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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開始。湖廣就有水災了,這兩年光是賑災和剿匪,朝廷不虧空就不錯了,偏偏又增加了內帑的支出,戶部的人還因為楊閣老和南陽匪案被換了一多半,如今誰還能給你弄出錢來? 朝堂上很多人都看不下去了,不僅僅是文官串聯上書反對親征。 就連最熱衷戰功的武將功勛世家也反對,他們不反對征剿韃靼。但是他們反對太子親征。如果太子下定決心,要效仿先祖,徹底滌蕩北疆,徹底消滅韃靼,那么武將勛貴人家八成傾巢而出也是愿意的。問題是如今這個情況,看著就像是太子一時興起想要過家家的味道。而且,打過仗的人都知道,打仗一半打的是錢糧,現如今這個時候,恐怕朝廷根本扛不起如此一戰。所謂經戰方知戰之險,那些當真打過仗的人雖然不至于丟了聞戰則喜的豪氣,但是也知道國家雖大,好戰必亡的道理。 如今朝廷內外,總歸還是一番開明的風氣,江南那邊打爛的河山,經營了這三十多年,也大有起色,就是京畿這一片,雖然還略有蒼茫殘破,可是生機也不知道比開國之初萬物凋零得時候好到哪里去了。 不過是再熬個十年八年的,把天下當真穩住了,養富了,不過是俺答剩下的些許跳梁小丑,還用御駕親征?就是派一員上將,一舉就能蕩平了他! 如今開國元勛里頭活著的,袁老太爺就算一個,豪氣一起,他就被幾個會說話的故舊攛掇著進了宮跟皇上說話,皇上強撐著病體起來,否決了太子親征的建議。 朝堂上下一片的歡騰,可安國公袁泰五城兵馬司都督的位置也沒了。 明擺著,太子劉易對袁老太爺倚老賣老很不滿。 這還是看在袁兆的面子上。因為袁泰沒有了職務,但是袁兆卻升了領侍衛大臣兼任內城指揮使。可以說現如今半個宮城都在袁袁兆的手里了。兩世人,袁兆都是鐵桿的劉易的人,這一世,他升得更快就是了。 張靜安對這個一點也不感覺吃驚。 可憑借著跟皇家的親近立家的袁家眾人卻覺得天都塌下來了一樣。老爺子已經將自己都關在壽安堂不出門好多天了。 也這是這樣,袁恭才叫張靜安趕緊把弟弟meimei們都帶回來。 順路還繞了一趟柴家堡。 等他們一路上風塵仆仆地趕回家里的時候,可謂是眾望所歸,大家都望眼欲穿了。 多虧張靜安這個時候帶著家里的孩子們都跑了回來。都圍著老爺子討好盡孝,老爺子才算出門有了個笑臉。 且說張靜安為什么繞路繞了趟柴家堡。 就是為了買那有名的柴家熏rou。老爺子一聞那味兒就高興了,早年他跟著圣祖的時候,就在口外吃過這種熏rou,那種特殊的風味特別得他喜歡。 不過老了,有些東西就不大記得了。 張靜安這回專門買這熏rou是因為記得上一世,老太爺有一個老部下來看他,兩個人提起來的時候,老太爺一臉神往的樣子。 她這回去了馬市口,雖然行程不大愉快,但是馬市口距離柴家堡,不過七八十里地的距離。而且這熏rou用柏樹枝熏的,就算是熱天,放個十天八天風味依舊。她特意早早趕回來討老太爺喜歡的。 小關氏看著就挺酸的,相對于張靜安,她對家里長輩萬般討好,可還是總受夾心氣,可張靜安肆無忌憚的,隨便弄點小手段,就討好了家里講話最算數的老太爺。老太爺不說話,家里都氣悶好幾天了,她一回來,老爺子就笑得有牙沒眼的。 而且張靜安討了老爺子的好,其余的幾個孩子也開始耍寶賣乖。 如果說孫子里頭老爺子如今最疼誰?那肯定是袁舉,袁舉拿了個蘋果往老爺子懷里一坐,老爺子就高興的不得了了。再有就是袁江也是個活潑的,氣氛一好,他就跳出來,手比口講地把一路上的見聞講得繪聲繪色的。一家子大人看著他都笑,他反而越說越高興,就差沒把屋頂給掀翻了。 連帶著一直情緒不佳的袁佳和袁惠出去回來精神也好了許多。兩個姑娘的臉也有點曬傷了,微微泛著紅。可是她們卻毫不在意,眼睛亮晶晶的,顯然很快活。 這一竿子孩子一回來,前幾日沉悶得跟個罐子似的國公府一下子就歡快了起來。 回到屋里,袁恭難得的拐著彎兒表揚了張靜安,“幸虧讓你出去玩了這一趟。” 順便想問問張靜安有沒有想他,可這種話想必問也是白問,于是囫圇口兒就變成了,“馬市口好玩嗎?” 馬市口當然不好玩,他那表情就在告訴張靜安,看,傻了吧,不聽男人的,吃虧了吧。 張靜安就無視他,徑自指揮丫頭收拾自己帶回來的行李。 袁恭就繼續沒話找話,“瞧著曬黑了一點啊。” 張靜安驚了一驚。立馬就去瞧鏡子去了,可瞧了又覺得也沒什么變化,就知道袁恭又在開那沒意思的玩笑了。 想了想,突然一股子小小的惡意就在心里泛起,隨手從行李里翻出一盆子金燦燦的橘子,示意翡翠去洗了送上來。 翡翠就頓了頓,可還是默默地洗凈了,用個水晶盤子裝了,就放在了張靜安的手邊。 張靜安興致勃勃地開始剝橘子,親手剝了一個遞給袁恭,“沒想到吧,我那莊子上居然生了一株福橘,你嘗嘗,甜的很呢。” 張靜安親手給他剝橘子? 袁恭簡直受寵若驚,不過他也不是那容易暈了頭的。 所謂反常為妖。張靜安自嫁過來,別說剝橘子。就連一杯茶也不曾給他端過的。 他瞇起眼睛看那橘子,倒真是好外貌,金燦燦的渾圓碩大,看著確實很有些誘人。 可搭配起張靜安那充滿期待的目光就很有問題了。 用膝蓋想,袁二爺也得知道這橘子有問題啊。 偏偏的,他就是不忍心就這么戳破張靜安的小陰謀。 于是,他接過橘子,盯著張靜安殷切的關注,撕了一瓣含入了嘴里。 那又苦又澀的滋味兒還沒彌漫開,就看見張靜安烏溜溜的眼睛亮了起來,差不多就要笑逐顏開了一般,他不由得就瞇起了眼。 張靜安巴巴兒地看著他,嘴角的笑幾乎含也含不住,“怎么樣?好吃嗎?” 袁恭看著她不說話。 她索性就自己笑了起來,“甜不甜呢?” 袁恭真是不知道說她什么好了,就這點小把戲。看把她笑的。 說起來,張靜安嫁到他們家,這還是頭一次笑得這樣開心呢。 看她笑的跟個小瘋子似的,他不免也起了促狹之心。他咀嚼了一下,又撕了一片含下去,“有那么好吃嗎?我覺得很一般啊。”一臉的無辜。 張靜安的笑聲就戛然而止,很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看他,很有些狐疑地盯著不放。 袁恭就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