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后要經(jīng)過一年上半身才能變成人，十五年后才會有人腿。

    現(xiàn)在這個氣囊是藍(lán)色的，還需要經(jīng)過一段時間才能變成紫色。它變成紫色后要多久小魚才能自己從氣囊里游出來卻不得而知。而且，沒有了“藍(lán)魅”，這條小魚要怎么樣才能順利地游出氣囊，再順利地長大成人呢？成人后又會不會像藍(lán)小雨一樣因?yàn)闆]有“藍(lán)魅”的靈力而早逝？

    想到這里，慕子炎不禁眼眶一熱，眼淚便順著他的眼角流了出來，模糊了他的潛水鏡。他想起藍(lán)小雨失蹤的那晚，他在“逃花園”的海灘上做的夢。夢里他是一只魚，一條最后哭了的魚。他對著深愛的大海說：你不會知道我有淚，因?yàn)槲以谒小４蠛s回答：我知道你有淚，因?yàn)槟阍谖业男睦铩?/br>
    三

    方松陽坐立不安地在游艇的甲板上走來走去。慕子炎已經(jīng)潛入海里近三個小時了，現(xiàn)在都還沒有回來。他也不記得他問了彭建國多少次: “慕子炎以前潛水都這么久嗎？”

    彭建國每次都這么回答：“沒有，最久的一次是上次，不到一個小時。”

    方松陽很后悔沒有在慕子炎身上裝個定位器。看樣子這小子十有八九兇多吉少，而且很可能連尸體都找不到。他要彭建國下海看看，可彭建國卻怎么都不肯。他說慕子炎交待了，這附近有很多鯊魚，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不準(zhǔn)他下海。

    方松陽不停地看看手表，又不停地朝著海面四處張望，心想再過半個小時慕子炎還沒有回來就只能報警了。是誰說最寬廣的不是大海，是人心？現(xiàn)在，方松陽的眼里只有大海，大海寬廣無邊、深不見底，直弄得方松陽心神不寧、坐立不安。

    正在方松陽著急上火的時候，遠(yuǎn)處海面上一條水柱沖天而起，很快第二條、第三條……這些水柱越來越近，直沖著游艇這邊而來。

    彭建國緊繃的臉上顯出一絲笑容，說道：“看來是慕先生回來了。最近他潛水回來基本上都會出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我猜他馴服了一條鯨魚。”

    果不其然，方松陽很快就看到了水柱沖起的海面上一條巨大的鯨魚越游越近，越游越近……然后，他看到了一只海豚，海豚就跟在鯨魚的后面迅速地朝這邊游過來。海豚的背上坐著一個人，那個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那是慕子炎。方松陽的臉上終于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彭建國興奮地朝著慕子炎不斷招手，顯然對慕子炎這種馴服鯨魚和海豚的能力佩服得五體投地。“太神奇了！我得拍個照留念，讓別人看看我老板有多牛！”彭建國拿出手機(jī)咔咔地拍了幾下，“唉！他們游得太快了，我這手機(jī)又太差了點(diǎn)，拍的啥玩意兒？一點(diǎn)兒都看不清楚。”

    方松陽聽了彭建國的話，忍不住就呵呵笑起來。

    但是很快，彭建國和方松陽就都笑不出來了。鯨魚在接近游艇的地方鉆進(jìn)了海里，而海豚則緊靠游艇停了下來。坐在海豚身上的慕子炎并不像想象中的意氣風(fēng)發(fā)，他一手抱著個金色盒子，一手拿著件紫色泳衣，神情嚴(yán)肅而悲傷。

    方松陽和彭建國把慕子炎拉上游艇，怔怔地看著他和他手里的盒子。方松陽從盒子鏤空的頂部看到盒子里面裝滿了海水，似乎還泡著一個藍(lán)色的球。

    “老彭，你去跟cao作員說一下，趕快把游艇開回去。”方松陽邊說邊拉著慕子炎往游艇里面走，“子炎，你趕緊去里面把衣服換了。”

    慕子炎精神恍惚地被方松陽拉到了房間里。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和泳衣放在桌上，張開右手給方松陽看。

    方松陽看到慕子炎攤開的手掌上有一個步搖。他認(rèn)識那個步搖，藍(lán)小雨經(jīng)常把它戴在頭上。

    “我找到她了，我終于找到她了。”慕子炎的眼睛紅紅的，努力地朝方松陽擠出一個笑容。那笑，在方松陽看來，比哭還難看。

    然后，方松陽和慕子炎的表情突然同時僵住了，他們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慕子炎手里的步搖的，它此刻正在慢慢融化。那羊脂白玉、珊瑚珠子、紅瑪瑙和紅寶石統(tǒng)統(tǒng)融化了，漸漸化成了一灘比血還紅的水沿著慕子炎的手掌往下流，一滴一滴慢慢地落在桌上的金色盒子上，然后再從盒子頂部鏤空的縫隙流進(jìn)了盒子里。

    慕子炎像是武俠里被點(diǎn)了xue道的人一樣，睜著驚恐的大眼睛，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的手。他的手在不停地顫抖，那紅得發(fā)艷的水隨著手的顫抖越滴越快，不久便全部滴干了。慕子炎的手卻還舉在那里，沒有停止顫抖。

    方松陽首先反應(yīng)過來，他推了一下慕子炎，說道：“海里不知道有多少未知的化學(xué)成分、微生物、細(xì)菌什么的，也許它們把步搖給腐蝕了。”

    慕子炎似乎現(xiàn)在才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手捂住臉，嚎啕大哭起來。那哭聲撕心裂肺、天地同悲、淋漓痛快，方松陽只覺得整個游艇內(nèi)都回蕩著慕子炎的哭聲。

    彭建國和游艇cao作員都走了進(jìn)來，不知所措地看著慕子炎。方松陽向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兩人離開。他自己則走到游艇的窗戶邊，默默地看著窗外。他想把空間留給慕子炎，讓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方松陽突然開始羨慕起慕子炎來。慕子炎，也只有慕子炎敢這樣不管時候不分場合地宣泄自己的悲慟。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在這傷心欲絕的時刻，方松陽完全理解慕子炎的心情，只是他自己從來沒有勇氣這么放肆地哭一場。

    窗外的海面上，一條鯨魚和一只海豚在靠近游艇不遠(yuǎn)的地方游來游去，它們似乎也被慕子炎的哭聲給驚動了。方松陽想起慕子炎曾經(jīng)說過，他在“逃花園”游泳的時候，偶爾會看到一只海豚。慕子炎說的也許是真的，他應(yīng)該對海洋生物有某種無法解釋的親和力吧？不然怎么解釋眼前的鯨魚和海豚呢？怎么理解慕子炎單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了藍(lán)小雨的“步搖”呢。

    不知哭了多久，慕子炎總算平靜下來了。他怒睜著紅脹的眼睛，哽咽著開始數(shù)落起虞士虎來：“好你個于是乎！你的腦袋是什么做的啊？枉費(fèi)小雨那么多年盡心地照顧你。我不過是要你給步搖做個紀(jì)念冊，你非得寫什么‘佳人和步搖靈氣相通，生死相隨’。這下好了，步搖隨你姐而去了。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結(jié)局？”慕子炎說著說著，不禁眼淚又出來了。

    方松陽坐到慕子炎的旁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地坐在一旁陪著他。

    良久，方松陽嘆了口氣，眼睛隨意地看了一眼桌上那個金色盒子，接著他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將臉湊近盒子，說道：“奇怪，這盒子里的球不是藍(lán)色的嗎？怎么突然變成了紫色？”

    紫色？慕子炎立即停止了流淚，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地將盒子鏤空的蓋子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