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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凡人,本不該如此受苦。 “如何?”眼見著那人從山下奔回來,歸塵從就地打坐站起來,蹙眉問道。 “圣,圣僧,人間爆發瘟疫,槐仙救人去了。”那人擦擦汗,合十雙手說道。 歸塵握著佛珠,看著山下朦朧景色默不作聲,那人忐忑不安,歸塵沉默許久,轉身再次回了禪院,出來時拿著蒲團木魚,徑直往山頂去了。 笑書一個城池一個城池的跑,這除了是天劫,更是對凡人的警告,戰爭四起,冤魂流離,天地間命理亂象,天道震怒了。 她再次施法完畢,倚在墻上歇息,看著天邊的云彩,神色帶著些木然。 【長息,多謝你。】 【其實如今不是為了真正改變多少,我也沒有那么大的本事,只是心境不同了,如今,便是真的就此死去,也沒有遺憾了。】 【這本是交易,不必言謝。只是人有時迷茫,局限眼前,你不知,或許你成全他人,他人也在成全你。】久久,長息終于回答她。 笑書已經極疲憊了,她來不及深究她說的什么意思,因為又有人求到面前了。 只是度過最初的疲憊的時候,笑書卻發現自己竟然越來越精神,法力功德都在蹭蹭蹭的漲。 又一次一連救了幾百人,她暫時歇了口氣,攤開雙手又緊握,確實力量增長了,功德更勝從前。 這……好奇怪,她如今成日里忙著救人,哪里有時間修煉,雖說救人也是修行,可是漲功德就算了,漲法力算什么? 只是即便如此,她疲于奔命也挽不回注定的局勢。 各處藩王都不肯停戰,反而趁著此次爆發瘟疫更加肆虐,誰知老天爺這回不是看點兒下菜,而是來個一鍋燴。 笑書治好了諸多城池的人,同時又有更多地點爆發疾病,人們被死亡威脅,哭嚎絕望。 紛紛走出房門,跪了一地祈求上蒼饒恕,盼望著槐仙快來救命。 笑書嘆了口氣,從治好的城池離開,一路往豐城去,看看陰沉的天空。 【原是我的劫,萬不想凡人貪心太過,殺戮隨心,讓天道震怒,降下了真正的懲罰。】 天道不會輕易殺生任何生靈,在她的劫難中,若要死,也只會是她,待到之后,天道自會以它的方式給予蒼生受苦的補償。但可惜,凡人被野心支配,人命如同草芥,終究是惹怒了上蒼。 【于天道而言,不殺不問,便是仁慈,天地以萬物為芻狗,方才是最大的公正。但不怒則已,一怒則蒼生受難。于它而言,蒼生是一體的,若有罪,盡數受罰。】長息淡淡回道。 但也只有這樣,才能真正使得一個世界安穩自然的發展,畢竟,生靈無數,人心動蕩。 當她身在豐城之時,太多的人等不了了,不同于之前,他們身受病痛,看似兇險卻無性命之憂,如今接二連三的死去,每一日都有人至親離世,哭號和悲傷充斥天地。 諸多人來到槐城外邊避難,只有槐城這里,還如同世外桃源,不曾被病痛困擾。這是功德庇護的結果,也是上蒼給予歸塵喪生之處的尊重。 槐城倚靠著一株遮天蔽日一木成林的巨大槐樹而建,人們靠在樹下,仍自惶惶不可終日。 他們的到來,帶來了瘟疫,城中人也開始感染,在生死面前,神佛若救不了人,便什么都不是。 精怪們急惶惶逃命去也,參參給笑書遞了消息,也躲進了深山。 槐仙的供奉傾倒,這里由神仙地變作了絕望城。 直到有一日,城中的糧食吃完了,孩童餓得受不了,便啃了一口槐樹皮,卻發現自己的病痛解除不少。 一傳十十傳百,槐樹的皮一點點少,然后是根被挖掘,葉被擼掉,枝條都被啃食,木塊用來煮水。人人都想活,但已經瘋如妖魔。 笑書還在救人,幕笠后的臉慘如金紙,唇角沾了血色,罷了,他們都是凡人,面對生死,殺盡無數人都可以,只是將她吃了,似乎都能理解了。 她去了京城,向皇帝說明了要求,然后便靜靜盤坐在地,等待三日后天明。 約么是太累了,她入定之后,感覺整個人飄飛而起,在天地遨游,乘著清風來回,落在一處山頂。 只一眼,她便看見背對著她的人是歸塵,會心一笑,原是思念他了。 歸塵睜眼看著山下云霧翻騰,長了胡須,只是眉毛胡子都白了,臉上帶了細密的皺紋,雖然仍然看得出清俊,但已經是一夕之間老了幾十歲。 身后有小和尚走過來,他撥弄著佛珠,輕聲問:“如何了?” “回圣僧,槐城百姓與難民已經將槐樹扒光了皮、葉、枝,正在鋸動枝干。用來換取前來求藥的病人手中的銀子糧食。”那小和尚雙手合十輕輕回道。 笑書聽了倒是和歸塵一樣平靜,兩人對于凡人如此反應都是一早預料。 “可有槐仙消息?”他又問。 “聽聞槐仙前往京城,見了帝王。” “多謝你,退下吧。”他話語含著滄桑。 小和尚無聲行禮退下,只剩他一人面對著云海靜無聲息,笑書看了不免心疼,覺著他身形孤寂。 她從樹后出現,悄然上前幾步站在他身后,本以為他不會知曉,卻聽他道:“阿彌陀佛,槐仙終是來見貧僧了。” 笑書一愣,伸出手,隔著手背還能瞧見地上的石子,但她還是道:“圣僧竟是知道我來了。” “貧僧曾言,槐仙是蒼生特殊的一個。既是特殊,自然知道。” “我也不知為何會突然出竅來此,或許如圣僧所說,是有緣吧。”她終于坦蕩的將這話說出來。 “槐仙何故如此,救世蒼生,本是貧僧職責所在。”他嘆息。 她半蹲在他身后,仗著他感知不到她的魂體,伸出手輕輕的環抱住他的身軀,盡管自己也沒有感知,但僅僅是知道她在擁抱,已經是滿足了。 “圣僧所言極是,可對信女而言,救世蒼生,亦是我的職責,這是我的佛的信仰,他所愿蒼生安好,我亦所愿,便去做了。只不過,圣僧在我眼中,也是蒼生,也是天下,我救蒼生,自然也要救圣僧。” “槐仙亦是蒼生,更是歸塵知交摯友,于貧僧眼中,自然也是要救的。” 他這樣說,平靜的語調,她卻落下淚來,只是透明的落到半空中便蒸發了。 “曾經圣僧說謝我情深,其實圣僧啊,你會否只是看多了紅塵,卻從未愛過?若是真的親身經歷,便不會說謝,那于一個愛你至深的人而言,是辱沒了。” 他聽到她說起這個,微微一愣,又垂眸嘆:“阿彌陀佛,既如此,那是貧僧的罪過。” “圣僧又錯了,不必謝,自然也不必說罪過。圣僧曾說過的,愛是人的本能,也是一個人自己的事,本與旁人無由。”