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你不必這樣叫我！要是無事，就請回罷，我要睡覺了。”

    她在趕他走，這么多天沒有見，他以為她的心會軟下來，可還是這樣讓人心寒，他以為時間能磨平她的心，可如今看來，能夠磨平的大概只有他自己。

    他抓住她的手腕往床榻上帶，怒意沉沉，“難道不是皇后忘了么，你是朕親封的皇后，朕為什么不能留在這里，皇后攆朕作什么？難不成是藏了人么！普天之下都是朕的地方，沒有朕的命令，誰也走不出這里一步！”

    衛(wèi)辭嚇得沒了魂，掙扎著不肯挪步子，哭喊道：“你做什么？你放開我！”

    他嗤笑，“朕說過會讓你走的，你為什么不相信？非要在眼皮子底下這樣逃走么？你當(dāng)朕是眼瞎么，今日你只要敢往前一步，朕一定將貞順門下的人射成刺猬，朕說到做到。”

    她徹底傻了眼，怔忪地忘了掙扎，帶著幽怨的眼神，她沒有能力，更沒有辦法，二得進(jìn)不來，她出不去，她真的是半點(diǎn)法子也無！

    燕惟如偏過頭，甕聲道：“別用那樣的眼神看朕，朕不是你心里認(rèn)定的正人君子，可朕說過的話也從來會作數(shù)。”

    她甩開他的手，尖聲道：“你何時說話作過數(shù)了？三番四次的騙我，將我困在宮里……”

    “只要半個月，半個月時間一到，朕會放你走。”

    她訝異，“我不相信你。”

    “朕可以給你圣旨。”

    她心里盤算著他的話，她不知道這一次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比起讓二得冒險闖進(jìn)宮來，她寧愿一切能風(fēng)平浪靜的解決。

    “好。”

    他苦笑，她對她的信任原來是基于圣旨的，他不相信他的話，不相信他這個人，連曾經(jīng)僅有的一點(diǎn)愧疚都沒了……

    還有半個月，也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他給她半個月，亦是給自己半個月，若一切真的是天注定，那么他認(rèn)命。

    第60章 全也負(fù)卿

    二月下起了漂泊大雨，衛(wèi)辭趴在坤寧宮的木欞窗上，看屋檐外頭雨水瀉出去老遠(yuǎn)。住在坤寧宮，也是和燕惟如約定的條例。

    欞窗下是一張案桌，上面有幾張宣紙，她握筆想寫信給二得，可是又不知該說些什么。

    她沒有告訴二得她和燕惟如的約定，那晚他在貞順門下等了一夜，她失約了。

    可一切都在燕惟如的掌控之中，貞順門那兒有人埋伏，她若是現(xiàn)身，只怕兩人都不能活著出去。

    思緒飄出去老遠(yuǎn)，想起在福船上那日，也是秋日里的漂泊大雨，那是他第一次吻她，他以為她不知道，可她根本沒睡著，那樣的小心翼翼，她一直都珍藏著。

    “在寫什么？”

    身后突然傳來聲音，衛(wèi)辭下意識捂住面前的宣紙，寬大的襕袖全都帶到了硯臺里，濕啦啦汲滿了墨汁，燕惟如見狀，忙抬手制止，衛(wèi)辭以為他要抽自己的宣紙，卜冷登站起來，帶翻了案桌上的硯臺，墨汁撒得到處都是，宣紙上本就沒幾個字，這么一潑全都糊了。

    衛(wèi)辭心里著急，回過身就沖道：“哪個不長眼的……”望見燕惟如那張皺巴的臉，她頓時止住了嘴。

    燕惟如甩著襕袖上的墨汁，屋外孫啟壽聽見聲音忙沖進(jìn)來，替他整理著，“哎喲我的天爺，這么整成了這副模樣！”回身朝后喊道：“碧琪，趕緊去一趟乾清宮將皇上的那套暗紫團(tuán)龍圓領(lǐng)袍拿來，這天寒地凍的，傷著身子可如何擔(dān)待得起。”

    碧琪發(fā)愣，見著案桌上一團(tuán)狼藉，啊了一聲道：“哦，奴婢這就去。”

    衛(wèi)辭呆愣愣站在一旁，看著眾人忙來忙去，想上前幫忙又不知該怎么搭手，只得干站在一旁。

    燕惟如低身任下人將外罩都脫下，轉(zhuǎn)身瞥了一眼身旁的人，挑起眉毛若無其事道：“都退下，這里讓皇后來就行。”說著張開了手站在她面前，“皇后替朕換衣裳罷。”

    孫啟壽怔了一下，朝著衛(wèi)辭望了一眼，隨即躬身帶著底下人退出了坤寧宮。

    她心頭依舊惘惘的，她沒替男人穿過衣裳，就連二得也沒有，室內(nèi)沒有其他人，她覺得心里發(fā)緊，兩手垂在寬大的襕袖中，攥住拳頭腳步一動不動。

    燕惟如看出她的猶豫，輕笑道：“皇后很緊張么？朕是皇上，是你名義上的丈夫，替我換件衣裳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說著又張了張手臂，他沒有說其他，只說了名義上的，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也不愿逼她，良久才道，“算了，朕自己來。”

    他說的極為頹廢，衛(wèi)辭心里咯噔，她知道他喜歡發(fā)脾氣，萬一弄僵了又來一出言而無信的戲碼，那她還要不要活了？不就是換個衣裳么，又不會少塊rou，等她出去了，天天給二得穿衣裳。

    她這里還在為陸淵抱不平，腳下卻生了風(fēng)似的疾步上前，扯過他手里的衣袍，想也沒想就道：“我來。”

    燕惟如淡淡抿嘴輕揚(yáng)，望著她在他胸前手忙腳亂，直覺好笑。

    接過衣服衛(wèi)辭就后悔了，天子衣服不似旁人，繁瑣復(fù)雜，她理了半天也不知這衣服怎么穿的，手心里都急出了汗。

    他腿有些撐不住，顫抖一踉蹌，差點(diǎn)跌在地上，衛(wèi)辭驚地一把拽住他，“你怎么了？”

    他笑了笑，“無礙，腿站的累了，有些撐不住。”

    她扶住他，拉他坐在炕沿上，著急道：“站不住就趕緊坐下來，不要勉強(qiáng)自己。”

    他揚(yáng)手理了理，自己穿戴好了衣袍，揚(yáng)了揚(yáng)襕袖，望見她著急的模樣，忽然覺得腿上再疼也不覺得，咧嘴道：“我不累，真的，你不要擔(dān)心。”

    瞧見他這副模樣，衛(wèi)辭有些難堪，指了指他的臉道：“你臉上煞白，還說無礙，痛就是痛，有什么好遮掩的，身子是你自己的，腿也是你自己的，你不說實(shí)話，太醫(yī)怎么替你整治？”

    她話語里有些責(zé)怪的意味，他這腿是因她而傷，她總歸是欠他的。

    回身去找碧琪，打算請?zhí)t(yī)為他瞧瞧，孫啟壽也站在門外，曲腳帽上濕漉漉一片，估摸著是冒雨來的，手里托著藥瓶氣喘道：“娘娘，這藥一到下雨天陛下就不離身，今兒出門忘了，您趕緊拿進(jìn)去讓皇上服下。”

    衛(wèi)辭接過，放在手心里端著，疑惑道：“這是……”

    “陛下有腿疾，天稍微一陰冷就鉆到骨子里疼，這是太醫(yī)配的隨身止疼藥。”

    手里摩挲著光滑的小藥瓶，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如今是皇帝了，從古到今，有哪個皇帝是瘸腿的，他不但要忍受腿疾的疼痛，還要忍受全下人的議論與嘲笑。

    腦子里混混沌沌，回身進(jìn)了里屋，望見他倚在床頭上睡著了，眉頭緊蹙，大約是腿疼到了極點(diǎn)，額頭上有細(xì)密的汗珠，可他為什么不說出來，沒人會嘲笑他，也沒人敢嘲笑他。

    叫了他幾聲也未應(yīng)，她捏著帕子替他額上擦了擦汗，將藥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