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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見了他手上的紗布,“你的手……可打緊?” 裴衍禎在我上方微微一笑,“妙兒憐惜我?不若……妙兒上來,何如?” 我眉頭一皺,狠狠嗔了他一眼。裴衍禎見我被噎,仰頭開懷一笑,再次俯身時,卻埋首在我頸邊喑啞道:“開始了,妙兒……” 好似一個宣戰的號角,一時之間金戈鐵馬踏山河,狼煙蔽日沙場震……一夜滾滾雷雨,直至東方既白,窗外竹露滴清響…… 不日歸?貞烈鳥? 我如今方才深刻領悟,男女相對,無非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如若這門一關便多半只有一件事……床幃之事…… 那夜之后饒是澹定如我也恨不能刨個坑將自己的臉面埋了,之后幾日,我皆避著裴衍禎,不想他卻如雨后的蘑菇汩汩冒出無處不在。 卯時,他倚在庭廊里看書,朝陽鍍玉面,晨風撫發帶,從書簡之間一抬眉,喚得一聲“妙兒。”左右丫鬟便紅了臉捂嘴竊笑著退散開來; 巳時,他在書房之中手把手教湯圓習字認典,湯圓本來有些畏懼于他,面對他不若面對宋席遠這個大孩子一般收放自如,然,湯圓生來喜文,裴衍禎出口成章、口吐蓮花,古往今來天文地理無所不知,引經據典娓娓道來,生生說得湯圓這小娃娃聽得入了迷,幾日下來對他崇敬親近了許多; 酉時,他在院中毓立,負手觀日落,半湖池水映晚霞,湖底白沙微瀾; 戌時,姨娘必會叫上他與我們一同吃晚飯,裴衍禎一般只溫和默默夾面前的菜,想是手上帶傷不便夾那遠處的菜,然而以他的性格斷不會說出,我看不下去不免時不時替他添些遠處的菜,只是不知為何,如今家里的下人們越來越駑鈍不會識眼色了,明明曉得裴衍禎手上不便,卻偏將他愛吃的豆腐、菜蔬類的放得遠遠的,一日比一日遠,早先裴衍禎面前還能有一兩樣清淡之菜,過了兩日,一樣都沒有了,全是葷菜,倒是我面前的菜蔬越來越多,常常一頓飯下來弄得我跟個布菜的丫頭一般不得消停,幸而湯圓吃飯還算乖,除卻魚,倒不用我cao心。 亥時,小姨娘定會吩咐小廝去裴衍禎房中給他上藥,只是小姨娘恐是一心惦記著牌局,安排下去的小廝不是阿四便是小九,都是家里手腳最粗笨平素大大咧咧的小廝,我勞碌菩薩心放心不下,親自去督促,果然,不是阿四弄翻了藥酒,就是小九一雙糙繭子手不管輕重就往裴衍禎背上送,只得打發了他們,我親自給他上藥,然而既有前車之鑒,我總是上好藥奪命一般便急急撤離…… 這般過了五六日,倒也相安無事,宋席遠不曉得什么緣由,再沒露過面,想是接手了宮中錦緞之事繁忙非常。 這日我正在后院哄湯圓與我一道看打戲,下人來報說宮里派了個公公下來,正在前廳給裴衍禎宣讀皇上圣旨,我心下咯噔一落,將宵兒交與綠鶯便匆匆趕到了前廳,卻是人影散盡,僅余桌上茶杯零星幾盞,一個小丫鬟正拿了托盤在收,我腦中嗡地一響,一把抓住那丫鬟的手,“裴公子呢?可是那公公將他帶走了?” 那丫鬟冷不丁被我一抓,一時瞪大了眼睛,手上一個不穩,托盤掉落地上,茶杯一個兩個碎了一地,瓷器開花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廳里聽得人驚心動魄。 “妙兒,我在這里。” 我猛地回頭,但見裴衍禎扶了門框站在廳門口,對我撫慰一笑,我怔怔然片刻,忽見他面色一變,“當心腳下碎瓷!”還未明白過來時,我已三步做兩步到了他面前,“你去哪兒了?那公公來作甚?” 裴衍禎卻不顧手上帶傷一把將我橫抱而起,幾步走入廳內將我放入玫瑰椅中,“你腳上定扎了碎瓷,快讓我看看。”說著便一撩袍擺蹲了下來,一邊吩咐一旁丫鬟去拿銀針傷藥,一邊握了我的腳踝便要脫我的緞面繡鞋。 我腳踝一扭掙脫他便要起身,“那公公來作甚?” “妙兒莫急。”裴衍禎起身握了我的肩膀重又將我按回圈椅之中,“我方才只是去送那公公到門口,此番來只為皇上聽聞我廚藝尚佳,一時興起,宣我入宮燒頓御膳要試試我的手藝,并無大事,妙兒不要著急。”裴衍禎說得云淡風輕,一面褪了我的鞋將我的腳托在掌心,拿過丫鬟拿來的銀針專心致志挑那腳底碎瓷片。 “入宮?”我咬著唇皺了皺眉,“何時?” “明日出發,不日便歸。”裴衍禎只專注在我腳上,頭都未曾抬,口中語氣聽著似乎并未將入宮之事放在心上。 見他如此從容,我心下稍寬,“當真不日?” “自然。不日便歸。”裴衍禎抬頭望著我,雙目清冽如泉。 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其實這些日子并非是他無處不在……作祟的,只是我自己的心而已……一個人一旦入了你的眼,進了你的心,心中有他,便處處是他…… 我伸手撫上裴衍禎凝神的眉,“衍禎,記住你答應過我的話。”一面解下頸項上所掛的骨雕梅花小鹿與他戴上,“我幼年時曾患重病,幾不保命,幾個把脈大夫都嘆息搖頭,私下里叫我爹給我預備后事,我娘不信,日夜看護我,還給我掛上了這梅花鹿護命避邪,不想之后數日我竟無藥自愈。今日我將這護身符與你,盼得你能逢兇化吉,平安歸來。我在這里,等著你……” “妙兒~”裴衍禎起身將我納入懷中,“我答應你,平安歸來!” …… 第二日,裴衍禎臨上路時再三叮囑我腳上傷口須按時上藥,又與我道裴家二老十分想念宵兒,問我可否將宵兒送到裴家小住幾日,我當下便允了,待他出發后便讓下人們將宵兒送去裴家,裴家二老一時歡欣非常。 過了三、四日,想是我腳傷發了炎,不想夜半竟渾身發熱起了高燒,家中的私人郎中前一陣子因病過去了,一時還未定個新的郎中,小廝便上城中醫館里急急拍門喚了個臨時大夫來,那大夫年紀不大,約摸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醫術倒還好,一劑藥下去,第二日清晨高熱便退散干凈。 我去了燒,一時身上清爽,睡得迷迷澄澄之際,察覺有人摸我腕上脈絡,便忽忽悠悠睜開眼來,但見昨日那小郎中正坐在凳子上與我把脈,綠鶯站在一旁看著,見我醒了,便道:“小姐,你醒了?二夫人不放心,讓郎中再來復診順帶給你開些藥調劑調劑身子骨。” 我點了點頭,一抬眼不小心倒瞧見窗前掛的那銅架子,大鷯哥在上面走來走去,不時歪了腦袋張張嘴,似乎想說話,卻又丁點聲音全無,我這才想起它已安靜了有些時日,似乎安靜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