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斗燈謎。總之就一個字——斗。

    往年年景好的時候，也有幾個縣聚在一起斗的，起個名字就叫元宵會。可比過大年熱鬧多了。說起來，程靈慧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痛痛快快的去元宵會逛一遭了。聽了常繼文的話，心底里還挺雀躍的。

    常繼文一盆冷水潑下來：“哪那么簡單？”

    原來，常記糧行在大災(zāi)中崛起，擋了不少人的財路，也下了開州府富豪大戶的臉面。不但同行對他不忿，別的行當(dāng)也對他不滿的很。說白了就是地方排外主義。這種現(xiàn)象，就算是在今天也不能避免。

    但是，常記糧行有個強有力的后臺，那就是被神話了的常繼文。俗話說，民不與官斗。一般人不敢跟常記搗亂。那怎么？陰謀不行來陽謀。我們開個元宵會，光明正大斗敗你。就算不能把你趕出開州，也能揚眉吐氣一回。

    第173章 、出師不利

    常二爺當(dāng)初在省城那也是排得上號的商人，財大氣粗，心高氣傲習(xí)慣了。心里明白那些人的意圖，可也不會認慫。當(dāng)下就接了邀請函。這就等于接了戰(zhàn)書了。

    以前的人都注重臉面，既然接了戰(zhàn)書，就要全力以赴。要是輸了，一年都抬不起頭來。所以，常二爺回來才急急忙忙的找了兩兄弟商量。

    程靈慧當(dāng)然知道這事關(guān)乎臉面。不過，她的認知里，就沒有認輸這回事。她還不信了，憑沙溪縣的絕活，還干不過開州府？

    沙溪縣有句順口溜，秦王的鼓，楊家的拳，十里鋪的藤牌程家莊的槍，五金子的獅子美名揚。那都是祖宗傳下來的絕活。

    斗燈，沙溪縣不缺能工巧匠；斗鼓，柳家老爺子身體還強健著呢；斗老桿，現(xiàn)有程家莊，程靈慧的五叔，那可是扎老桿的行家里手。少有能贏他的，其余亂七八糟的人才，沙溪縣那是應(yīng)有盡有。

    程靈慧興奮的一夜睡不著覺。天還沒亮就起來了。她不但要和開州府那些人斗那些，還要和他們斗一場黃河陣圖。地方她都想好了，就擺在開州府府衙前面的空地上。一般人還真沒那么大的面子，能往那里擺陣圖。

    黃河陣圖據(jù)說從商周時期流傳下來的。封神榜里，三宵用它困住過玉虛十二上仙。就連灌江口小圣楊戩都在劫難逃。會擺陣圖的人很多。人人都說自己的是真正的黃河陣圖，別人的都是仿的皮毛。程靈慧小時候很得姑父喜愛。姑父是核桃坪的，那里有個善擺奇門八卦陣的老頭兒。

    姑父跟他學(xué)得一手擺陣的好本事，要不然，就姑父那三腳貓身手，恐怕等不到娶姑姑就被人結(jié)果了。

    程靈慧又跟著姑父學(xué)了一些擺陣的本事，要不是五爺后來找姑父談了一次話，姑父一定會把所有本事都教給她。不過就算她學(xué)了的半吊子，擺黃河陣圖也足夠了。

    畢竟，許多擺陣的人，只是按著圖譜擺陣，連天干地支都鬧不清，更別提活學(xué)活用，衍化變新了。

    要斗的類別那么多，自然要早早準(zhǔn)備起來。元宵會，最先放的就是燈。

    從正月初十開始，各家的燈就陸續(xù)放出。也有大戶人家的燈，也有買賣鋪戶的燈，最多的還是普通百姓，一家一戶的花燈。圖個熱鬧吉祥嘛。真正的好燈要等到正月十五晚上才會放出來。而那時正是各家都老桿的時候，也是元宵會的高潮時候。

    花燈上為了應(yīng)景，大多數(shù)是要題燈謎的。這就要看誰家的文采高了。

    猜燈謎，有彩頭。最是雅俗共賞的好節(jié)目。當(dāng)然，燈謎越到后來越難猜。到了正月十四、十五這兩天，一般的普通百姓能猜中的就不多了。這個時候，那些開文會，斗詩文的書生學(xué)子們就到了一年一度露臉的時候了。幾乎哪年都要出幾個新秀的。尤其以紫金山書院出頭的學(xué)子最多。

    到那時，紫金山書院的大祭酒和開州府的知府大人都要出來，親自嘉獎那些嶄露頭角的學(xué)子們。

    但是，程靈慧只興奮了兩天就高興不起來了。

    五金子的人不肯助常家出戰(zhàn)。因為當(dāng)年程靈慧打死了塌鼻子小金。程靈慧先前光顧興奮了，把這茬給忘了。塌鼻子小金雖然死有余辜，可架不住是五金子的人。以前的人聚族而居，都十分抱團。許多時候，宗族勢力是蓋過皇權(quán)國法的。人家自己動手，那叫清理門戶。外人動手那就是另一種概念了。沒有來找常家的麻煩，就已經(jīng)算人家通情達理了。要人家助戰(zhàn)是不可能的。

    而且，程靈慧還得到一個消息。五金子的人不肯助戰(zhàn)也就罷了，還要替開州府那邊的商戶出獅，可是把程靈慧氣得不輕，這不是里外不分嗎？

    可她生氣也沒辦法。五金子獅王的名頭可不是白來的。金家的鴛鴦腿獨步沙溪縣，出獅就沒有輸過。他們?nèi)缃衽艿搅藢γ骊嚑I里，斗獅想贏就算了吧。

    不過，程靈慧的黃河陣成功困住了開州府那邊破陣的人，總算扳回一局。

    但是，還沒等她高興呢。開州府那邊提出異議了。說她擺的根本不是黃河陣圖。這一局不算。程靈慧那個氣啊，立刻找來德高望重的人來評判。

    那時候的人都耿直，最后，連沙溪縣這邊的人都認不出程靈慧擺的到底是什么陣。這局只能取消。

    斗黃河是程靈慧提出來的，雖然最后的結(jié)果是不輸不贏作廢了。可程靈慧深覺丟臉了。飯都吃不下去了。

    一連失利兩局，別說常家了，整個沙溪縣的人都覺得抬不起頭來。有人心里不忿金家吃里扒外，夜里往五金子村口倒大糞。

    扎花燈的人們更是窮盡了心思。什么走馬燈、荷花燈、仙人燈，絞盡心思往奇巧上做。縣令都坐不住了，一天里往轉(zhuǎn)水城跑了兩趟。說要是再輸了，他可就在同僚面前抬不起頭了。

    常繼文一天到晚咬著筆桿想燈謎。山長和師娘也沒閑著。常之洲聚了一大幫姑蘇書院的師長、同窗來助陣。力爭每一個燈謎都別出心裁。

    但是，沙溪縣對上開州府，姑蘇書院對上紫金山書院。高下立見。

    要不是山長一筆梅花古篆力壓群雄，這斗燈不等到最后，常家這邊就輸了。可這是，斗燈，不是斗文。重點還是在燈上。山長的古篆再厲害，也抗不到最后。

    程靈慧急得，嘴里燎泡都起來了。這要是再輸了，這輩子都沒臉進開州府了。

    反觀開州府那邊，人心雀躍，趾高氣揚。程靈慧就更生氣了。

    到了正月十四上午，程靈慧正在家里發(fā)愁。小丫頭跑來說道：“三姐，門外有人找。”

    程靈慧心說：“會是誰呢？”

    走出去一看，竟然是瓷窯口開飯鋪的老菜，牽著外孫子站在門外。看見程靈慧一身婦人妝扮出來，一時愣住沒說話。

    程靈慧連忙將他們祖孫往家里讓：“外頭怪冷的，快進來。”

    老菜一言未發(fā)，拉著外孫子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