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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倒了面粉下來,甫一進門,善寶瞧見蘇摩將靴子上的雪在門口那氈子上蹭了蹭,又使勁跺腳,善寶很是意外,只以為胡族人生性狂野不拘小節,更因為是游牧民族,幕天席地都能吃喝睡覺,對這些個瑣事不會太講究,然轉念一想蘇摩是王子,貴族,無論在哪里,貴族都不用辛苦勞作的,所以也才能如此講究。 進了房內,善寶更是一愣,那張大方桌上竟然擺滿了酒菜,看樣子并未動筷,難不成蘇摩知道自己要來? 善寶心里不高興,蘇摩一定覺著他去請自己就必然回來,自己豈不是成了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奴婢,是以蘇摩請她坐她也不坐,冷著臉道:“十九王有什么花快說罷,我是為人娘親的,等下還要去看我的孩兒。” 她故意提醒蘇摩,自己是已婚女子,是祖公略的女人,是皇上的女人。 蘇摩見她突然使起性子,搞不清狀況,也就由著她站著,自己陪站,提及小妹勾戈,七尺漢子,長吁短嘆:“小妹對皇上一往情深,這也是我與父王來行在的原因。” 勾戈喜歡祖公略! 善寶就像給明火燙了下,縮在袖子里的手突地一抖,還以為三年之后方能選秀,自己就能難得糊涂的開心這三年,孰料這種事情仍舊糾纏不清,當初勾戈公主并沒有表示出如何喜歡祖公略,看來是隱忍著,克制著,她能夠這樣已經難能可貴,但她終究還是把心事告訴了父兄,而人家的父兄,找上門來了。 善寶此時豁然開朗,之前還奇怪,莫離可汗怎么突然來了行在做客,且勾留不走,放著自己的王朝不管,原來是為了寶貝女兒的感情之事。 善寶不明白蘇摩找她來說這些個作何,當下泠泠一笑:“十九王的這些話該去對皇上說。” 蘇摩覺察到她的不悅,怎奈又不得不說:“皇上尋了太多的借口拒絕,我父王覺著,皇上大概是顧忌皇后,想請娘娘勸勸皇上。” 一個女人,勸自己的丈夫納妾,這在高門大戶屢見不鮮,但善寶做不到,甚至火氣快沖破頭頂,詰問蘇摩:“十九王會不會勸說十九王妃……” 想說納妾,覺著用詞不當,斟酌下,續道:“十九王會不會勸說王妃找個嫩嫩的小生來相好呢?” 蘇摩差點給自己的唾沫噎住,咳嗽幾聲方哂笑道:“這,這不同的。” 善寶哼了聲:“你的意思,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只許男人三妻四妾三宮六院不許女人哪怕同一個合得來的男人說幾句話,你的意思我作為女人活該倒霉,你的意思……” 她連珠炮似的詰問,蘇摩啞口無言,卻又似乎懂了點她的心思,蘇摩的面上慢慢積攢了些歡愉。 第三百九十章 善寶毫不怯懦:“我丈夫。” 坊間有言:人若是倒霉,喝涼水都塞牙。 善寶最近可是倒霉透頂,去荼蘼館的事不知讓誰稟報給了祖公略,雖然祖公略并未為難她,言語中也還是透漏出不滿。 更氣人的,祖公略準備調秋煜回京任大理寺卿,秋煜卻斷然拒絕,說從知縣到大理寺卿擢升太快,會讓朝中那些勞苦功高者不滿,本是謙卑,然好事者又在祖公略面前進讒言,說秋煜是因為不舍善寶。 最讓善寶發瘋的還是胡海蛟,那廝遁跡似的久不出現,突然出現竟是拉了幾大車禮物來了行在,是賀善寶喜得貴子,還口口聲聲稱呼小皇子為外甥。 祖公略正在乾正殿議事,聽說后一掌差點擊碎龍書案,覺著胡海蛟首先是匪,敢出現在他面前,是根本沒將朝廷放在眼里,其次他喚小皇子為外甥,分明是在表明他與善寶感情深厚,于是下令,集合羽林軍和附近駐軍,三日內攻破天云寨,對胡海蛟,死傷不計。 張四合見祖公略雷霆震怒,忙使了個小內侍跑來通知善寶。 善寶正于東暖宮逗弄著兒子,小家伙將肥嫩嫩的小手含在嘴里,吧唧吧唧還出聲,可愛到無法比擬。 聽聞祖公略要攻打胡海蛟,善寶忙將懷里的小皇子交給乳母,她急匆匆往乾正殿而來。 頭上的太陽白花花的,仿佛給冰雪染過一般,東南西北風不見一絲,是那種干巴巴的冷,善寶感覺臉上像敷了層冰,走的急,呼氣重,一會子她那如蝶翼的長睫上便結了一串串的冰珠。 后頭的茱萸顛著小跑,連聲勸著:“娘娘三思娘娘三思啊。” 善寶突然住了腳步,回頭逼視茱萸:“你為何驚慌失措?怕我與皇上爭執?到底皇上給了你什么好處,你這樣護著他。” 茱萸先是愣了愣,隨即跪伏在地:“奴婢怎敢要皇上的好處,奴婢一心為了娘娘。” 善寶也是又氣又急,以至于口不擇言,聽茱萸帶著哭腔說話,于是道:“行了,天寒地凍的,趕緊起來。” 茱萸謝恩站起,又小跑著跟在善寶后頭,一干人來到乾正殿時,正好祖公略從里面出來,身邊隨著猛子、蕭乙、林風,行在的幾員得力大將都叫了來,這真是要與胡海蛟動兵了。 善寶先朝祖公略施了常禮,祖公略剛說一句“皇后不必多禮”,她就急忙問:“聽說皇上要去攻打天云寨?” 祖公略眉頭緊擰,似乎對她這句問很是不高興,也還是點頭:“嗯。” 簡單的一個字又冷又硬,撞得善寶心口痛,既然他已經冷漠到如此,自己也沒必要千回百轉了,直言:“不可。” 祖公略重重的出口氣,眼中透著肅殺之氣:“你可知道你在跟誰講話?” 善寶毫不怯懦:“我丈夫。” 無意中,四兩撥千斤,若她回答“皇上”,后果不堪設想,皇上是極權者,天下人對皇上必須唯唯諾諾,這是律法,更是約定俗成的,但丈夫不同,丈夫是家人,家人之間說話不必苛刻,是以祖公略升騰的怒氣轉瞬煙霧消散,聲音低了,態度軟了,還伸手攬過善寶,溫言道:“胡海蛟是悍匪,經常禍害百姓,朕就在雷公鎮呢,若是視而不見,百姓又會怎樣看待朕呢。” 這個也沒什么錯,只是胡海蛟對自己有恩,此事祖公略親身經歷過,不會忘記,當時官兵和太上皇的天子親隨差點殺了她,是胡海蛟相救,為此胡海蛟差點喪命,還是祖公略讓猛子背著胡海蛟下山去救治的,而今他卻要討伐胡海蛟,豈不讓人心寒。 有恩,就得報恩,祖公略知恩不報,人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善寶感覺祖公略的本性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無論怎樣,這個男人是自己的至愛,更有兒子作為剪不斷的紐帶,善寶選了個折中的方式,給祖公略建議:“胡海蛟能據守天云寨這么多年,可見他不僅有勇,更加有謀,這樣有勇有謀的人才不多見,皇上殺了不如收了他。”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法子,可是祖公略敲不定胡海蛟肯不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