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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得清晰起來的歌聲。 她始終記得那個晚上。 那時候,剛打定主意從杭城離開,她們的財物就被盜匪搶走了。不,那甚至還不是真的盜匪,就是幾個本地流氓,看她們是兩個小腳的獨身女子,跑也不跑不快,喊也喊不來人,就把她們拖到偏僻角落,輪流□□了她們,搶走了她們苦苦積累的財物,一個銅板都沒有留下。 唯一可慶幸的是,這些流氓還沒把她們拉去賣了。 須知市井之中,除乞兒到處流竄,還有惡少年結(jié)伙敲詐。更不必提草匪、打布賊、水老鴉、白龍掛等等。當(dāng)世的這些賊匪乞丐,可是多數(shù)都兼做拐子的,不但劫財,而且劫人。劫了你的財,還把你順手就賣了。 窯子里,妓院里的女人們,黑市里待售的仆奴們,很大一部分就是這些人拐來的。 羽生想辦法去找一些活計??墒撬齻冊跓熁ㄖ仞B(yǎng)的除了伺候男人,什么都不會。 兩個來路不明,沒有男人陪伴的少年美貌女子,既不會女紅針線,也不會下廚理事,連洗衣服都不怎么熟練,幾乎是一無所會。 而問起來歷,則模糊其詞,路引也沒有,錢也沒有,什么證明身份的東西都沒有。 時下女人能做活計的地方,少的可憐。她們的疑點又這樣多,正經(jīng)的人家壓根不肯要她們,連做丫頭侍女,人家都只恐她們是大戶人家的逃婢罪奴或是煙花之地混過的女人,絕不肯收留。 她們也打過乞討的念頭。 郊野行路,會有野獸、強盜。但在城市里乞討,不比郊野安全多少。 乞丐成群結(jié)隊,往往拜在團頭名下。團頭是丐籍,名義上也是乞丐,但是手下常聚數(shù)十乃至于數(shù)百、數(shù)千乞兒。團頭為他們提供夜里的安生之處,和乞討毫無所得時的一碗薄粥。但乞兒每每乞討所得,必上繳團頭一大份。如有不從,就可能被亂拳打死。 而市井中的乞丐團伙各有地盤,如果外來的單個乞丐不慎誤入,要么加入其中,要么被攆走或被打死在街頭。 官老爺可不管這些乞丐的死活。 很多因為災(zāi)荒或者是失去土地而入城的農(nóng)民,就這樣和本地的好吃懶做的浪蕩子弟一起,壯大了這些團頭的勢力。 乞丐們到了晚上(除了天寒地凍的時候),就隨處歇宿,如果遇到盜賊,就隨同行劫。因姓名不知,面目不識,分贓不多。就是盜賊被抓,乞丐們也能一哄而散,讓人無可奈何。同樣的,這些偷盜所得,也不能少了團頭的份。 長此以往,雖然乞兒大多依舊饑寒交迫,但很多團頭已經(jīng)是家財萬貫了。 不少團頭還收集女乞丐和一些拐來的流□□子,開起窯子。這些乞丐女子梳洗干凈,裸身窩在臨街半開的洞中,搔首弄姿,有子弟經(jīng)過,如果心搖意動,只要幾枚銅錢,就可挑選女子享樂。 嫖資盡歸團頭。這些女乞丐所得到的最大報酬,就是一個窩窩頭。或者幾碗粥。根據(jù)攬客的多少,來決定一天能不能吃飽。 崔四娘聽到這,呸了一聲:“窯子!” 羽生也搖搖頭。哪怕是在青樓楚館的煙花行當(dāng)里,窯子也是最下等最可怕的地方。但是,窯子也是這煙花行當(dāng)里面開的最廣,分布最密集的?;旧夏膫€窮鄉(xiāng)僻壤都能有窯子。 畢竟高級一點的煙花地,還要挑一挑女人的質(zhì)量,要費點錢養(yǎng)養(yǎng)她們。窯子就沒這么多講究了,只要提供一點吃的,保證這些女人不餓死就行了。 進了窯子里的女人,很快就能被作賤的不人不鬼,消耗得比尋常煙花地都快很多。窯子里常備麻布草席,就是為了能及時地把一個又一個發(fā)爛病而死的窯姐抬出去扔了。 她們兩個小腳的少年女子,來路不明,身無分文,又生的美貌,若是去乞討,等于是羊入虎口,十有*是要被賣到窯子去。 若是真進了窯子,那還不如當(dāng)初不要逃。 崔四娘和羽生前幾天才接到了一些漿洗衣物的活,只是那點錢,加上她們典當(dāng)衣物得來的錢,只堪堪住幾晚黑心的黑店!那黑店租給她們的只有一間柴房,一床破棉絮,棉絮里還有跳蚤爬動。 這間柴房還是和一個閑漢同住!她們裹一層爛褥子灰頭土臉地睡一邊,隔著小山似的柴堆,閑漢睡另一邊。 崔四娘氣得要和掌柜理論:“我們兩個女娥,同閑漢住,這像話么!” 掌柜是穿長衫的胖頭陀模樣,兩只綠豆眼亮得彷佛有光一樣。他說:“那閑漢也是給了錢的。給了錢就沒什么住不得?!彼蛑惚P,看也不看崔四娘一眼:“或是請小娘子移步他舍。只是這錢是不退的。” 崔四娘叉腰想罵,聽見不遠有茶客笑了一聲:“誰家有拋頭露面的女人?那寡婦既然敢出來,就別怕人戳脊梁骨。” 另一個茶客說:“張君,你家那女婢沒有路引,怕是來路......” 茶客們并沒有看向這邊,也未必是在談?wù)撍齻冩⒚?。但是她的話通通梗在了喉嚨里?/br> 掌柜此時打完算盤,才有空望她一下,也不知道是笑還是不笑,胖臉上的皮皺了一下:“不過是與人同住罷了。小娘子應(yīng)該早就習(xí)慣了?!?/br> 崔四娘到底年紀(jì)小,懵了一下:“你什么意思?”剛剛走過來的羽生卻立刻蹙眉,賠禮:“家妹年紀(jì)小。掌柜見諒。”然后硬是拉走了崔四娘。 到了背人處,崔四娘怒道:“羽生姊,那掌柜欺人太甚!” 羽生苦笑:“掌柜說的是實話。他閱人無數(shù)。我們什么出身,恐怕早就清楚了?!?/br> 時下的客店,兼具吃、住、行三事,本就是三教九流往來之處。買賣人和雜耍藝人、娼婦等人往來其中,住在里面攬客,放貨,等待生意,乃是尋常之事。 見四娘還不服,羽生嘆道:“如今天氣漸冷,再挑剔,怕是要去睡糞堆了。” 有一種通鋪,專供乞丐和流浪人居住,只要一個錢。說著鋪,其實就是一堆雞毛混著棉絮,把人埋在其中取暖。 如果連這也付不起,那這些流浪人、乞丐,通常就是找個糞堆,在糞堆里挖個土窖避風(fēng)。 世事艱難。無論時鄉(xiāng)野或市井,留給這些窮苦人的,都只有這種生活。而兩個身無長物的女子,要活下去,還想千里趕路,就更是難上加難。 看崔四娘低下頭,羽生從懷里拿出給她一個層層包裹卻還是透出油膩麥香的油紙包:“吃吧。” 崔四娘聞到食物的香氣,才發(fā)現(xiàn)肚子一直咕咕作響,問:“哪來的錢?”她們僅剩的錢都拿去付了住店錢,這幾天都是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