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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一探,官道之外遠遠飛掠出一串馬隊。這馬隊便直直地沖入人潮之中,這時候即便是訓練有素若謝氏者,也尚未反應,巫蘅只覺得那轟隆的馬蹄聲離自己的雙耳越來越近,近得剝奪呼吸。 訓練有素的謝氏部曲一時間群龍無主似的,場面混亂無比。 這對馬隊沖入人群里,一頓踢踏之音,震耳欲聾,巫蘅還沒來得反應,忽覺得腰上一緊,緊跟著身體一輕,竟被人扯至馬上,“謝郎!”回頭驚慌失措地喊了一聲,這場變故令人措手不及,他應當也是沒有想到。 為首那人是個虎背熊腰的男人,巫蘅只覺得他全身的肌rou鼓脹起來,咯得她渾身不自在,尤其是奔馳的駿馬在官道一騎絕塵,烽煙四起,強烈而刺激的顛簸感令巫蘅幾欲嘔吐。 但是她沒有徹底反應過來這是怎么一回事,就看到擄走她的這個男人,那一張中規中矩的臉,完全不像是劫道的山匪…… 傍晚時,云霞明滅點映,桑榆樹撐開淡綠的輕紗,薄霧朦朧里,巫蘅意識到仿佛有人走近,遠天之下一片昏藍,唯獨這個耀眼的紅,是銘刻鐫骨的一抹亮色,她疲憊地撐著胳膊坐起身,才發覺自己仿佛是被迷暈許久,此刻才醒來。 見到謝泓,她下意識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嫁衣,完好無損,這才稍稍放心。 半個山丘下,謝泓不知道和那些人說了些什么,仿佛有人提醒了他一句自己已醒,他回眸往來,滟滟的紅衣斑駁妖嫵,青絲如瀑,唇角含笑地撇下那群人走來。 那群人轉身便離去了,絲毫沒有過多逗留。 巫蘅驚訝了,方才擄走她的人此刻一個也不見,這里唯獨有一天、一地,美麗的桑樹覆著一片濃蔭,身下是白色無瑕的狐裘軟毯,美酒佳肴參差地擺滿了綠草蔥茂的周遭,這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謝泓風姿翩翩地走來,傾身跪坐下來,巫蘅突然促其不意地撲了上去,一拳砸在他的后背,“謝泓!你騙我!” 謝泓被她這蠻力一砸,頓時咳嗽了起來,“怎么騙了?” 聽得出他的心情還是極度愉悅的,巫蘅咬咬牙,忿忿然道:“陳郡謝氏的精銳,是何等訓練有素之人,怎么會任由亂匪沖入人中,輕易劫走了……劫走了我,謝泓,這一點也不好笑!我不喜歡這個玩笑!” 她方才有多擔憂他不知道,可是想透這個關鍵之后,剩下的又只有慍怒了。 “咳咳,阿蘅,這個,不是我設計的。” “別詭辯了,不論你怎么說,我都不信了?!比说男抛u,是一定的,可惜謝十二郎在巫蘅這里,已經傾家蕩產到,她學不會怎么相信這個黑心的丈夫了。 “咳咳,不信我也可以。”謝泓對這件事并不怎么糾結,雖然他只是寫了一封信,讓庾叔亭和庾沉月兩個人出個主意,今日嚇唬嚇唬巫蘅,沒想到她們最后竟出了這么一個餿主意,看來是真將他的阿蘅嚇到了。 可惜這個計劃不算完整,后來應該還有一個夫君拔刀救美的過程,卻被精簡了,最后潦草干脆得只剩下幕天席地的…… “咳咳?!敝x泓的耳根都染成了桃花色,夕照暮云,合璧而來,他的紅衣上鑲嵌著的玉石灑滿了碎金般輝光,他端起一樽酒,挑唇笑道,“我承諾這是最后一次了,佳期良辰仍在,我們飲酒可好?” 巫蘅:“……” 她也想不透他是怎么突然轉過彎要喝酒的,但合巹酒……巫蘅臉色如桃夕,怒火被羞恨掩飾起來,“好。” 謝泓淡淡一笑,將酒斟了十分,又取了七分,巫蘅詫異地留意著這個細節,謝泓笑意微苦,“阿蘅,那時候你執意要與我劃清界限,我很難受……我也不知道,何時有了這個習慣。” 好端端的算起賬來了,巫蘅頓了頓,道:“這個習慣其實是個不怎么好的積習,我只是覺得,悲歡生死,沒有人能真正圓滿,所以只喜歡殘缺的美?!?/br> “阿蘅。”他皺了皺眉,不說什么話。 巫蘅把那份難過與哀傷漸漸地擠出臉龐,勾起燦爛如霞的一抹笑,道:“這個習慣不大好,我已經改了?!?/br> “嗯,”他慢慢地坐在她身邊,身體微微后仰著,巫蘅偏過頭,只看到他喉結滾動,微笑著說道:“我也要改了。” 婦唱夫隨,倒也不錯。 謝泓滿意安適地瞇起了雙眸,雙盞相交,發出“鏗”的一聲,青花翻開碧波,遠方一片緋艷流霞,點蘸著山光水色,這次第,宛如亙古定格的一幅圖畫。 …… 榆陰淡然,上頭盛開了一樹滿冠明月,鍍了一層朦朧鉛云,巫蘅的臉頰紅得透徹,頭頂的月光輕紗似的游弋而來,靜靜地籠在紅衣男子的身上。 但是很快就不是紅衣了。 他的身體的確一如想象之中的那般美好,白皙的地方宛如無瑕的和氏之璧,一頭青絲,隨著他傾身而來的動作,安逸如水華地流瀉開來,巫蘅伸指撈住了一綹,另一手將身下的狐裘揪住了,緊張忸怩地看著他。 映著月光,兩個人都是臉頰充血,盡管謝泓解她衣襟的動作算得上熟練,可是那抹不自然和赧意絕不比巫蘅好過一點半點。 她忽然伸掌抱住了他,“阿泓……” “嗯?” “我怕我中途醒來?!?/br> 謝泓一笑,五指溫柔地撫過她的眉棱,“傻,這不是夢?!?/br> 這不是夢。 莊周夢蝶,塵世與幻世,本來就沒多少人分得清楚。巫蘅想,即便是華胥一夢,她終究是能握得住的。斂了唇,輕闔上了眼簾。 沒有太多的準備,也沒有誰是身經百戰的老練之人,他固執地堅決地闖入她的生命,疼痛的一瞬間,有什么悄然烙印,在眉間,在心上,在眼前依稀的迷霧里。 “阿泓……”她被他鉗制著光滑的下頜,被迫睜開雙眸,一雙幽靜如水的眼,粉頰嫣然,謝泓微微一怔,和她的清明比起來,他的意亂情迷顯得太不矜持,可是……洞房花燭,他是真不想做這個柳下惠。 豈知巫蘅撐不過半盞茶功夫便破了功了,羞赧地扭過頭去,身下的狐裘被抓得更緊。她不會告訴謝泓,她雖然沒有經驗,但骨子里卻和其他的處子不同,她有過一段慘痛的回憶。雖則那些都已經遠去,雖則眼下在自己面前的是他。 巫蘅的意識因為他克制而溫柔的動作逐漸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