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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將擦黑德叔便喚了停,官道旁的天和客棧叫了幾間上房,一為歇夜,一為等一等滯留身后的溫方同芣苢。 大夫溫方同芣苢趕來的時候恰逢晚飯時分,道是溫大夫辛苦,特地點了一桌子的精致吃食外加幾壺美酒佳釀,大夫溫方拍了拍一身風塵仆仆,便是瞧著這一桌子好酒好菜,仍舊是沒個好臉色,惱得緊。 柳二爺也不理會,只由沈魚伺候著,胃口還算不錯。 溫方瞧著這廂只覺得的心中更是惱火,他那里叫人仍在個荒郊野外的野店里提心吊膽了生生待足一天一夜,未了回來柳淮揚卻沒事兒人一般,怎能不叫人生氣一回。 只想著便膽子長了毛:“好你個柳二,招呼不打一回便將大夫我扔到個野店里,現下竟是連句抱歉安撫的話也沒一句,實在是叫人心寒!”說著只啪的將個筷子往桌上一拍,對著柳家二爺怒目而視。 柳淮揚接過沈魚遞來的素帕拭一拭水,又喝了口溫茶漱一漱口中油膩,方才瞧他一眼,淡淡道一句:“心寒的豈止溫大夫一個人,昨日棲意園里何等兇險,溫大夫不若得空問一問芣苢,也好過在這里發這一通邪火,說一番不識好人的刻薄話。” 大夫溫方愣上一愣,又把個頭轉向身后的芣苢,得了自家爺的準許芣苢只把個頭點了一點,又瞧著柳三爺一同在席,有些話也不好細說,只湊到耳邊提點一二。 溫方這才算清楚個中原由,只想得再清楚說出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一般,又去哪里收得回來的呢。 諂媚的笑容堆了一臉,直瞧得柳二爺皺了皺眉頭,溫方不覺只干巴巴道一句:“我便知道,你雖一貫沒有人性了些,但自小一道長起來的情份,也不至如此坑我一回。” 一句話成功將柳二爺惹了個黑臉,大夫溫方再是后知后覺也曉得大事不好,只伸手扯下個雞腿,一邊打著呵氣一邊再自然不過的道一句:“昨兒擔驚受怕了一晚上,愣是沒合一回眼,實在是撐不住,容大夫先行告退。” 說罷便拉著芣苢叫帶路回客房去了,只順帶再八卦一回昨晚種種詳細。 柳淮鳴由自覺得的好笑,禁不住嘆一句:“溫大夫這性子……還真是有趣。” 只又看柳二爺似乎沒有話家常的*,便將面前的飯菜稍吃一吃,杯中的酒喝上一喝告了退,只回房里養精蓄銳去了。 柳二爺由德叔陪同一道回了二樓上房,似乎有事兒要談。 等一眾人都散了去,沈魚這才得已坐下解決自家的晚飯,將一端立在一旁的白術拉了一把,便也一并坐在身側。 夾了塊雞rou放在他面前的碗中,笑吟吟道一句:“你現下正值長身體的時候,莫要餓著肚子,有好的便要可勁的吃了。” 少年白術有些羞澀內向,只紅著臉點了點頭,頭快低到個碗里去了,接過沈魚遞來的筷子便大口的往嘴里扒著飯。 沈魚瞧見禁不住莞爾,不期然的便想起小她七八歲的弟弟,原是因著她實在無心中醫,無奈之下才不得不生下個傳承衣缽的繼承人。 當年她離開之前他也不過十多歲模樣,同現在的白術何其相似,一樣是個內向羞澀的男孩。 沈魚跳脫,她弟弟卻是內向沉靜,每每她祖爺都搖頭笑的一臉和藹,只說定是托生錯的性別。 又想現在的自已,沈魚便又有些唏噓起來。 “姑娘?”少年白術見沈魚便是瞧著他愣愣的出了好一會子神,禁不住開口喚他一句。 沈魚回了神,笑了笑輕輕道一句無事兒,便開始努力吃著碗中的飯菜,一邊將生出來的傷感的負面情緒壓了回去,只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回:好在她還有個弟弟能替她在父母祖父身前盡一盡孝道,那她也能的在這個地界安心活上一世。雖說原先日子過得并不如意,只眼下瞧著也是越發好了起來,交心的好友也有一個,喜歡的人也心悅自家的,通房沈魚如是一想,便覺得的也沒什么不滿意的,先前一點子惆悵便一掃而空,整個人便又活了過來。 白術小心的瞧著沈魚一會變上幾回的臉色,免不得有幾分擔心,張了張嘴卻也不曉得說此什么當作安慰。 沈魚姑娘心眼好,待人更是和善,棲意園里一眾下人也曾悄悄討論一回,竟是無人不待見她的。 只眼下瞧著她一副無限惆悵的模樣,有心想勸慰一回,卻也不知從何處說起,好再倒是情緒生的快去得急,一會的功夫便緩和了臉色。 沈魚并不知道一旁坐著吃飯的白術將她個臉色瞧了個仔細,只當她自個隱藏的極好,不過一瞬的事兒罷了。 卻說大爺淮安同李管家快馬加鞭的奔回柳府,門前白色的帆帳已經掛了出來。 柳淮安從個馬上跳下來,來不及穩上一穩便往東院急急奔了過去。 景春閣里如今倒是熱鬧,一眾人全聚了過來,床前阮大奶奶哭成了淚兒,尤靜婉同玉墨兩也是架不住的。 老夫人打頭的一眾女眷也是慟哭的慟哭,低泣的低泣。 柳淮安才跨入東院的大門便只聽著內室傳來的陣陣哭聲,抬頭著望上一望竟是覺得天旋地轉,若不是李管事扶的緊,堂堂七尺男兒怕是要倒在了地上,只未倒下又覺得神思清明了起來,自家母親已經是回天乏術,這般情形也容不得他這里軟弱一回。 柳大爺只將扶著他的李管理一把搡開,只整了整衣冠,三步一叩首,由院門口生生叩至床前。 躺在床上的柳大夫人安靜的睡著了一般,同平日里仿佛無甚區別,她躺了這二十多年,倒是叫眾人瞧的習慣了。 柳淮安恭恭敬敬的床前叩上三個響頭,只把個前額磕出了血印子,方才叫雪松扶著起了身,紅著眼回身朝阮大奶奶問上一句:“可曾留話?” 阮大奶奶哭的幾次昏死過去,抽泣著幾次也未說出一句。 倒是一旁的柳大老爺抬了抬手,那原先床前伺候的婆子雙手奉上一方白綾布。 柳淮安抖了抖自手中張開,還未細瞧上一回,只覺得眼睛一酸,豆大的眼淚便砸了下來,只將個白綾布打出了一片水花。 那白綾上寥寥數語,字字泣血所書…… “我兒淮安: 為娘不慈,原早便生了厭世之心,只忍辱偷生多年,不過想親眼瞧瞧我兒成家立業。心愿已了卻因不舍我兒才,又拖著殘生病體蹉跎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