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衡六十九的時候，身子還是很硬朗，他活的太久太長啦。

    在他七十歲生日這天，一個人又去了宴清歌的墓前。

    他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墓碑，說道：“前幾天席崇楨死了，活了七十多歲。我可聽話了，他有個完美的家，還有一個兒子。我說過了，不會做壞事了，只做好事。”

    一生只做一件好事，大概就是，喜歡你。

    “其實我很高興。”

    他成為最后一個記得她的人，這些年他也活夠了。可是他不敢死去，因為他怕，他一旦死了，世界上最愛宴清歌、最喜歡她，關(guān)于她種種都記在心上的人也死去了。

    “我最近聽過一個故事，是說，如果你心里真的掛念一個人，在死之前，虔誠的想念她三次，你就可以求來世的一段緣。”

    “我很喜歡你，jiejie。”言衡朝著墓碑面前走了兩步，停下來看著遠(yuǎn)處的墓碑，輕聲說道。

    接著，他又朝前走了兩步，那墓碑上的字越發(fā)清晰了，他甚至可以看見上面的字。

    “我愛你啊，清歌。”

    走到第三次的時候，言衡走到了墓碑的面前，他扔掉了手里的拐杖，用手細(xì)細(xì)的摸著墓碑，那么冷、那么硬。

    他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像是在和老友聊天：“現(xiàn)在的天氣很好，年年夜色也變得更暗，天上的星星也比以前更亮，你喜歡的四月雪自從你走后，開的更盛啦。”

    “有一年我去了四岳山，山道上處處都是氤氳的香氣，包圍了整個山道。從別人旁邊經(jīng)過，都能聞到身上沾染的香味，”他突然間有些委屈了起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我一個人身上沒有，一點都沒有。”

    言衡似乎是有些累了，他也老了，皮膚松弛也早就長了老年斑了。他躺在了草地上，深秋的草地有些微涼，露水浸潤了他的衣服，濕了整個背，言衡突然間就咳嗽了起來，但是他沒管。他側(cè)了個身，像是十幾歲的孩子，側(cè)臥在地面上，側(cè)臉緊貼著地面。

    嘿，他是在聽著遠(yuǎn)處火車軌道的聲音么？像是因為童趣。

    不是啊。

    他不喜歡轟轟隆隆的聲音，他也不喜歡在地上捉蟲子觀察，因為他已經(jīng)七十歲了。

    那他為什么要這么伏在地上？

    因為，只有這樣，才是他離她最近的一刻。

    他們之間就隔著一層厚土，從土面會長出青青翠翠的小草，根莖源自地底。野草觸摸著他，在他臉上拂過，殺掉了他的眼淚又滋生了念想。

    原來他和她，這輩子，這生，也只能這樣了。

    一截草湊到了言衡的面前，突然間，他不知怎么了，心一痛，就說了出來。

    ——“我好鐘意你啊，宴清歌。”

    言衡在地上躺著，不知道過了多久。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一個少年向著自己走來。

    當(dāng)時的少年很不喜歡宴清歌，討厭她，甚至是折磨她。言衡想出聲勸阻少年，想告訴她，你要好好喜歡她。

    可是那少年對自己視而不見。

    畫面一轉(zhuǎn)，他又看到了十五歲的自己朝著自己走來，他穿著襯衫，似乎很疑惑自己怎么到了這個地方。

    十五歲的少年對七十歲的自己說：“蠢！”

    他動了動嘴承認(rèn)：“是我的錯。”

    十五歲的少年安慰自己：“不要難過了。”

    他問：“這次會陪著我一生嗎？”

    十五歲的自己眼睛里閃過一絲偏執(zhí)：“會的，一定會的。”

    “一生還是只有七年嗎？”

    十五歲的自己說：“不會了，這次會有一輩子。”

    他安慰的閉上了眼睛。

    “我最喜歡阿衡了！”

    “多喜歡？”

    “最最最喜歡，嗯像是……摸不到月亮的喜歡。”

    “這是什么比喻？”

    “那……像是喜歡四月雪落在我手指的喜歡。”

    “不好。”

    “那……那……我想不出來了。”

    “應(yīng)該是刻入心臟的喜歡啊，jiejie，像是你耳朵上的痣，這么的喜歡。我親了親痣，或者我用手摸摸，它從來都安安靜靜的，永遠(yuǎn)在我的視線里，永遠(yuǎn)在你的身上。”

    ——這么的喜歡。

    第29章

    宴清歌回到系統(tǒng)空間的時候, 有些恍惚。

    “歡迎回來，宴小姐。”

    系統(tǒng)空間置于一片星空之中，宴清歌看著面前的系統(tǒng)面板, 點了點頭。

    “你這次任務(wù)完成得很好, 報復(fù)了言衡和宴初葉，至于席崇楨, 沒有跳樓, 反而是安穩(wěn)死去……系統(tǒng)認(rèn)定, 你這次的任務(wù)完成度是S級。”系統(tǒng)頓了頓, 接著說道, “不過，你真沒有動心嗎？”

    宴清歌笑了：“其實是有點的，任由誰被這么一個男人暗戀著，總是會感到心動的。畢竟我并不是真正的宴清歌，我體會了她的痛苦，但那只是記憶，并不是親身經(jīng)歷，我大概缺少同理心這個東西。”

    “那你怎么還如此狠心對待言衡？”

    宴清歌眼睛里閃過一絲精光：“因為啊, 比起喜歡人來說, 其實我更在意的是我的命。讓我放棄永生的機會陪在那個世界與他終老, 顯然, 我更喜歡到不同世界擁有不同的體驗。”

    “我看你們?nèi)丝傉f男人薄情，其實女人心一旦硬起來，可比男人要厲害得多。特別是, 精通算計的女人。”

    宴清歌輕笑了一聲：“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你認(rèn)為言衡真的是喜歡我嗎？其實不然。他喜歡的不是我，是我為他塑造出來的性格，他喜歡的‘宴清歌’是可以在他絕望時候拉他一把，可惜啊，我并不是這樣的人。你猜，如果言衡知道，他一直自卑的瘸腿是我弄斷的，他會怎么對我？”

    系統(tǒng)：“……”

    不待系統(tǒng)回答，宴清歌換了個話題：“系統(tǒng)先生，進(jìn)入下個任務(wù)吧 ，我也休息夠了。”

    系統(tǒng)：“……好。”

    *

    宴清歌醒來的時候，自己正處于一個山洞中，山洞里面十分干燥，還鋪著一些干枯的稻草，而她正躺在這些稻草上面，蜷縮成一團。

    她渾身疼痛，動彈不得，似乎一動就要化成了灰。

    腦子里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記憶，宴清歌閉上了眼睛，接收這個世界的劇情。

    這是一個古代的世界，和她成長的華國的文明十分相似，只不過，華國沒有所謂的鬼神，而如今，她所處的時空，是個神鬼妖三者并存的朝代。

    現(xiàn)在的大陸被三個國家所分割，華商王朝、天辰國以及燕北國。三國之間年年征戰(zhàn)，都想吞并其余的兩國，統(tǒng)一整個大陸。

    原主叫清歌，是一只很低級的兔子精，之所以說原主很低級，主要是她的術(shù)法連人間的會道術(shù)的小道士都打不過。原主在這座湖灌山上可謂是過得無憂無慮，本性純良，最精通的術(shù)法大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