉的,有時聽政的時候都能睡過去,眾臣看在眼里,心中皆知道,陛下怕是要不好了。 這一日太陽晴的正好,程鏡從魏禎處出來,瞇眼看著太陽,面上帶了一抹笑。 “大人,陛下宣召。” 程鏡面上笑意微凝,猶豫一瞬,側首對婢女道:“去和殿下說一聲。” 說罷,便領著人往甘露殿去。 甘露殿里,魏熙看著在窗縫中投射進來的一縷細細金芒,她探手,想要將這縷金芒掬在手中,卻落了個空。 她側首看向程鏡:“阿寶,你能捉住嗎?” 程鏡神色如常的走過去,俯身行禮,禮畢,道:“陛下都不能,臣又怎么能?” “不能?”魏熙低低一笑:“我還以為你會想法子將它握如掌中呢。” 程鏡笑道:“阿寶又不是三歲孩童,怎么會為這不切實際的事費心力。” 魏熙看向她,語氣不溫不燥:“攛掇阿禎害我就很切實際?” 程鏡跪地:“臣不敢。” 魏熙看著她:“就我們兩個,你再狡辯就沒意思了。” 魏熙說著,撫了撫阿寶梳成男子一般的發髻:“若是我沒記錯,我待你應當不薄吧。” 程鏡抬頭看向魏熙:“陛下待你的那只貓也不薄可如今陛下還記得它叫什么名字嗎,說白了,陛下養我不過是解悶罷了,我若是不會搖尾乞憐,陛下會待我不薄嗎?” 程鏡說著,眼中有些怨意:“若真是不薄,陛下為什么將靈武的罪名推給我,又為什么遲遲不讓我官復原職?” 魏熙垂眸看著她:“靈武是你自己要去的,既然想一步登天,便該有承受后果的勇氣。” 程鏡有些委屈:“我有承受后果的勇氣,可陛下不該不管我,試問朝中年輕一輩的官員,有誰比得上我。” 魏熙淡聲道:“毒害皇帝,論膽量,確實沒人比得上你。” 程鏡唇角一勾:“下毒的是誰陛下應當清楚,怎么,又想讓我頂罪?” “這罪該是誰的就是誰的。”魏熙說罷,抬起程鏡的下巴:“我只是疑惑,你們為什么有那么大的膽子。” “我們的膽子不是陛下給的嗎?”程鏡渾然無畏的直視魏熙的眼睛:“這一切不是陛下默許的嗎?” 魏熙捏住程鏡的下巴往上提了提:“該說不愧是我養大的嗎?可我如何想就連阿禎都沒看出來。” 程鏡用手撐住床沿:“殿下和陛下之間的恩怨算不清,他自然不會也不愿看出來。” 程鏡對魏熙微微一笑:“而我之所以能看出來,是因為,我和陛下是一樣的人呀。” “阿寶,你知道朕最看不上你什么嗎?”魏熙說著,撒開程鏡的下巴:“就是你這莫名其妙的自信。” 程鏡摸了摸下巴:“怕是改不了了。” 魏熙看著她,有些感嘆:“你這樣定是得不了善終。” 程鏡微微一笑:“陛下如今留我一命,我定會給自己掙個善終。” “你倒是敢想。” 程鏡溫聲道:“是陛下心疼小輩,畢竟局勢對太子不利,他登了位,還是要有得力的人保駕護航的。” 魏熙看著她,片刻后擺了擺手:“下去吧。” 程鏡俯身叩首:“阿寶告退。” 說罷,程鏡起身往外退,看著那個給她庇佑和壓迫,如今卻只余一派淡漠寧靜的女子離她越來越遠,到了門口時轉身,卻見魏禎站在門外,她微微一笑:“殿下來了。” 魏禎神色復雜:“看來不用我來搭救。” “怎么不用,殿下可是我的依仗。”程鏡說罷,躬身一禮:“殿下進去吧。” 魏禎看著躺在床上的魏熙,神色復雜:“姑母都知道了?” 魏熙看向香爐:“這也算是因果循環了。” 魏禎聞言,薄唇抿起:“你當初都能害死我阿耶,為何還這般容忍我?” 魏熙看著魏禎的臉,道:“因為你不是他,你是他的兒子。” “姑母這是在懺悔?” 魏熙低低一笑:“懺悔?我沒做錯過什么,為什么要懺悔?” 魏熙說著,對魏禎招了招手,魏禎猶豫一瞬,終是過去了,魏熙握住魏禎的手,輕輕拍了拍:“你現在正是愛較真的年紀,等你大了就懂了。” 魏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