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了，訕笑著喚了聲。

    “我娘臨去前一直囑咐我，到了新家一定要好好和二娘弟妹相處，還說二娘這么些年在外面替她照顧爹很辛苦，要我一定把二娘當(dāng)做是她好好孝順，千萬不可以讓爹為難。”6慧抓著肘子的手微松，半垂下頭，僵硬地笑說。

    “你娘是菩薩嗎？”蘇嫻不可思議地道。

    “我娘生下我之后身子虧虛，一直沒能再替我爹生下兒子繼承香火，所以一直覺得很對不住我爹。”

    蘇嫻聽了覺得惱火，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個很出乎意料的人突然氣沖沖地道：

    “哪里對不住了，不是已經(jīng)有一個姑娘了嗎？繼承香火？生兒子？成親之前話說的那么好聽，成親之后就是為了生兒子傳宗接代的么？既然是為了傳宗接代，干脆去挑一個看上去最好生養(yǎng)的不就好了，還說那么多花言巧語做什么！”

    在場的人全都被突然起飆來的林嫣驚呆了，林嫣一直以來都是溫柔和氣的，說話軟綿綿。待人笑瞇瞇，仿佛永遠(yuǎn)不會生氣似的，這一回突然冷冷地說下這一番激烈的言辭，與平日里溫柔的她判若兩人，似非常氣憤，連額角的青筋都爆出來了，讓看慣了她平常模樣的眾人又是吃驚又有些駭然。也不知道她這是吃錯藥了還是昨晚沒睡好心情煩躁。

    林嫣重重地將話說完。在對上眾人的瞠目結(jié)舌時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慌張地掩住嘴唇，頓了頓。又恢復(fù)了平時的柔婉，尷尬地笑說：

    “我的意思是你娘沒必要覺得對不住你爹，你也別因?yàn)槟隳飳δ愕睦⒕尉陀X得自己是多余的，就覺得你應(yīng)該討好你二娘那些人。你沒做錯什么。”別人看著她時仍舊未褪去的驚愕眼神讓她覺得更尷尬，眼神閃爍。最后匆匆地說一句，“總之你這個年紀(jì)馬上就該議親了，還是讓你爹給你尋一門好親，可別被你那后娘給誤了。”

    6慧臉微紅。低頭擺弄著衣帶小聲說：“這個我娘臨去前已經(jīng)和我爹說了，我爹也答應(yīng)了。”停了停，怕被誤解似的又補(bǔ)充一句。“其實(shí)我爹他對我挺好的。”

    眾人愛憐地望著她，她現(xiàn)在也只能這么想了。這樣想或許她的心里能好過一點(diǎn)。

    一直頭都沒抬正擦著桌子的文書此時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莫名地就為她擔(dān)心起來。

    6慧吃完半個肘子抹抹嘴趕著回去，怕被家里人現(xiàn)。

    6慧走后，蘇煙合上窗課本子，扁扁嘴對蘇妙說：

    “二姐，阿慧她一定每天被她后娘和meimei欺負(fù)，她人太老實(shí)了，干脆你也給她一份工，讓她自己養(yǎng)活自己，她就不用再受娘家的挾制忍氣吞聲了。”

    “你當(dāng)你姐是收容所所長啊，我開的是酒樓，主要是做生意，不是來者不拒供人就業(yè)的。再說人家有親爹呢，她將來的婚事都要靠他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懂不懂？她的針線手藝好，在她家里當(dāng)裁縫才是正道。”

    “可是她在家不是挨打就是挨罵，好可憐！”

    “那是她自己慫，要是我，那種家我立馬離家出走，從此快馬江湖，自由自在，再也不回來！”蘇嬋不屑地哼了一聲，慷慨激昂地道。

    蘇妙的嘴角抽了抽，看著她手里還拎著抹布：

    “不是每個人的想法都像你這么奇特，絕大多數(shù)姑娘還是希望普普通通地生活，再說世界很大，你那三腳貓功夫在長樂鎮(zhèn)行豐州比較太平所以勉強(qiáng)夠用，可真要快馬江湖，你恐怕還沒出秦安省就被山賊搶去當(dāng)壓寨夫人了。”

    “山賊不會要男人婆。”蘇嫻涼涼地說。

    “錯了，山賊窩男人太多，他們不挑，只要是女的就行。”

    “老三吶，你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地當(dāng)個伙計(jì)吧。”蘇嫻笑著說。

    蘇嬋沒有她們的伶牙俐齒，見她們合起伙來，有些生氣，硬邦邦地道：

    “哪來的那么多山賊，就算有我也不怕！像你們這種安于現(xiàn)狀的小麻雀又哪里明白大雁的想法！”

    “三姐，那叫‘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蘇煙糾正道。

    “閉嘴，我連這句話都不知道嗎，你當(dāng)我沒念過書！”蘇嬋瞪了他一眼，很兇地說。

    蘇煙怕怕地縮了縮脖子，委屈地扁著嘴，三姐好可怕！

    “早就說讓你念書那會兒別睡覺，你偏說你閉著眼睛聽課，這會兒露餡了吧。”蘇嫻見縫插針嘲笑了句。

    蘇嬋瞪了她一眼：“我是閉著眼睛聽課，燕雀鴻鵠的話我可知道，我只是在說我自己的想法！”

    “是，是，是。”蘇嫻用妥協(xié)了的語氣涼涼地笑著。

    蘇嬋繃著臉盯著她，氣憤難平，這兩個人天生不對付。

    蘇妙撫額，無語地嘆了口氣。

    彼時6慧從側(cè)門出了蘇記，正要往街對面的綢緞莊去。

    “6姑娘。”很輕的聲音響起。

    6慧一愣，望過去，只見文書匆匆從正門走出來，立在她面前。

    “文大哥，不是說了叫我阿慧就好。”6慧笑吟吟地說。

    文書不好意思叫一個女孩子的閨名，沒有搭腔，他的眼始終不肯落在她身上，手在懷里掏了一會兒，將一個油紙包遞給她。

    6慧一愣，接過來打開，紙包里包著的竟是一只級大灌湯包：

    “這是？”她驚訝地笑起來。

    “這是晚上店里做的，上次你請我吃了豆沙包，所以我給你留了一個。”

    “這、這怎么好意思？”禮物收到的太突然，即使只是一個包子，可這是6慧此生收到的第一份禮物，送給她禮物的人還是文大哥，歡喜，雀躍，一顆芳心怦怦跳，連臉頰都熱了起來。

    “禮尚往來，雖然只是一個包子，你別嫌棄，收下吧。已經(jīng)涼了，你回去熱熱再吃。”文書說。

    “嗯！”6慧用力點(diǎn)頭，笑道，“多謝文大哥！”

    文書的目光掠過她的笑臉，不覺心頭一熱，有些尷尬，不知所措。

    “書白，你做什么呢？”文氏從側(cè)門里走出來，她能在一片黑暗中離老遠(yuǎn)就清楚地辨認(rèn)出自己兒子的身影，兒子的身旁還站著一個陌生的黑影，雖然看不清是誰，不悅感卻涌了上來。

    文書心中一驚，仿佛做了壞事似的，慌慌張張地對6慧小聲道：

    “我娘來了，你快回去吧！”

    6慧傳染了他的緊張，也跟著驚慌起來，點(diǎn)著頭，揣起包子轉(zhuǎn)身向街對面走，很快消失在綢緞莊的側(cè)門里。

    兩個人明明什么都沒做，卻同時有了一種做賊心虛之感。

    文氏黑著一張臉走過來，文書努力平復(fù)了慌亂的心跳，不等文氏說話他先行開口問：

    “娘、娘，后頭收拾完了？”

    “剛才那個是對門那個小妖精吧？”文氏繃著一張臉，有些兇地質(zhì)問。

    帶有羞辱性質(zhì)的言辭讓文書不由得皺了皺眉：“娘，你怎么這么說6姑娘，人家是好人家的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