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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宵自不會放下身段追上來捉她,然而待她回中州王府后,他自然有得是稀奇狠辣的法子整到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是以,子歸只得夾了尾巴一臉頹色地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拖上了樓。 但見裴沈宵最終停在一間雅間門口叩了叩門,聽得里面傳出一句:“進來吧…’子歸便跟在沈宵身后推門入內。 子歸心情不佳,一直低垂著頭,并未注意里面是何情形,直到聽見一句爽朗笑戶響起:“你出去半日,就是為了尋這么個小孩兒?” 子歸一抬頭,正待辯解自己不是小孩,卻在瞧見來人時,一下頓住,但見雅間首位上坐了一男子,年歲莫辨,眉目疏朗俊秀,一雙眼睛未語先笑,如月牙一般輕輕蕩深.叫人一眼望去便生親近之感,只是那人說出來的話就不是那么叫人“親近”了― “這,莫不就是你爹給你尋的那個小童養媳?” “三爺玩笑了,此乃舍妹?!毕騺砬灏恋呐嵘蛳娏诉@男子,說話間竟帶幾分隨意,要知,裴沈宵平素也就親近王妃一人,對于其生父中州王,雖恭敬卻也帶著幾分疏遠。子歸不免暗自猜測此人來歷身份,然而見他穿著普通,神色間卻貴福了個身,斟酌著恭恭敬敬喚了句:“三老爺!” 那人聞言撲哧一笑,“別!這個‘老’字我可不敢當,被你一叫,我一下平白些添上不少華發?!?/br> 子歸一下窘迫,不知該如何是好,那三爺也似玩笑盡了興,可算放過她,不再揪著她的錯處說。 子歸坐在一旁,看著這二人對了兩盤棋,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之后,裴沈宵總算甘愿領她離去,行至門邊時,忽聽得那三爺身后一句問:“你娘……這些年,可好?” 一句問話雖短,卻似含了萬般猶豫輾轉在心頭,聽得叫人心頭一酸。 裴沈宵停于門邊,回道:“我娘甚好若是三爺能少送些美婢舞姬到家里,就更好了。”本已推門將去,卻終究猶豫一下,頭亦不回,狀似不經意提及,“我娘明日到城東大戲園去看戲,若三爺……”言至一半,卻未盡‘, 走了少幾步,子歸隱約聽見雅間內傳來一句嘆:“罷了,罷了,不得我命……命矣……” 美婢?舞姬?行了老遠,子歸猛地想起,家里確然常有美婢舞姬送入,而那贈美之人…… 子歸頓于路中央,可算反應過來那三爺是何人,瞪大了眼瞧著裴沈宵,手指遙指酒樓處,“他,他就是……” 裴沈宵勾了一雙如絲之眼幽幽將子歸一瞧。子歸立刻噤聲,生生將“皇帝陛下”四字爛在腹中。只是,心中難免遐思一番—— 原來,那些傳言竟是真的! 過去子歸偶有聽下人們嚼舌根,說起王妃的過往之事,據說甚是跌宕離奇,王妃曾有三嫁:一嫁裴王爺,二嫁皇帝陛下,三嫁才復又嫁回中州王、直至今日。有人傳當今皇帝陛下心中之人正是這位中州王妃,故而今時今日仍未封后。更有甚者,不少人還說中州王的這位大世子指不定乃是正統龍脈…… 本來,子歸總覺著王爺王妃恩愛非常,這些流言不過是外人臆想出來的.如今一揣摩.其中卻有幾分真實…… 遠處,酒樓雅閣之內,宋席遠伸指一撣酒杯,唇角微微翹起,戲謔一笑,想起一樁壓箱底的陳年舊事—— 那年宋席遠十八歲,接手宋家生意不過兩三年,正是忙時.恰逢揚州城內最大的戲園“三蒼水苑”初建,請了國中最負盛名的徽州武戲班子做開場之演,宋席遠本無意去看,奈何那戲園老板盛情相邀,故而,便勉為其難前去。 待他姍姍來遲時,那戲已過半,宋席遠不欲驚動戲園老板,遂于戲臺下一隅隨意尋了個空位坐下。 豈料,剛一坐下,手剛隨意往一旁放茶水的小幾上一搭,便被一旁斜刺里伸出的一只小手給牢牢抓在手心。宋席遠未免怔松,偏臉一看,卻是一個面貌清秀的“少年郎”,攥了他的手坐于一旁玫瑰圈椅上,正全神貫注盯著那戲臺,身子微微前傾,神色隨著戲臺上的跌撲翻躍、舞刀耍棍而跌宕起伏。 宋席遠暗自檢討一番,過去只知自己有幾分女人緣,今日始知,原來還有一兩分男子緣…… 戲至高潮迭起處,那“少年”喝得一聲好,一面伸手來紳宋席遠,一面道:“綠鶯,你看!這個跟斗翻得比我們家戲班子和春可要好?” 一轉頭,二人雙目一對,那“少年”眉頭一緊,便跟丟個什么東西似的,手中一拋,利落地將宋席遠的手給丟在一旁。 宋席遠自小到大,從未被這種嫌棄一般的眼神給瞧過,冷不丁被這么一甩,面子上有些過意不去。 此時,那“少年”卻又回過頭,補了句道歉:“這位兄臺,方才多有得罪,我以為身旁坐的是我的隨身小廝,卻不知他跑到何處去了……” 說實話,宋席遠未聽清他說了什么,倒是發現一件蹊蹺事,心中暗暗一笑,原來,根本沒有什么“少年郎”,究根到底,還是“女人緣”! 此時,那“少年郎”已回過身繼續看戲,宋席遠用折扇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見那“少年”疑惑回頭,宋席遠這才笑著用折扇點了點自己的嘴唇上方示意與他看。 原來,這不過是個女扮男裝出來逛戲園的小姐,往自己鼻子下貼了兩撇八子胡便自喻是男人,然而,這貼上去的八字胡終究不比長出來的八字胡牢靠,這不,現下這小姑娘便不知何處掉了一撇胡子,唯剩另外一撇孤零零掛于唇上,遠遠看去,頗有幾分意趣。 那小姐倒也機敏,一下便反應過來,仲手一摸,倒也并不慌張,低頭淡定地看了一圈.終于在一旁小幾的吃茶杯子里尋見了另一撇胡子。 接下來的情形,便叫宋席遠不免目瞪口呆,. 但見那小姐不慌不忙自茶杯中將胡子撈出來,用袖兜里摸出的絹帕細細將胡須隨后,自如地將那撇胡子重又貼到臉上原位,動作流暢,自然無比。 末了,還撣了撣胡須尾,朝宋席遠一拱手,灑然道:“多謝多謝?!鄙跏窃幃悾?/br> 依宋席遠過去一十八年對女子們的了解,若是正常家小姐碰著此番情景——女扮男裝破人當場拆穿,怕不是都要窘得藏到桌子底下去,要么掩面羞愧臉紅奔走,何曾見過這般淡定有趣的? 正待問哪家,那戲已終,一旁急急竄出一個同樣女扮男裝的“小廝”,但見那胡子小姐鳳目微微一挑,似嗔似怒看了那“小廝”一眼,便與他相攜離去。 這胡子小姐乍一看長得并非多出挑,然這臨了一眼嗔視,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