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還有過去一年我給總部匯報的PPT（幻燈片）和報表，你出發前得準備一份類似的PPT。”

    “好的，Nathan。”

    Nathan又交待了慕子炎一些注意事項，慕子炎這才跟他告別回去辦公室。他一路上想的都是Nathan這個人。不知道為什么，Nathan留給他的印象是一個能干健碩的剛過半百的中年男人準備培養自己的接班人。

    四

    楊蓓的房子終于裝修完了,楊蓓表示非常滿意。

    方松陽也拿到了他有生以來第一筆“巨款”收入——一萬八千三百元。這相當于他在現在的工作崗位近半年的收入，比他研究生畢業前所有收入的總和還要多，是他老家全家人好幾年的收入總和。

    方松陽想著周末得匯一萬五千塊錢回家。父親的風濕性關節炎更嚴重了，得再去省城醫院看看，還不能太勞累；哥哥的女兒馬上要上小學了，要準備學費；弟弟也談了個女朋友，女方要求要建新房子才能結婚。作為家里唯一一個學業有成工作有譜的人，方松陽覺得他對照顧家人有著義無反顧的責任。

    電話響了，方松陽一看，是楊蓓。“蓓姐，您好！”

    “小方啊，我老公前兩天回家了一趟，看到這裝修非常滿意。你知道，他大學學的是土木工程，對房屋和裝修質量多少有點感覺，連他都沒什么好挑剔的，我就更加開心了。真的謝謝你。”

    “這是我應該的，蓓姐您客氣了。”聽到這么滿意的客戶回饋，方松陽不由得感到自豪。

    “小芳，我們鄰居也想找你幫忙裝修，要么你晚上下班了來這跟他們談談？”

    方松陽喜不自禁，深吸了一口氣力圖平靜地說：“蓓姐，這真是太感謝您了。我下班后馬上過去。”

    “小方，他們的房子相對較小，兩房，說是買給他們的父母住的。你跟他們談的時候最好要求見見他們父母，看看老人家喜歡什么樣的裝修。”

    “好的，謝謝蓓姐這么為我著想。改天我請您吃飯。”

    五

    楊蓓的鄰居看上去像公司的高層領導，說話直爽豪氣。他說房子是裝修給他父母住的，他不在乎裝修花多少錢，但一定要舒適、實用、安全、環保。這是一次很愉快的見面，雙方很快就敲定由方松陽來負責裝修設計和施工。

    方松陽也見到了客戶的父母，那是一對看上去很有文化修養、談吐文雅的老年夫婦，男的氣宇軒昂，女的氣質優雅。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那對老年夫婦，方松陽腦海里就不自覺地閃過另外兩個人，也是一對父母，肖小璐的父母。他們的長相很像，甚至于兩個母親的言談舉止都很像。區別不過是肖小璐的父母更加年輕，肖小璐的父親說話一點也不文雅。

    方松陽走在回家的路上，雖然剛剛經歷了一場愉快的談話，表情卻很凝重。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和肖小璐的父母的種種不愉快的經歷。

    第一次和肖小璐的父母見面是1996年暑假過后的廣州H理工大學。方松陽當時在上大四，剛從他打臨工的打字社出來朝校門口走去。一輛車不緊不慢地從他后面駛過來，和他幾乎擦身而過，嚇得他趕緊停下了匆匆的腳步。

    那輛車在他的前面緩緩地停了下來，他非常清楚地看到車的尾部：黑色寶馬，車牌5888。

    吾發發發？這車主是有多想發財啊？方松陽正想著，車門開了，下來一對中年男女，男的西裝筆挺氣宇軒昂，女的衣著靚麗氣質優雅。

    男的非常禮貌地說：“這位同學，不好意思，嚇著你了吧？”

    “沒什么。”他心里嘀咕著這兩人看上去不像車牌彰顯的那么低俗啊。

    “真對不起，剛剛路上人多，我有點走神。”男人依然非常禮貌。

    “叔叔，沒事，我沒有受傷。”他微微一笑。

    “請問你是不是認識肖小璐？”女人的微笑溫柔了夜色一片，“我好像在小璐的照片里看到過你。”

    “是的，我和她同班。”他突然發現肖小璐長得似乎跟這個女的非常像。

    “你姓方？叫方松陽？”女人繼續問。

    “是的。肖小璐告訴您的？”他有點疑惑，“您找肖小璐？”

    “不。”女人語氣柔和，一看就是有素養的人。“方同學，我們能找你聊聊嗎？”

    “我？”他不可置信。

    “哦，我是肖小璐的mama。”女的忙介紹自己，“這位是她爸爸。我們只是想找你隨便聊聊，了解一下我們家小璐在學校的情況。最多耽誤你半個小時，希望你不介意。”

    她說得非常客氣，似乎沒有理由拒絕。

    “好吧。”他說道。

    “我們找個咖啡廳坐坐？”肖小璐的爸爸問道。

    “叔叔，我們去學校里面吧？學校cao場旁邊有些石椅。”咖啡館那種高級地方他還真沒去過，可廣州這地方似乎每天都有意外和不幸發生，犯不著跟著兩個陌生人去一種沒去過的場所。

    “方同學，你別介意。”肖小璐mama的微笑始終掛在臉上，“我們其實不想讓小璐看到我們跟你聊天。小璐這孩子，我們慣壞她啦。”

    “阿姨，肖小璐在學校表現很好，各科成績都不錯，您沒有慣壞她。”他覺得他們也許對肖小璐有誤會，“她這會兒應該在圖書館自習，不會看到我們。”

    “看來你還真了解我們家小璐啊。”肖小璐爸爸哈哈一笑，“好吧，你們先進去，我找個地方停一下車就過來。”肖小璐的爸爸說完便鉆進車里，把車開走了。

    他領著肖小璐的mama往學校cao場慢慢走。

    “方同學是哪里人啊？”肖小璐mama親切地問道。她身穿紫色緞面長裙，配著同色系的手挽袋和高跟鞋，步態優雅，全身透著一種高貴的氣質。

    “四川。”他低頭瞄了一眼自己腳上泛黃的帆布鞋和腿上洗得褪色起了小毛球的褲子，只覺得自己在這個溫柔高貴優雅的女人面前就連土鱉都稱不上。

    “哦，四川哪里？”肖小璐mama繼續問道。

    “巴中平昌。”似乎有什么東西如鯁在喉，他覺得吐字艱難。

    “那里很遠吧？你多久回家一次？”肖小璐的mama語氣無比親切。

    為了節省路費，他只在每年寒假的時候才會回家過春節，暑假他都在打字社打工賺生活費。但是，他為什么要跟陌生人說這些呢。他說道：“還好，不是很遠，我們班有同學是從黑龍江來的。”

    “你一定很想你爸媽吧？”肖小璐的mama繼續問道。

    “是。”他其實不懂得怎么去想念一個人。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他能想到的就是勤工儉學以減輕家里的負擔，好好學習不讓家里人擔心。

    “你有兄弟姐妹嗎？”肖小璐的mama繼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