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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去了,這天黑了你就別上街了。最近這城里已經不大太平了,聽說仗快打到南關了,也不知道那個什么部隊能不能抵得住。”陳沁慈一邊絮絮叨叨的,一邊朝白芷揮揮手,就上了每天來接送她的那輛黃包車走了。 百樂門,這上洋市最大的歌舞廳,達官貴人夜夜笙歌的地方。陳沁慈下車,撫了撫帽檐,撩了一眼門口碩大的牌子,那里掛著她的畫像,還有她的名字,陳黛林。對,準確的來說是藝名,總得要洋氣一些才行。 百樂門最紅的歌女并不是她,但最令老板忌憚的,除了陳黛林,誰都不敢稱這個第一。后臺化妝間歌女舞女換好了服裝,女孩子湊到一起自然是少不了吵吵鬧鬧,不過一看到她,幾個女孩立馬就安靜了,紛紛稱呼她“黛林姐”。 “你們聊。”陳沁慈翹了翹手指,悠悠地坐到化妝鏡,看著鏡子里的臉。 保留著前世的記憶,相對的也保留了身為天女時的某些能力,這司命在懲罰她的同時,撇開輪回之下的九世痛苦不談,倒也還算是做了好事。她能感知到可能會發生的事,也能感應到自己將會遇到的那個人。正因為能掐會算,萬老板也在某些局面破仰仗她。 算算時候,等的那個人,快來了吧,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年紀多大,是否娶妻了。這張臉,他應該是會喜歡的吧?她對著鏡子補了一點口紅,大約是凡士林沒足夠,嘴唇有些干,她捻著小指在嘴唇上抹了抹,一直盯著鏡子,不自覺地有些發愣。鏡子里的人,像自己,又不像自己。 單心不由地緊張起來,她此刻能夠感知到陳沁慈的心理變化,是看出來什么了嗎?鏡中的人,肌膚雪白,目光靈動,倒是和程蔚然有幾分相像。她的靈魂不由自己控制,隨著文鸞輪回到這第十世,倒是第一次看清她所附之人的容貌。仔細想想,以前她也是見過那些前世之人的容貌,但是印象都被無端的磨滅了,就好像她沒有自己的身體,記憶力也跟不上,記不得人的相貌。 “嘁,想什么呢?”陳沁慈朝自己額頭拍了一巴掌。 每天晚上例行公事地唱幾首歌,陪些財閥高官商界名流喝幾杯,該拿的錢拿到手,這一天的日子就算是過了。 這晚也是一樣,唱了幾首曲目,臺下觀眾高呼“安可”,她便又加了一首,隨后就被老板招過去了。百樂門的老板姓萬,在這上洋黑白通吃,任誰見了都要稱呼一聲萬老板,聽著這名字就覺得很有錢。當初,她父母雙亡,為了混口飯吃,自己跑到百樂門來談生意,當了歌女。這職業名聲雖說不上有多好,但養活自己已經是綽綽有余。再說她前世的音樂積累,也為自己幫了不少的忙。 “黛林,過來。”萬老板把她叫了過去,然后給她一一介紹這面前的兩位。沒報家門,只說這位是宋先生,這位是李先生。 陳沁慈端著一杯酒,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那兩位,那位年長些的姓宋,可會講漂亮話了,上來就先把她夸上一番,說什么漂亮,說什么久仰大名,說什么能聽到她高歌一曲真的是三生有幸。既然對方這樣說了,那她在面子聲也表現出很是受寵若驚的模樣,推杯換盞,如此應付過去。 反觀那位李姓的男人雖然年輕,面上做得倒是穩重,只伸手朝她握了握:“黛林小姐你好,我是李劭巽。”陳沁慈朝他柔柔地彎起唇角,只覺得這男人長得真是好看,皮膚白嫩得都快趕上女人了,好在一副英氣的眉骨將他面相的陰柔克制的恰到好處。待單心看清那人的臉,卻驚了一跳。這心頭的一驚,牽引的陳沁慈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顫,酒水險些顛簸了出來。 陳沁慈垂眼看看自己的右手,怎么莫名地就手抖了,久經風月場竟然還會表現出這副模樣,還真是讓人笑話。好在她隨即展了笑顏,說到:“真是失禮。黛林自罰一杯。” 多聊了幾句,有人過來了,看萬老板的反應就知道來人肯定是顯貴,那位宋先生起身相迎,看這架勢,后來的人和這宋先生大概是有事要談的,陳沁慈沒心思關心別人的事,也就識趣地回了后臺。等她取了手包走到門口,好巧不巧的,那個李劭巽竟然也在百樂門外的馬路牙子上站著。 ☆、第 79 章 李劭巽一手插著兜,一手夾著一根煙,那煙頭火紅的一點在混合霓虹燈光的夜色下,依然耀眼。與其說是那煙頭的火光耀眼,不如說是李劭巽這個人更耀眼,陳沁慈就看著那側著身的一個人,半晌挪不開眼睛。 等的人終于來了,但是,司命星君果然沒打算在這最后一世讓她好過,這李劭巽一看就不是個長命的主。而且看面相,他應該是已經有家室了。這么多年,她今天是第一天討厭自己能看穿人命運的能力。 佇足了一會兒,陳沁慈把心頭的不爽快壓下去,終于邁得動腳步了,只一招手,時常載她的那輛黃包車就過來了,她走下臺階坐上車,剛好李劭巽轉臉過來看向她,只見著她仰著臉目不斜視,甚是一臉高傲地走掉了。 再一次見到李劭巽,她在自家樓上,李劭巽在樓下,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裝打從這條街路過。陳沁慈一向就喜歡在窗口呆看,這時候恰好就看到那人。這場景還頗像是潘金蓮在自己窗口張望的那樣,只是陳沁慈手里缺根竹竿子。 “呸呸呸,這比喻也忒爛了。”陳沁慈放下窗紗,換了一襲很襯身材的旗袍,整理了一下頭發就出門了,這轉眼就快六月,眼看蚊子都多起來了,走動走動比無聊地干坐著好。她反正閑著無事,便去瞧瞧朱老板的鴻翔百貨有沒有進新貨來。 進了百貨店的門,幾個富家小姐正在挑胭脂,她走到店里面去,先看了看最新樣式的洋服,見到喜愛的也不買,只默默記下樣式,回頭再稍作修改,讓這條街上裁剪技藝最好的裁縫給做出來。她穿的衣服,總不能與這大街上的姑娘小姐們撞衫了。 “就這款,多謝。”站在化妝品柜臺前的李劭巽,與那售貨員說話時,聲音低沉悅耳,透著一股子文質彬彬,陳沁慈覺得他這樣子的即使真的是軍官,也應該是個文職吧,不知道能不能把槍給提的動。 她漫不經心地走過去,問那柜臺里的人取一瓶花露水,語氣里透著一股子慵懶,眼睛也只盯著柜臺里的商品,假裝沒看到李劭巽。 “黛林小姐。” 他果然和她打招呼了。 陳沁慈做出一副偶遇時驚喜的樣子轉臉過去。 “李先生?能在這里碰到,真是巧啊。” 多聊了幾句之后,對方竟然邀她明日一起喝咖啡,不得不說,正合她意。只是看著他手里拿著的香水,有那么一瞬她很想轉身就走。司命當真是狠心,給她寫了一出這樣的戲。 自打喝了咖啡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