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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躁動的怒火平靜下來。一會后,他的聲線終于恢復平直:“你如今飛黃騰達,自然不想讓舊人折損你的榮耀,母親是如此,我也是如此。既然你不愿意承認過去,那就這樣好了。” “我的事情,你以后不必再管。我不會娶程慧真,你也不要妄想給我身邊塞人好挾制我。如果逼急了我,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么,姑母和表妹畢竟還要在蕭家里久住,到時候,誰都不好看。” 這件事情終于敞亮地說開了,說完之后,蕭景鐸和蕭英再無話可談,于是他靜了一會,就直接往后走。 蕭景鐸沒走多久,又被蕭英叫住:“你口口聲聲說不必我來管你,那你可知道,五月就要選官,在這個緊要關頭,你就真的不怕嗎?” “對你無求,自然無懼。”蕭景鐸沒有轉身,就這樣背對著蕭英說,“其他家的兒子或許需要父親幫忙打點,可是我不用。你不必為我費一絲一毫的心思,就當府里沒有我這個人好了。如果吏部選試沒過,那我明年再考,如果派了一個極差的官,我亦甘之如飴。哦對了,如果你不放心我,想要和吏部提前放風,好讓我落選的話……” 蕭景鐸輕輕地笑了:“那也隨你。總之,科舉在一日,我就考一日,總有一天,我能靠自己的努力中舉做官。” 早春的風還帶著寒意,從屋宇間刮過時,發出呼啦啦的聲音,正如這對父子之間的裂隙,越裂越傷,越行越遠。 蕭景鐸快步離開那處回廊,漸漸的,寒風越來越遠,燈火越來越近。 守在外面的丫鬟看到蕭景鐸嚇了一跳:“大郎君?你怎么會在此處!” 蕭景鐸停下腳步,斂眸捏了捏眉心,一點都不想提方才的事情:“祖母還在里面嗎?” “是,老夫人剛才和特意派人出來問了,打聽大郎君在何處。郎君,你現在要回去嗎?” 蕭景鐸沒說話,他直直地站在那里,透過光禿禿的枝椏,抬頭朝宴客的屋子看去。 屋子外面候著許多丫鬟小廝,穿著長裙的婢女來來往往,繁忙地傳達著各位主子的命令。掀開那道厚重的門簾,里面坐著許多衣著華美、云鬢鳳釵的夫人小姐,其中有他的祖母,有他的meimei,也有他名義上的母親。 可是,他的祖母只想利用他給她的二孫子謀前程,他的meimei們舌燦蓮花巧笑倩兮,卻沒有一個是為了他著想,只是想利用他的名聲和價值,至于他那所謂的“母親”,不說也罷。 蕭景鐸站在原地,突然感到這個宅子沒意思極了。父子猜忌,嫡母暗殺,姐妹利用,他在這里從九歲待到十七歲,到最后卻依然只有他一個人。 “大郎君?”婢女本來打算帶蕭景鐸回去,她走了兩步,卻久久沒有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她疑惑地回頭,就看到蕭景鐸無喜無悲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像。 還沒等婢女再次出聲,蕭景鐸就動了。他抬起腳步,卻并不是朝老夫人所在的屋子走去,而是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你回去告訴祖母,就說我不甚酒力,先回去了。” “啊?這怎么成!大郎君,大郎君……” 因為和蕭英那場不愉快的對話,蕭景鐸連著幾天興致都怏怏,雖然表面上他還和原來一樣,疏離又有禮地參加一場又一場宴會,可是蕭景鐸自己卻知道,這只是最后的平靜。 這幾天蕭英沒有什么動靜,似乎真的放棄了給蕭景鐸娶妻的打算,而吳君茹也溫柔妥帖地笑著,宛如一個最標準不過的世家嫡母,但是暗流卻在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涌動。 新科進士已經放榜,這無可更改,可是接下來能不能選中做官,選中后又能做什么官,卻有太多人為cao縱的空間。 清早,蕭景鐸照例去給老夫人請安。 高壽堂里許多人都在,大家看到他,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說話。 蕭景鐸穿著一身緋紅衣服,圓領上繡著黑邊,衣服在腰身處收窄,系以黑色腰帶,連袖口都是窄窄的,最外邊翻出一塊黑色的護腕。他整個人包裹在黑紅兩色中,色彩濃烈,在這樣沖撞的顏色下,他的眉眼也艷麗生動起來。 老夫人看到蕭景鐸這樣的打扮,試探地問:“鐸兒,你這是要……” “今日在芙蓉園有馬球賽,為了方便動作,只能換上胡服。” 老夫人了然:“原來是這樣。我聽說馬球危險的很,鐸兒你可要小心,如果可能,最好不要上場……” 蕭玉芒眼睛卻亮了:“芙蓉園的馬球賽?是不是所有新科進士都要參加的那一場?” “對。” “祖母。”蕭玉芒立刻扭過身去求老夫人,“今天是新科進士馬球賽,這是多熱鬧的事情啊,我們也去看看吧!” 進士中舉后,要在芙蓉園舉辦一場馬球賽,以示新科進士的風采。這歷來都是長安百姓關注的焦點,所以可以想象,一會又是一場萬人空巷的盛會。然而雖然外人對這場比賽無限向往,事實上這場馬球賽卻是以表演的性質居多,畢竟宣朝即使尚武,也不可能每一個人學生都文武雙全,更別說要在全城百姓的觀看下進行。所以他們這二十來人早就商量好了,差不多意思意思就行了,甚至私下里已經排練了好幾遍。 所以要蕭景鐸自己說,這場馬球賽沒什么好看的,但是架不住后宅里的小姐娘子熱切向往,最后,老夫人還是在幾個孫女的撒嬌攻勢下同意了。 老夫人一點頭,蕭玉麗幾人立刻發出一陣歡呼,就連屋子侍奉的丫鬟也露出開心的笑容。大好季節里去看新科進士郎的馬球賽,想想就心花怒放。 蕭玉麗幾人立刻要回去換衣裳,在她們幾人的帶動下,老夫人的心情也不知不覺大好,笑容滿面地說:“你們幾個皮猴,說好了今日叫牙婆子進府,好好給各房挑幾個丫鬟。結果你們倒好,牙婆子還沒到,你們自己倒先出去玩了。” 圍在老夫人身邊的人大笑,程慧真坐在老夫人身邊,討好地說:“外祖母,兒不用再挑人了,我昨日上街,偶然遇到一個姑娘討飯,我見她太可憐就把她買回來了。夏風,還不快過來見過外祖母。” 一個眉目普通的女子上前兩步,頭也不抬地跪下給老夫人行禮:“奴見過老夫人。” “你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老夫人嗔怪,不過買個丫頭又不是什么大事,老夫人見這個丫鬟低眉順目,倒還知禮,也就由程慧真去了,“既然你喜歡,那買下就是了。不過丫頭到底是外面的,恐怕還沒教好,明日我讓牙婆子帶人進來,你再挑一個伶俐的好了。” 這可是極大的殊榮,恐怕連蕭玉麗幾人都比不上。程慧真見老夫人這樣遷就自己,立刻笑彎了眼:“兒謝過外祖母!” 老夫人說完,這才想到蕭景鐸:“鐸兒,你那里人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