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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孟平川已然放他一馬卻罔顧規則,趁孟平川不備痛下殺手。 只一次,孟平川沒躲開,被對方一拳打到肩膀脫臼。 也就是被程溪發現傷痕的那次。 這初賽的最后一場也是同樣,上場前、中場休息時,教練都在反復強調“果決”的重要性,在這里,暗夜為王,只手遮天,講江湖道義、講得饒人處且饒人,那是極不現實的。 唯有勝者留其名。 但比賽的最后一刻,當孟平川一拳打斷對手的肋骨時,他已然收力。 甚至明顯動作遲疑,被對方抓住破綻,反手一拳直擊孟平川的下巴。 這是人的脆弱點。 孟平川當場吐血,嘴里腥咸,整個人眼前都是迷幻的,幾乎站不穩。 盡管戰到最后還是贏了,但教練怒其不爭,待他下場時便給了孟平川肚子上結結實實的一拳,“我讓你不要婦人之仁!他那拳要是再偏一點,你眼睛都能給他打瞎了!” 孟平川捂著肚子坐在臺階上,嘴角還在滲血。 他伸直腿,只輕笑一聲,向教練伸出手掌:“我煙呢?” 教練搖搖頭,“遲早要吃大虧!” …… 九點整,畢業典禮準時開始。 典禮預演、校長致辭、應屆生授獎等環節一一進行,有條不紊,張弛有度,輪到程溪上臺代表畢業生致辭時,已經將近十點半,她走上臺,已經換上了學士服,向各方鞠躬致意。 掌聲熱烈之時,她卻稍顯遲疑。 想了下,合上演講稿,開始做她一直想做的事。 “親愛的老師、同學們,下午好。我是生命科學院即將畢業的大四學生程溪,很榮幸有機會站在這里代表應屆生發言,為你們講述一些我從未提起卻至關重要的事情。 …… 她先談到愛與追求,不乏浮泛于高閣的場面話。 幾句說完,落到實處。 她說,“所有人都該有自己的信仰,所有的事都值得尊重。 哪怕只是抬頭看一眼街市繁鬧的星空,就不該心懷敬畏和向往? 或許它太遙遠,太飄渺。 但愛卻可遠可近,它是顧城筆下的“你,一會兒看我,一會兒看云。我覺得,你看我時很遠,你看云時很近”,也是同袍之間贈詩一首聊表情懷的新柳,更是母親等到半夜親手煮的一碗熱面湯。 愛情,親情,友情。 這都是始于愛,而超越愛的存在。 不是嗎?” 在偌大的禮堂里,專注于臺上的目光開始灼灼。 程溪看向臺下,烏壓壓的一片,她一個熟人也看不去清楚。 這聽起來像是一個嚴肅而帶又空泛的主題。 但這是程溪一直想說的,她站在自己的角度,用較為穩妥的語言來說她一直想說的話。 “我想說,追尋更好的理想,當然是正確的。虛榮從不是追求,也不該成為追求,可追名逐利絕不等同于追求虛榮,安貧樂道也絕非消極避世。”程溪頓一下,突然拿手指向自己,“拿我自己來說,小時候大人問我有什么夢想,簡言之,孩子你長大后想做什么。 要是聽到科學家、醫生或是律師,我想父母必然會夸一句真有出息,倘若你說一句,我沒有夢想,或者我將來想要去環游世界,去非洲,看大象,看故事書的沙漠是不是真的沒有水,那么慘了,輕則挨頓罵,被大人失望對待,質問你怎么是這樣的孩子!重則挨頓打都有可能。 大概是我從小就看出這一點,所以當我的父母問我時,我選擇說違心話,說漂亮話,說自己想給父母買大房子,想考上最好的大學,以違背心意的失落來換取父母的消停。 但是,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一定會跑回十幾年前,拉住當年只有五六歲的程溪,告訴她,這個世界有它自己的規則,你的父母也有他們的要求,而你,仍然可以有自己的選擇。選擇做一個小人物,做好自己的工作,守護好自己的家庭,經營好自己的每一段感情,爭取不讓它們無疾而終。” …… 先是有人笑出聲,想她這話說得少女氣息滿滿,怕是臨近畢業恨嫁了。 但隨之而來是更為熱烈的掌聲。 想一想,她說的難道不是你嗎?不是我嗎? 場下坐滿了應屆畢業生和他們的父母,朱晨和程卿凌也在,他們坐在前幾排的最邊角位置,很好找,老程也跟著鼓掌,但朱晨不這么想,她隱約覺得女兒說這樣的話不大合適。 演講么,難道不是該高喊“少年強則國強”? 臺下的反應遠比程溪預想的熱烈,她有些驚訝地往臺下掃過去,看見禮堂的后門慢慢被推開,走進一個她朝思暮想的人。他還是習慣穿黑色的外套,他在最后一排坐下,目不轉睛的看向臺上。 臺上那個愣住的人,突然有些鼻酸。 她眼里螢光,像是只為他一個人在做演講。 四目遙遙相對,程溪緩緩說:“最后我想說,愛之于我,不是肌膚之親,不是一蔬一飯,它是一種不死的*,是疲憊生活中的英雄夢想。為愛而生,絕不比任何夢想低俗,我甘愿此生做一只微小的螢火蟲,在每一個夜晚都會有光明。” 照亮你,陪伴你。 孟平川。 第35章 屏風 程溪下臺后坐在第二排學生代表席上,跟朱晨一前一后錯開。 她剛一落座,就擰著頭往后張望。 一眼看過去,只有烏淹淹的一鍋酸筍在滾水里咕嚕,竊竊私語的人居多。 沒能看見孟平川。 但他坐在最后一排,整個會堂盡入眼底,他不用刻意尋找,便能一眼看到程溪在回頭找他。 朱晨以為她要跟自己說點什么,傾身湊到她耳邊,拿手捂著嘴小聲問她怎么了。 程溪微微搖頭,低聲答:“……沒事。” “等下典禮結束不著急走。”朱晨又往前湊了半步,“帶我跟你爸見一下系主任。” 程溪有些不情愿,“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朱晨煞有其事,“代表全體畢業生上臺發言那是多光榮的是事情啊,你不得好好謝謝系主任推薦?再說,你保研這事也得系主任批準吧?” 程溪慘淡笑了下,“媽,你這話說的跟我在走后門一樣。” “話不是這么說,你要是不道謝,老師不會怪你不懂事,只會覺得我們做父母的不通人情世故。” “你多慮了,保研是按申請學生的綜合成績排名來選的。” 程溪心不在焉,又回頭看了一眼,“畢業致辭這個是運氣……” 這話不假,程溪成績優異,但遠不到系內前三,至于為什么選她…… 她確實是不知道。 朱晨說:“這個怎么?這個就是老師信任你、重視你!你不能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