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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抽,就聽著床上有動靜了,明顯里側凹進去一塊,揭開被褥一看,好么,有個不大的黑洞。 沐一頓時精神百倍,小心謹慎的鉆進去一看,底下是個小小的地窖,里面的味道很沖,著實不大好聞,有草藥味,還有屎尿味,這兩種味道還被嗆人的石灰味掩蓋著,不一會,他就覺得心里發堵,腦門子發暈。 沐一暗罵沐虎一聲,點亮隨身攜帶的火折子,高舉著往四下一看,好么,到處都是干干凈凈,唯有正中的地上,擱著一口黑色的大水缸。 這玩意,沐一轉著圈的看了個遍,還就是一般人家用的,最普通,最廉價的那種大水缸。 他曾聽漢文說過,沐虎當時馬車上就帶著這么一口奇怪的大水缸,還不許他碰,后來回到侯府之后,這東西就莫名其妙的不見了,搞了半天卻是被沐虎藏在這里。 沐一心里莫名有點興奮,馬上就要抓到某人的小辮子了!他怎能不激動? 這位打起全部的精神,一手拿刀,一手做掌,力道恰到好處的,一掌便將水缸上的蓋子給掀開了。 走近一看,沐一徹底的傻在原地了。 好么,難怪這里面這么難聞呢,卻是水缸里裝了一個人? 仔細一看,這怕是已經不能拿人來說了,就是一根削了手足,割了舌頭,挖了雙眼的人棍啊! 沐一還沒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呢,身后就覺得有風,揮手就拿刀擋了一下,跟下來的人叮叮當當的過了兩招。 這一打起來,對方很快就停手了,對方很是訝異的問了句,“一爺,你怎么跑我這里了?” 沐一將刀橫在胸前,反問道:“虎子,你來說說,這水缸里的東西,是怎么一回事兒?” 這一問,還真是扯出了沐虎的傷心往事。 原來這水缸里的人棍,不是別人,正是當日攛到沐虎分兵,害的四十八個大好兒郎一朝慘死的禍首,郭木喜! 他后來在暗中看到,沐逸山和劉老三中間的聯系人,正是這該天打雷劈的郭木喜,這位本就是詐死,但后來明面上的事情,他也不能做了,沐逸山干脆就讓他暗中聯系劉老三。 剛開始沐虎還是孤身一人在敵營,四面八方都是敵人,最擔心的就是被人認出,只能是一味的躲藏,哪里還有心思對郭木喜做什么。 后來,沐虎和沐凌炫意外的接上了頭,他有了后援,腰桿子也硬棒了,當時接到的第一項命令,就是將郭木喜滅口,免得他日被人認出來,害的整個計劃敗露。 可是沐虎一擊成功后,并沒有將郭木喜干脆的殺死,他覺得那樣太便宜這個黑心雜種了,便按著早先看的前朝酷刑,將郭木喜如法給炮制了。 可以說,郭木喜現在除了有意識,能聽到,別的什么都做不了,要不是沐虎用藥吊著他的命,那也早就死了好幾年了。 沐一知道了來龍去脈,心里恨郭木喜的無情背叛,更可憐沐虎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鉆進那牛角尖,無法自拔。 當下便沒客氣,質問道:“原先在賊窩子里養著這畜生也就罷了,現在你已經回了家,怎么還不將其處置了?” “你自己說,現在劉老三已經飛灰湮滅,大爺也被侯爺拔了利齒,圈禁在南山別苑,你也是知道的,主子讓綠竹暗中下藥,要不了一年半載,大爺就徹底廢了,不過是留著一口氣,茍延殘喘罷了。” “既然大仇已經得報,你為什么還不將郭木喜送去地府?” 說道這里他上下將沐虎打量一番,冷眼道:“莫不是你對著人棍也能日久生情?” “我說虎子,你這口味未免也太重了些吧?!”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別離在即 沐一這句話不可謂不戳人心,尤其人家沐虎還是個男的,而缸里這個么......算不算是個人,真還是兩說。 這擠兌人可就擠兌的有點狠了哈! 沐虎也是年輕小伙子,連媳婦兒都還沒有的人,哪里能背這口黑鍋? 愣是當場就被沐一損的紅了眼,沐一明打明使出的激將法,他此刻是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啊。 為了自己的清白,更為了證明自己是一位沒有不良嗜好的大好青年,沐虎對著沐一抱拳言請,“一爺,我這會說什么都是多余的,就請您親眼看著,我把這畜生給處置了吧!” 沐一要的就是沐虎這句話,當下也沒有干看著,將手中的鋼刀插入后背的刀鞘,上前給人搭了把手,兩人一左一右抬著這口大水缸,一前一后的出了這黑沉沉的地窖。 這會子,可就充分體現了他們倆的兩大優點,一是功夫好,抬著這么口大缸,還能上房過墻的如履平地。 二是,到底是在自己個兒的地盤,路熟啊! 怎么走出府最快,怎么走能避開巡邏的侍衛,走哪里沒有潛伏的暗衛,他們倆全都門清。 就這樣,愣是在沒人發現的情況下,兩人合力將大水缸給扛到城外的亂葬崗,一把火就給燒著了。 親眼看著那像老鼠般吱吱亂叫的身影,從劇烈的抽搐,終至一動不動,沐虎心中壓著的那塊沉甸甸的大石頭,終于是被搬開了,九尺男兒,昂然漢子,想起這幾年的大起大落,再也控制不住的潸然淚下,嘴里還喃喃的說著什么。 末了,他轉身就干脆利索的給沐一跪下了,咣,咣,咣,連磕了三個響頭,哽咽著對人道謝,“多謝一爺,一語震醒我這糊涂人。” “不除了這禍根,將來萬一事情敗露,我自家如何尚且不論,要是連累了世子爺,我沐虎才真是萬死難辭其咎啊!” 沐一可不也就是擔心這個? 他看到了郭木喜的慘狀,這個人的下場有多慘,就說明沐虎的恨有多深,他就怕一般的話語壓根打動不了沐虎,因此才戳著心窩子說了那樣的狠話,為的,還不就是把趕緊的斬草除根,把首尾打理干凈么。 當下連忙伸手將人雙手扶起,自己后退一步,對著沐虎深深一輯到地,鄭重其事的陪了個不是,“當哥哥的剛才心里實在是太過擔憂,說話難免就說的重,弟弟你可別往心里去,說到底,咱們兄弟倆還不都是為了主子好么?” 沐虎一愣,嘴唇抽了抽,到底什么也沒說,只是重重的在沐一的肩膀上拍了兩下,表示了下自己明白的意思。 黑燈瞎火的,這兩人倒是在尸骨遍地的亂葬崗上,演了一出別樣不同的‘將相和’。 打從那會子起,沐虎對沐一的情感就大不一樣,對這位尊敬如父,親近如兄,這兩個沐凌炫身邊的左膀右臂,經此一事后,才算是真正的要好起來。 這件事情,除了沐一和沐虎這兩個當事人,就再沒任何人知道了,沐凌炫這個當主子的,也不可能會知道這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