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和五妹兩個(gè)半大孩子已經(jīng)是干活兒的一把好手。

    程靈慧翻個(gè)身，看著起來梳頭的秀雯說道：“你怎么不多睡會(huì)兒？瘦成這樣身子受得了嗎？”秀雯不像農(nóng)家的姑娘，從小做活做慣了的。她是山長(zhǎng)的獨(dú)女，長(zhǎng)得又纖細(xì)柔弱。加上因?yàn)閼言校瑧n思沉重，身體更加怯懦。

    秀雯道：“比我小的四妹和五妹都起來了，我這個(gè)當(dāng)嫂子的怎么還能睡得著？”

    程靈慧笑答：“說得跟真的一樣，讓俺都以為自己真有一個(gè)哥。你就是俺真的嫂子。”

    秀雯頭也不回：“我可不做你嫂子。我是你‘媳婦兒’。”

    程靈慧忍不住就笑起來：“等下輩子吧。俺怕蘇同吃了俺。”

    秀雯回身就擰她：“讓你亂說，讓你亂說。”

    她身上有孕，程靈慧不敢還手。只能一邊往被子里躲，一邊求饒：“好jiejie，俺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兩人正鬧作一團(tuán)。忽聽’嘭‘的一聲巨響，緊接著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有人在院子里喊道：“誰是程三慧？出來。”

    秀雯臉色一白：“怕是官兵來抓我了。”

    程靈慧道：“不怕。俺去看看。”急忙穿起衣服，一邊兒提鞋一邊開門走了出去。只見院子里站滿官兵。一個(gè)千總模樣的將官趾高氣揚(yáng)的站在當(dāng)院。爺爺也出來了，打著千兒?jiǎn)柕溃骸败姞敚Φ牧耍俊?/br>
    那將官道：“有人舉報(bào)，你們家窩藏朝廷欽犯。”

    爺爺?shù)溃骸斑@可冤枉死了。俺們老程家可世代都是老實(shí)人。軍爺可不敢亂說。”

    那將官一把揮開擋在面前的爺爺，不耐煩道：“叫程三慧出來。”

    程靈慧疾步上前扶住爺爺，說道：“俺就是。”

    那將官也斜著眼睛打量程靈慧：“小子，還長(zhǎng)得人模狗樣的。跟爺爺走一遭吧？”

    程靈慧道：“俺做什么了就要抓俺？”

    那將官道：“有人舉報(bào)，你窩藏欽犯。抓你都是輕的。”

    程靈慧道：“腦袋掉了碗大個(gè)疤，俺也不是怕死的人。可死也要死個(gè)明白吧。既然有人舉報(bào)俺窩藏欽犯，那欽犯呢？”

    那將官道：“你還別嘴硬。欽犯就是你那小媳婦和丈母娘。打量軍爺不知道，她們是姑蘇書院那個(gè)書呆的老婆、閨女。你不提我還忘了。”說著手一揮，那些士兵就要往屋里闖。

    “慢著。”一聲厲喝。只見師娘從東屋走出來，挺身攔在官兵面前。

    那將官望著師娘：“你是誰？”

    師娘不慌不忙向那將官斂衽一禮，說道：“將軍，可否聽民婦一言？”

    那將官不耐煩道：“有話快說……”目光觸到師娘不亢不卑的神色時(shí)，生生把后半句咽下。

    師娘道：“就算身為書院山長(zhǎng)的妻女有罪，可自古云，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是為三從。那山長(zhǎng)的女兒早就許了程家為媳，三媒六證無不齊全。就算他父親犯下抄家滅族的大罪，古來也沒有禍及別人家媳婦的道理。”

    那將官道：“你這婦人，到底是誰？竟敢來教訓(xùn)于我？”

    師娘道：“將軍抬舉民婦了。民婦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duì)將軍有半點(diǎn)兒不敬。民婦只是說出實(shí)情，以免將軍被小人蒙蔽。至于我……”師娘語氣一轉(zhuǎn)，似有滿腹幽怨：“民婦的前夫正是姑蘇書院的山長(zhǎng)。”

    “前夫？”那將官冷笑：“原來你就是那書呆的老婆。”

    師娘凄然一笑：“要真是就好了。自古女子從一而終。如果他不是執(zhí)意休我，就算是讓民婦立刻去死也是甘愿。”

    那將官道：“你說什么就是什么，當(dāng)大爺是被騙大的？”

    師娘從袖筒里抽出一張紙，雙手捧著遞上前去：“現(xiàn)有休書在此，請(qǐng)將軍過目。”

    那將官將信將疑，從師娘手中拿過休書。像模像樣的看了一會(huì)兒，說道：“還真是休書。”

    程靈慧在一旁差點(diǎn)兒沒笑出來。那將官手中的休書明明的倒著的，他還裝作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看，明顯就是不識(shí)字。程家莊一帶，崇文尚武之風(fēng)濃厚。目不識(shí)丁的人實(shí)在少見。一字不識(shí)卻裝模做樣的更是沒有。

    師娘卻一副沉浸在被丈夫休棄的悲痛中不能自拔的樣子，拿回休書道：“我那丈夫雖然無情，民婦卻不能無義。將軍，就請(qǐng)您把民婦抓走吧。如果民婦僥幸能得到丈夫的諒解，生同衾死同xue。民婦就算身在九泉之下，也會(huì)日日念著將軍的恩情。”師娘說著就跪下了。

    秀雯在屋里聽了，沖出來跪倒在她身邊，哭道：“娘，你要有個(gè)三長(zhǎng)兩短，叫女兒怎么活？”母女二人抱頭痛哭，甚是可憐。

    那將官卻不是肯善罷甘休的，冷笑一聲：“你們?cè)跔敔斆媲霸僮龅暮脩蛞彩菦]用。爺爺只管抓人。不管你誰的媳婦，誰的前妻。”說著就讓人上前拖拽母女二人。

    程靈慧一看不好，掙脫來抓自己的官兵，‘撲通’就跪在了地上：“將軍萬望開恩。俺們跟你走就是，萬萬不要傷了俺媳婦。她肚子里可還有孩子。”

    “什么孩子？”那將官根本不理會(huì)。官兵更是如狼似虎。

    忽聽奶奶哭道：“老天爺呀，這是要絕我們老程家的后啊。俺們費(fèi)心巴力才留住三慧這么一條根，要看成了親，有了后輩人兒。就這么就沒了啊……老天爺啊，你睜睜眼。俺們老程家一輩子沒出過傷天害理的人吶……這是哪個(gè)黑心的要絕俺們的后啊……”不得不說，奶奶還是有幾分急智的。涉及朝廷欽犯，村民們大多會(huì)袖手傍觀。但要是涉及到程家的子嗣，那可就不一樣了。

    以前的人多是聚族而居，宗族的力量不容小覷。一旦涉及子嗣后代，那就不是一家一戶的事，而是整個(gè)宗族的事。一般遇見這種情況，什么朝廷、律法都要靠邊兒站。

    母親和兩個(gè)妹子聽了，頓時(shí)也哭了起來。一家人哭得好不凄慘。早驚動(dòng)了早起的村民們。

    官兵扭著程靈慧和師娘母女剛出了程家大門，就看見許多村民圍了過來。許多人手里還拿著镢頭和糞叉之類的農(nóng)具。一幫人來勢(shì)洶洶將官兵圍在中間。

    那將官叫道：“你們這是要造反嗎？”卻已經(jīng)色厲內(nèi)荏。

    村民領(lǐng)頭之人正是程家莊的村長(zhǎng)，也是程家先奉（族長(zhǎng)）——程六爺。今年已經(jīng)六十多了，身體卻好得很。六爺向那將官拱手抱拳：“軍爺，這話可不敢亂說。程家莊可世代良民。就沒出過違紀(jì)亂法的人。”

    將官瞪眼：“那你們攔住我干什么？不知道我是奉了朝廷的命令捉拿欽犯嗎？”

    六爺?shù)溃骸败姞斪侥脷J犯自是應(yīng)該的。只是不知道俺這個(gè)侄兒兩口子，并親家母犯了什么法？怎么就成了欽犯？”

    將官道：“這是朝廷的事，你想知道去問朝廷去。”

    六爺可不買賬，冷哼一聲：“可你要抓的是俺們程家人，不說清楚就別想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